第19章 重聚道心
扶葭的話其實不具備任何的攻擊性,從他開始凝聚道心以來,他所有的話都如同在平靜地陳訴着事實。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并不好,之前因為道心破碎而引發的傷勢還沒有痊愈,剛剛又經歷了常人難以抵禦的威壓,扶葭現在的身體孱弱到了極致,身體周遭的靈力也極其紊亂。比起他引發出來的天地異象和天道震怒,他要顯得弱勢很多。
衣衫上的鮮血好似随時都會開敗的桃花,頭頂的陰雲如同要将他吞食入腹。
但偏偏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天道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系統一直都在密切關注着這邊的情形,當它發現事情演變到這一步之後,它的心情變得格外微妙。
就算天道當真不公,天道又怎麽可能會承認自己不公?
但天道沒有辦法直接對扶葭出手,而且扶葭已經直接将這件事明明白白地指了出來。
所以天道沒辦法裝聾作啞,扶葭凝聚道心沒有出現結果,它就不能走,它就只能待在這裏。
[你就不怕這樣做徹底惹惱了天道,就算天道真的幫你凝聚了道心,但等到引神石暴露出來後,你所要遭遇可要比預定好的嚴重得多!]幫一個自己一直想要除掉的人凝聚道心,讓他成為自己的代言人,還要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對他的偏愛,要是是個正常人,早就氣火攻心了。
天道完全就是有苦說不出。
可想而知,這些怒火到了可以爆發的那一刻會有多麽的恐怖。
[我知道。]扶葭輕嗯了聲。
扶葭回應系統的聲音太平淡了,平淡到系統無機質的電子音都帶出來了一些起伏。
[你就真的肯定你預測的都是正确的?如果天道沒有意識呢?]
[我不肯定,但結果無疑是那麽幾種,天道沒有意識無非是我凝聚道心失敗。天道有意識但依舊不公,不讓我凝聚道心,那也是天道自己不要臉。]
系統的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那如果天道能夠直接對你下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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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概率極大,但天道選擇借助修士的手除掉扶葭始終不能完全斷定天道無法直接下手。
[那我就要死了。]
扶葭平平淡淡地回答道。
他的回答沒有任何的遲疑,話音裏也沒有任何的停頓,但系統卻沒有辦法繼續問些什麽了。系統知道扶葭的性子很冷,但當它聽到扶葭能用這麽沒有情感的聲音說自己會死的時候,系統還是無法控制地微怔了下。
在和天道對峙的時候,扶葭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在說這件事的時候,他依舊如此。
如果扶葭真的因為這件事惹得天道願意付出什麽代價來向他出手的話,就算它承諾過可以幫扶葭重塑身體,扶葭也沒有活路了。
很有可能,它剛重塑好身體,天道就會抹滅那具身體的生機。
這就是惹怒天道的代價。
[無非是冒一次險罷了。]扶葭輕輕地說了一句。
系統其實很想反駁他,這哪裏是簡單地冒一次險。失敗了就是傾家蕩産,就算成功了,也依舊要落入一個絕境。
[如果我連這個都賭贏不了,引神石現世後我也依舊活不了。]長相很好看的少年随手拂去了自己的血漬,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未發生一樣,[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區別呢。]
有什麽區別呢?
區別當然大了。
在這段時間內扶葭可以遇到很多人,也可能經歷很多事,在他活着的這段時間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這些事情——
系統突然怔住了,他沉默地看着那個孱弱的少年。
扶葭身上代表着弱态和虛弱的鮮血都消失了,他又恢複成了往常的樣子。少年的氣質就和他的膚色一樣,冷白如冰玉。讓人趨之若鹜、蜂擁而至,美好到讓人沉迷,但依舊極難靠近。
那冷意就好似可以透入骨髓似的,是永遠都不可能散去的疏遠和孤單。
是因為——
這些在少年心中完全沒有地位,什麽都算不上嗎?
系統突然發現,它的宿主好狠。
不僅對外人狠,對自己也狠。
與此同時的是,大世界也相繼出現了天地異象。
和下界那種如同末日一般的異象不同,大世界出現的則極盡祥瑞之兆。
七彩光暈,仙鶴幻影,瓊樓隐現,仙樂奏鳴。
“這是大祥瑞啊!究竟發生了什麽?”
“你們看!那三千道石上的上善若水是不是隐隐間有光芒湧動?”
三千道石上記載着可供修士修行的三千大道,每當一名修士找到自己的道凝聚出來道心後,屬于修士修行的那個道的道石就會更亮一些。三千道石上的每個道石雖然光芒亮度不一,但它們都散發着奪目的光芒。
這乃是修真界有史以來積攢的所有底蘊。
只是,這三千道士上唯有一顆道石未散發絲毫光芒。
那就是上善若水。
“難道是有人正在凝聚上善若水的道心?不會吧,修真界有史以來可從未有人修此道。”說話之人先是駭然道,但他的聲音詭異一頓,“但要是真的有人修上善若水的話,會有此等天地異象也是情理之中。”
因為上善若水是聖人之道,它要求修煉此道的人所做的事情必須是最正确的。
他所做之事對世界的益處必須大于弊處。
這也就意味着天地會因他而受益。
所以,天地同春。
而一直處在閉關中的仙尊也突然睜開了眼。
他的模樣和青年無異,樣貌俊美,但眼神卻格外淡漠,身上有着一種玄而又玄的威壓。那是一種很莫名的感覺,雖然青年身上沒有任何的架子,但卻讓任何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心神微凝道心不穩,如同見到天道一般。
“竟然真的有人能修上善若水嗎?”青年辨不清情緒地說了一句。
他微微站起身,然後輕垂了下眸。
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但他的視線卻好像透過這裏看向了某個方向。
他身邊一個道童打扮的小童聞言瞳孔也不由地睜大了幾分,“尊上,你知道他是哪家的天驕嗎”
“看不到,天道蒙蔽了他的天機,不讓任何人探查他的身份。”
青年緩慢地擡起了眸,他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外面的天地異象。
他其實有些不清楚天道為何這樣做。
小童皺着鼻子說道,“尊上,您之前不是說您最近會和一個人有師徒之緣嗎?這人出現的這麽湊巧,修的道又很适合傳承您的衣缽,他是不是就是您的那位徒弟呀?我派人去找一下他吧。”
“不是,我和他沒有師徒之緣。”青年輕輕搖了搖頭,“而且他是小世界之人,你派人去找是找不到的。”
“哦。”小童鼓起腮幫子反射性地應了一聲,但他突然略帶疑惑地看向了青年。雖然青年的話語很平淡,語氣也沒有任何的變化,一切都和平常無異。但小童通過這麽多年的經驗,他總覺得青年在說剛才那句話的時候有點兒奇怪。
仙尊淡淡地看了小童一眼,小童臉上的表情一收,之前的那股子靈動調皮瞬間變成了恭敬沉穩,他并未提出對此的疑惑,只是安靜地待在一旁。
是到了這會兒,青年方才微沉着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心房。
他的心跳,剛才突然變快了一拍。
像他這樣修為的人,身體上的任何異常都不會是無緣由地。
更何況,青年修的就是因果。
青年沉默地看着天空之上的祥瑞之兆越來越濃。
他和這位修上善若水的修士确實沒有師徒之緣,但卻有着其它的緣分。
不過,青年也說不清他和這位修士究竟有着什麽樣的緣分。
他只是隐隐間感覺到他的一切都會因為這位修士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于,他最後可能會一無所有。
而且——
青年淡漠的眼神中終于浮現了一些波動。
他甘之若饴。
只是,怎麽可能?
在安靜地等到天空之上的祥瑞之兆全部消失後,青年方才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阖上眸繼續閉關。
“這個人竟然真的凝聚出來了上善若水的道心,而且他竟然只是小世界之人?”整個修真界都因為這天地異象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小世界之人?你怎麽說他是小世界之人,小世界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天才?”很快就有人質疑道。
先前說話的那位修士聞言後皺了皺眉頭,“你們難道就沒有發現引仙榜的排名沒有發生變動嗎?這引仙榜是由天機閣傾盡全閣之力為大世界各大天驕的實力做出的排名,他既然能夠修煉出上善若水,他若在大世界,他在引仙榜上的排名必定是要有所飛越的。可你看,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引仙榜依舊未發生任何變動。”
“也不知道是誰有如此資質,等到他飛升至修真界後,修真界可能又要因他再一次掀起軒然大波了。”
——
魔界自然也是發現了這樣的變動。
“上善若水啊。”在魔界高高在上的魔尊微微眯了眯眼,“傳說中只有聖人才能修的道。”
“不争不搶,無情無欲,福澤衆生。”長相美豔的青年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地說道,“聽起來好像确實和那些僞君子不一樣。”
魔尊懶洋洋地申了個懶腰,從他的外表和行為看,他委實不像是一個合格的一界之主,“如果能夠碰到的話,還真是有點兒好奇修此道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
他的聲音依舊帶着些慵懶和暧昧的笑意,但聽起來卻毛骨悚然。他放低了聲音,用很輕很慢的聲音低喃道,就如同是在說着什麽情話,“究竟是不是不論面對什麽事,都能夠毫無在意都能夠保持住理智,真的為了能夠普度衆生而——”
青年的聲音驀地冷了下去,他的聲音變得格外具有磁性也變得格外沙啞,就如同毒蛇吐信。
“付出一切。”
——
扶葭是不清楚大世界因為他修了上善若水而發生了怎樣的變動的。
在天道為他凝聚出上善若水的道心後,他便拿出來了之前放在儲物戒的清心蓮服下以治療之前道心破碎和因承受天道威壓而造成的傷勢。
很幸運的是,在此期間,沒有其他修士經過這裏。
扶葭很順利地就在沒人打擾的情況下治好了自己的傷,當做完這一切後,扶葭便從儲物戒裏拿出來了在禦獸宗得到的那枚靈獸蛋。
[你現在準備去哪?]系統在沉默了好久後方才問道。
扶葭沉默了一瞬,他在腦海裏再次回憶了一下劇情。
試煉之地是小說中很大的一個副本,因為主角楊帆的參與,除了仙尊選拔弟子的那個試煉,這次試煉之地裏面存在着無數千年難遇的機緣。楊帆就是憑借着這些前期的機緣達到練氣八級的,然後在最後的試煉中達到半步築基。
這次試煉之地的組成格外特殊。
裏面雖然擁有着各種各樣的機緣,但修士獲得的機緣卻會讓所有修士分別處在兩個完全對立的陣營。準備地來講,是修士在找到機緣後,會面臨随機的考核,當考核通過後,修士便有資格繼承這個機緣。
而所屬的陣營就是修士獲得這個機緣的前提,當修士選擇繼承這個機緣後,修士就必須承擔這個所處陣營的責任。
修士以後也只能得到屬于這個陣營的機緣。
這個責任也是一個玄而又玄的東西。
有的是單純地靠修士的自覺,而有的則是所繼承的機緣中被下了後手。
在得到機緣的同時,修士會得到一個陣營任務,譬如去殺得到某種機緣的修士。
如果修士沒有完成這個任務,他所得到的的機緣就會對他造成一種反噬。
在整個試煉之地中,所有進來的修士都被分成了兩個陣營。
這兩個陣營需要進行一種激烈的比拼,獲勝陣營內的所有活着的修士都會得到一個巨大的獎賞。
這是一種有些殘酷的競争,因為不管所屬陣營能不能贏,修士殺的敵方陣營的修士數量越多質量越高,他被獎賞的機緣也就越多。
整個考核都是在某種神奇的力量下控制的。
為了能夠加劇這種競争的白熱化程度,試煉之地裏面還存在着各種各樣的榜單。
在榜單上有排名的人同樣會得到獎賞。
扶葭的眼眸稍稍擡了擡。
不過,這件事被修士們發現還需要一段時間。
[先幫這只妖誕生吧。]扶葭看了看懷裏的靈獸蛋,在腦海裏輕聲說了句。
這試煉之地內是有着對妖族有利的機緣的。
做出來了決定,扶葭在想了片刻後将自己的衣服幻化成了一個鬥篷。
鬥篷很大,足以遮住他的大半張臉。
這次試煉之地,不管是楊帆還是玄雲峰的人都來了。
扶葭暫時還不希望在楊帆面前掉馬甲。
雲倉大陸見過他知道他就是華梵的人其實并不多,但玄雲峰認識他的修士卻不算是個少數。
不過也沒有什麽。
因為扶葭所修的道已經換了,連帶着他體內的靈力波動也出現了某種改變。
修真界識人只要是靠修士身上的氣息,所以,只要他們不注意到他仔細打量,這些修士是很難認出他的。
這和楊帆這種認識他時無法修煉只能憑借樣貌和身形辨別人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在這個時間,從妖界下來的那兩位妖族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一個方向。
他們所注視着的的方向和扶葭所趕去的方向是一樣的。
“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呼喚着我。”其中一個青年微怔地道。
“我也感受到了這種被呼喚的感覺,很親切。”旁邊的那位妖族青年在遲疑了片刻後迷茫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