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霞鎮

“如意,快把玉佩還給公子!”

葉子安連忙示意如意将她順得的玉佩奉還,對這貴公子莊重一揖:

“小妹頑皮,先前無意中冒犯了公子,還請公子莫要怪罪。只是那袋金葉子在攬月樓裏已經揮霍完,不知公子家住哪裏,如何稱呼?等我們籌到了錢,定會盡快賠付給公子。”

如意如同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她擔心這貴公子要她賠錢,面上微微有些惶恐,貴公子卻淡然一笑,全然不在乎道:

“如意妹子方才在攬月樓點了一出大戲,我還未謝過如意妹子,咱們有緣相識,即是朋友,何必談及錢財這些粗鄙之物。”

他将玉佩送還到如意手中,只道:“一塊玉佩而已,原也不是多貴重的物件,妹子若是喜歡,拿走便是了。”

如意本想推脫,那趙廷宜卻是堅決要給,一副說一不二的神情,只能暫且将玉佩收下。貴公子淡笑着,給葉子安還了個禮:

“在下趙廷宜,家住開封,葉少俠重傷,要不先跟我走,在下那裏剛好有幾個名醫,素日裏閑的發昏,倒是可以為葉少俠效力。”

自大唐滅國以來,中原大地四分五裂,群雄逐鹿中原,各地政權頻繁更疊,天子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已然亂了五十年之久。

開封乃是後周國都,後周天子柴榮繼位以來,立志要一統天下,結束這群雄割據的局面,故而與南唐幹戈不斷。

南唐雖地大物博,幾次與後周交鋒,竟有不敵之勢,傳聞後周即将親自征讨南唐,金陵城中物議紛紛。故而這趙廷宜似敵非友,似友非敵,難免叫人不起疑心。

葉子安溫雅地一笑:“在下蒙師姐賜掌,如何敢叫外人醫治?只能辜負趙公子美意了。”

趙廷宜蹙眉:“我真心愛慕二位賢才,便是小住也不願麽?”

如意看出葉子安的不願,連連道:“趙公子以德報怨,實在是令人佩服!只是有緣之人,日後必會再見,又何必急于這一時呢?”

趙廷宜唇角略微上翹,只好收了扇子,一分文雅之中帶着半分輕浮,“也好,以德報怨,總是要勝過以怨報德。你們南唐之人,一個兩個的都甚有風骨,小美人既如此說,廷宜豈敢不從?”

葉子安對他揖了揖:“趙公子,就此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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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廷宜:“倒是我無意叨擾了。”

葉子安和如意向趙廷宜告退,肩并肩一齊離去。一夜未合眼,二人皆是又餓又困,轉角處有一家早點鋪,二人一齊坐下,接過店家遞來的熱粥。

然而沒喝幾口,便有個攬月樓小厮打扮的男子過來,對葉子安揖禮道:

“閣下可是葉少俠?”

葉子安颔首,那小厮見他默認,只道:“青墨先生就在不遠處,邀少俠前去一敘。”

一聽是青墨先生有請,葉子安連忙放下粥,叮囑如意在粥鋪前等他,便随小厮一并離去。那小厮與他一并走到相國寺外,只說青墨先生在寺內等候。

當下的時辰,只怕僧人們還在睡夢之中,葉子安輕輕扣開寺門,見一間禪房中微亮着燈,似乎有個人影,遂輕步走去。

他生性謹慎,手就要觸碰到院外的門環,卻突然想到,青墨先生羽扇綸巾,一襲道家衣裝,若是青墨先生有請,随便擇一處僻靜所在便是,淩晨叨擾佛家重地,只怕是有些更隐秘的事情。

葉子安起了疑心,便悄然繞到房梁之後,以內力屏息凝神,免得自己被人發覺。禪房內青墨先生的聲音傳來:

“你道孟倚君獨步武林,會對一本下落不明的劍譜感興趣?此人可精着呢,他将白玉珏當做摘星大會的彩頭,便是要再利用賢弟一番,讓明月堂好好觸觸黴頭。”

屋內還有另一陌生男子,只聽那男子輕嘆了口氣,聲音中帶着一絲恨意,道:

“範仁瞻他負我愛妻,奪我愛子,孟倚君若真能将他拉下臺,我甘為危樓牛馬,為孟倚君驅使,只不過不凝從小被他爹爹蠱惑,還信不過我這個父親。”

青墨先生:“賢弟莫要懊惱,不凝與你分開時才牙牙學語,如何能記得你?”

陌生男子道:“我只盼他早日辨清是非,別一味聽信範仁瞻,與不該交往的人走的太近。”

葉子安聽得雲裏霧裏,範不凝乃明月堂堂主範仁瞻和盧夫人的獨生愛子,傳聞那盧夫人最是恪守女德,終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屋子裏這陌生的男子是誰?他又如何稱自己為範不凝的父親?

這些八卦倘若被外人聽得,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可見請葉子安來此處的人,必然是沒安好心。

是以葉子安準備悄聲離去,卻又聽青墨先生道:“範仁瞻年輕時的确是過分,連當年受了阿珏之托,将白玉珏送往青鸾劍派的靈機散人夫婦都不放過……”

葉子安聞言,身子不由得一顫,痛心之情溢于言表,不覺之中亂了氣息。屋內兩人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不知在說些什麽。

葉子安心下忽而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葉子安眼前寒光一閃,只見一高瘦的身影從窗內飛出,劍勢猶如神龍破空,直直向葉子安刺來。

葉子安大驚,急忙向後一躍,避開利刃的鋒芒,那人年紀約五十上下,劍術卻是了得,或刺或挑,招招都直取要害而來,內力更是深不可測,便是葉子安與師父對劍時,都甚少見這般淩厲的招數,可見這蒙面人,必然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

所幸葉子安修習內功多年,身子已是靈敏至極,他未及思索,便下意識地出劍還擊,然而畢竟是內力懸殊,那位前輩的劍法比他更猛更快。

葉子安被逼得退到了矮牆一角,電光火石之間,那前輩的劍氣已劃破葉子安左肩衣袖,頃刻便要割破他的喉嚨。

眼見沒了退路,葉子安靈機一動,竟是兵行險招,迎面對上那前輩的劍意,雙膝向下一彎,葉子安的青鸾劍從下方擦着那人的長劍而過,雙劍交鋒,猶如分筋錯骨一般,迅速擋下長劍的攻勢。

只聽“當”地一聲,那位前輩的長劍竟險些被葉子安震開,劍聲發出嗡嗡劍鳴,似乎在訴說方才這一招有多麽驚心動魄。

葉子安身子向右翻滾,從地上躍起,他雖然破了這一劍,卻也加重了內傷,登時又吐出一口血來。

這男子方才被葉子安這一劍所刺,只覺得虎口一陣劇痛,不由出聲嘆道:“好小子,年紀不大,竟能擋下我的上陽訣。”

上陽訣乃謝清源的獨門劍法,傳聞謝清源當年靠上陽訣獨步武林,只敗在了翁女俠的破天劍法之下。

葉子安心下大驚,誰能料到叛出危樓的謝副樓主,竟會出現在此處。

他連連收了劍,對謝清源恭敬一揖:“無意冒犯,多謝前輩賜教。”

謝清源雖有些上了年紀,容顏卻十分的清俊,一雙眼睛淩厲如刀,為他面上增添了不少風霜。他收了劍,風姿卓然道:

“年輕人,你劍法好,腦子也活泛,只可惜這天底下的路有無數條,你卻非要來此處偷聽,選擇了一條死路。”

他雙掌運力,執意要殺了葉子安,青墨先生卻護在葉子安面前,對謝清源道:

“算了清源,這孩子是靈機散人夫婦的後人,也是下山與你接應的青鸾劍派弟子。這孩子身世凄苦,你還是饒了他吧。”

謝清源聞言,微微有些吃驚,剛運起來的內力漸漸化為虛無,靈機散人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顯,他也不認得靈機散人夫婦,然而他們是為了翁珏的事丢了性命,他又哪裏能再為難這孩子。

青墨先生慈眉善目地望着葉子安,語氣中對他幾多愛護:

“數年不見,你已然這般大了。”

葉子安不免有些動容,道:

“先生知道我?”

青墨先生只道:“你應當是不記得我的,當初你父母蒙難,是我将你送上青鸾劍派,是以昨日你帶着青鸾劍出現在攬月樓,開口問及靈機散人,我便知道你了。”

謝清源自覺年輕時很對不起翁珏,方才若是傷了葉子安性命,只怕百年之後見到翁珏,無法交代的事又多了一樁,心下頓時一陣後怕。

只是方才葉子安不知在門外聽了多少,該說的話總還是要說,謝清源只冷着臉道:

“既然你父母是為阿珏效力而死,我無話可說,可你若膽敢将聽到的話說出去,我謝某人,絕不會将你輕易放過。”

葉子安垂首,這蒙面人竟是謝清源,那他方才聽到的個中辛秘,果真是想也不敢想了。他好不容易見着青墨先生,父母的事自然要求證清楚,連忙道:

“晚輩有一事,萦繞心間數十年,煩請先生告知。我方才在屋外聽得,是明月堂堂主範仁瞻,殺了我父母麽?”

青墨先生道:“子安,我在攬月樓裏就說過,有些事情,既然将你從小養大的師父都不願告知,可見你知曉太多了反而不好。”

葉子安眼底閃過難以名狀的隐忍與憤怒,“可這是殺父之仇,晚輩身為人子,如何能置若罔聞,不管不顧?”

謝清源負手而立,雖近知天命之年,姿容卻清俊出塵,道:“年輕人,你要知道範仁瞻乃明月堂堂主,如今又是大權在握的朝廷節度使。我想你父母若在世,當希望你平安順遂,不願你為了報仇而枉送性命。”

葉子安卻絕然道:“我如今雖無權無勢,可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向範仁瞻尋仇。”

他明知謝清源與範仁瞻有不少龃龉,卻能不卑不亢,不向江湖前輩自薦以求庇護和門路,年輕人能有這樣的志向,實在是難得。

謝清源贊許道:“好志氣!如此劍法,又有如此風骨,我敢斷言,青鸾劍派再找不出如你一般的後起之秀了,你師父是誰?”

葉子安恭敬道:“家師碧虛子。”

“青鸾劍派掌門人淩虛子還算個君子,他底下師弟們卻是一個比一個糟。”

謝清源竟然仰天大笑:“沒想到碧虛子這樣一個孬種,竟然能教出你這樣清俊的好少年來。”

他絲毫不顧葉子安面上難堪,只道:

“要不這樣,你投奔到我門下,我把上陽訣傳給你,憑着你我二人聯手,你找範仁瞻報仇,必然不在話下。還有那白玉珏,你小子若有奇緣,未必不能參透阿珏留下的破天劍法,到時候,你就是江湖中絕頂高手。”

謝清源靠着上陽訣揚名,多年來卻孑然一身,從未聽江湖上有誰是上陽訣的傳人。謝清源此時提出要傳功于葉子安,實在是大好的機會。然而葉子安卻對他抱拳一揖,道:

“晚輩自有師門,不敢認他人為師。至于破天劍法這樣的武林秘籍,晚輩更是不敢肖想。”

謝清源自诩為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原本只等着收徒,萬萬沒想到會被拒絕,面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不學拉倒!守着你那孬種師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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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趙廷宜是誰吧?知道的吧?

本宋粉愛好者表示,沒有wuli柴榮,就沒有我大宋的繁華盛世,我永遠愛柴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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