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

夏日暴雨,說來便來,一行人剛在小酒館次第坐定,天上便下起了瓢盆大雨。

雨點子細密綿長,鋪天蓋地打得整個天空一片陰霾,狂風吹得店外的酒簾呼嘯不絕。

掌櫃的見這暴雨突如其來,正愁耽誤了生意,忽然看見進來的這群人無不容貌美秀,風度超逸,他行商多年,眼睛毒辣,見狀笑得像一朵怒放的喇叭花兒,趕上來殷勤道:“幾位客官,需要些什麽?”

霄衡皺眉看了看油膩膩的桌子,掌櫃的極有眼色,忙道:“客官,您別嫌棄,小店打掃不周,您包容則個。”拿帕子仔仔細細地把桌子擦幹淨了,對着霄衡點頭哈腰地一笑:“客官,您要吃些什麽?”

霄衡凝眉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見掌櫃的湊到自己面前,一臉殷勤之狀,淡淡道:“一盞洱海雪芽,一盞菡萏清露,別的你問其他的客人罷。”

掌櫃臉上的喇叭花扭成牽牛形狀,愁眉苦臉地道:“客官,小店僻處鄉下,您……您要的菜,只怕咱……做不出來。”

霄衡輕嘆了一聲,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神思不屬之下,點的菜品未免強人所難,搖了搖頭,輕聲道:“罷了,我什麽都不需要。”

趙伯雍立馬接過話頭:“我需要!掌櫃的,你給上兩壇好酒,再來幾個下酒的好菜。”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掌櫃的手裏,向蕭君圭指了一指,笑道:“老掌櫃,你可別摻水,我和這位前輩拼拼酒量。”

蕭君圭一聽有酒,立刻來了精神,笑嘻嘻道:“好小子,來就來,老子奉陪到底啦!”

兩人均是酒中傳奇,對拼了一壇美酒,毫無醉意,談笑之間又拍開另一壇美酒的泥封。

泥點兒似的暴雨卻小了下來,細雨潺潺,稀稀疏疏地打在店外一株海棠上,雨聲滴答,低沉如夜深呢喃。

過了片刻,一只手輕輕挑起布簾,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說道:“店家。”

手白似雪,聲清如玉。

這聲音聽來居然甚是熟悉,林悉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這是位什麽水平的美女。

布簾挑開,有人收起繪了三兩枝梨花的油紙傘,緩步走了進來。

店小二趕上去招呼,看見那女子容貌,目光不禁癡呆起來,不住後退,恭恭敬敬地給那女子讓出地方來,趙伯雍低聲喝彩道:“好個美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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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一齊望去,那女子黑裳飄舞,青絲飛揚,腰間刀如彎月,眉心朱砂殷紅如昔,紅得仿佛要沁出血來。

那夜在慕漴府上驚鴻一瞥,現今于南郊外驀然重逢,她的容光依舊美豔,神色亦是一如既往地冷冽。

店小二點頭哈腰,領着她獨自坐了個好座頭,滿臉堆笑:“姑娘,你要點什麽?我立刻就讓人做去。”

那女子見了林悉、霄衡等人,她當日口口聲聲要和霄衡比武,十分熱切,此刻對他宛如不見,緩緩道:“麻煩你給上一壺普洱茶,再來幾道精致的小菜。”

店小二連聲應是,忙不疊地沖去廚房吩咐,身手之敏捷,竟似乎有幾分武學高手的風範。

林悉依稀記得她的名字,霄衡曾喚她“水姑娘”,不料竟在此刻邂逅,情不自禁地向霄衡瞥了一眼,見他神色淡漠,不知他心中是何念想,忍不住推了推他的手,低聲笑道:“師叔,是那晚來找你比武的水姑娘,人家對你心心念念,你瞧,她裝作不看,卻又偷偷地瞧你。”

霄衡神色一冷,聲如凍雪:“休要信口雌黃!”

林悉見他突然聲色俱厲,吃了一驚,急忙縮手,讷讷道:“師……師叔,我錯了,以後不再說啦。”

趙伯雍咽了口唾沫,戀戀不舍地回過頭來,向林悉道:“小師妹,那位姑娘當真……當真瞧上了我師叔?”

霄衡清聲道:“師侄,等你回去之後,多和思過崖親近親近,知道麽?”

店外細雨滴答,纏着雨絲兒的晚風鑽入酒館之中,帶來沁骨的微涼。

趙伯雍伏在酒桌上,已頹廢了許久,蕭君圭護短也就罷了,連他的師叔都讓他多和思過崖親近親近,這不得不讓他惆悵且悲傷。

林悉望了望窗外綿綿的細雨,提議道:“師尊,師叔,咱們今夜便在這裏歇息一晚,等明日再趕赴日照城,好麽?”

蕭君圭一向潇灑慣了,聞言自是無可無不可,霄衡亦是颔首稱是,葉月煙緊随其後,堅貞地表示,公子在哪裏,她就在哪裏。

林悉轉頭望向楊篁,問道:“師兄,你覺得呢?”楊篁報以一笑,柔聲道:“甚好。”

林悉聽他應允,喜滋滋地再望向趙伯雍,聲音裏不自禁地帶了笑:“趙師兄,你意下如何?”

深受打擊的年輕人終于找到了一點兒存在感,頹然擡起頭,悲辛地道:“我随意。”

幾人商議已畢,角落裏獨坐的水容遙忽然出聲:“店家,你給我找一間上房,今晚我在這裏住。”

小酒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倒還有幾間客房,掌櫃的正愁近些時候生意清淡,不料今天的客人都是大財主,趙伯雍手面素來豪闊,于客資之外,又賞了掌櫃的一錠成色上好的銀子。

那位水姑娘想必也是個家底殷實的主兒,随手抛了一錠金子給他,只把掌櫃的喜得滿臉笑容,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

是夜,因這小酒館的客房并不多,林悉被迫和葉月煙同住一屋,此女的神奇之處,她早已領教多時,在她看來,這位穿越女存在的全部意義,就在于能把奇葩襯托成正常人。

果不其然,剛和葉月煙一起進了客房,她就被聒噪得眼前金星直冒,心底火冒三丈。

穿越女自居女主,亦很有作為女主的自覺,只道自己萬千寵愛在一身,任何人見了她,都會拜倒在石榴裙下。卻忘了她并不是流通的貨幣,怎會人人都欽慕不已?何況就連流通的貨幣,也總有人并不喜歡。

葉月煙卻未悟到這番道理,纏着林悉不斷追問霄衡為何是她師叔,兩人可有什麽淵源,介不介意帶契姐姐她也拜入他門下,當霄衡的女弟子。

據說師徒戀也頗有市場,更何況是霄衡那等清冷人物,按照通常的發展情況來說,冷傲孤高的男師父和迷迷糊糊的女徒弟,真是标配啊标配,天作之合啊天作之合。

穿越女自覺很有迷糊女主的潛質,對霄衡信心十足,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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