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上門來了一個
早飯吃的一點都不安生,季小三一會兒要求把涼拌的小菜往她跟前挪,一會兒提議應該拿糖罐來往粥裏加點白糖,好不容易安靜一會兒,一擡頭卻見對面的女人眼角含春剛好抛了個媚眼過來。
我一口小籠包嗆在喉嚨裏,上不上下不下的,差點沒被噎死。
風卷殘雲似的把碗裏不多的飯扒拉完,我一本正經抽張紙巾擦擦嘴,說了句:“我飽了,你慢慢吃。”
季小三顯然不信:“你才吃了一個包子、半碗粥。”
我聲如洪鐘回了一句:“減肥!”然後頭也不回奔赴陽臺去了。
季洛珏很快也放下碗筷跟了上來,這讓我十分懷疑,她坐在飯桌前的目的其實根本就不是為了吃飯,而完全是為了尋我開心。要不怎麽我在的時候看她吃的一臉暢快,我一離開,她馬上就不吃了呢?
如此段位高深的狐貍精,她心裏的想法,又豈是我們普通小老百姓能猜得出來的?
尺寸量好,标線畫完,我把做飯時用的圍裙在身上一挂,又找了塊白毛巾往頭頂一系,一手拿錘,一手捏着釘子,擺好架勢剛要敲下去,季洛珏突然“噗嗤”一聲當場笑了出來。
“你……你這是什麽造型啊,簡直像極了那個歌手,叫什麽……”
“阿寶!”我沒好氣的接了一句,原本高漲的熱情立時消退的無影無蹤了。
“我說小嫂子,您老人家要是吃飽喝足了,就勞煩您該幹嘛幹嘛去,別總圍着我打轉行不行?”
“不行。”季洛珏笑眯眯坐在不知什麽時候搬過來的躺椅上,一臉好奇的看我:“你在幹什麽?”
有木板、電鋸、錘子又有釘子,你說我還能幹什麽?
“做木工。”我十分敷衍地回了一句,拿起錘子将之前劃好标示的兩塊木板叮叮當當連接在了一起。
這回她倒是沒再說話,托腮在旁邊靜靜看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你不是在做床吧?”
“恩。”我從鼻間哼了一聲當做回答,全身心都放在了手中的木板上,完全無暇他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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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手藝。”
你不知道的多了……我嘴上雖然沒作回應,耳朵卻一字不漏将她說的話全部聽了進去。
“好好的,為什麽非要做個床,沙發不好嗎?”她翹着二郎腿,特意彎下腰湊近我,像是故意要讓我看到她那滿臉的揶揄。
廢話!沙發好你怎麽不來睡?
我扭頭瞪了她一眼,手上拖拉着木板故意往角落移了移。本想藉此和這女人拉開點距離,沒想到她輕輕一笑,起身推着躺椅再次湊了過來。
我忍無可忍,“啪”的把錘子往地上一放,回身看她。
“你離我遠點行不行?!”
我畢竟不是專業的木匠,敲敲打打的活兒本來也就是業餘愛好,要是一個不注意傷了她……唉,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不行。”她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我沒辦法,将暫時不用的木板一個個摞起來,運足氣搬着走到她腳邊一放,像個銀河似的将我和她隔離了起來。
我在心裏得意的笑了笑,留給她一個“看你這回怎麽辦”的挑釁眼神,回身蹲下來繼續幹起了活。
季小三總算因此老實了一會兒,可真的也就是一會兒,等我把床的大致框架訂好,擋在我們之間的木板越變越少,直到最後一塊也不剩時,她終于笑着再次湊了上來。
“小珥,看不出來你手藝不錯嘛。”
她說着話,起身好奇的在剛有個輪廓的木床前蹲下,十分手欠的搖了搖我剛準備固定的一個床腿兒。
“啪嗒”一聲,這是腿兒從床板下分離出來,倒在地上的聲音。我心裏一陣氣悶,還沒來得及發火,她大小姐倒先扶着牆“咯咯”笑了起來。
“我說這一碰腿兒就掉了的床,你躺上去還不馬上就塌了?”
這腿兒是剛剛才擺上去,還沒有加固呢好不好???
我咬牙切齒扭頭看她:“小嫂子,您老能不能行行好,別給我添亂了?”
季洛珏一臉無辜,雙手一攤回了一句:“我是為了你好,要不是我剛才好心幫你檢驗了一下,說不定晚上床榻了你都不知道。”
“我謝謝你,我自己做的床,就算塌了摔死,我也樂意,行了吧?就不牢您費心了。”
像是看出我的臉色實在不好看,季洛珏這次倒是識相的沒再說什麽,老老實實坐回躺椅上繼續做看客去了。
我一臉無奈的把被她“掰”掉的床腿兒撿起來安回去,又依照其他三只的标準,上下左右各個角度都拿釘子固定住,這才起身大致欣賞了一下自己一個上午的作品。
恩,造型簡單大氣,果然還不錯,要是回頭再塗上一層漆,估計都能直接拿到某寶上去賣了,一定會有個不錯的價錢。
我正沾沾自喜着,季小三再次不死心的湊了上來,彎腰将各個木板連接的地方挨個掰了一遍,最後又小心翼翼坐上去試了試,确定穩當的很,這才看着我真心誇贊了一句:“不錯,還湊合。”
我十分不以為然:錯不錯用的着你來評價嗎?
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工具,将木板外層比較粗糙的地方一一打磨平整。季洛珏在旁邊看着看着,突如其來冒出一句:“等我的寶寶生下來,你幫她做個搖籃吧怎麽樣?”
我手下動作一停,眼神中有什麽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
“不怎麽樣。”我繼續着手裏的動作,輕描淡寫回了一句。
季洛珏應該早就想到了我會拒絕,于是拿出預備好的說辭繼續勸道:“好歹他也是你侄子,你一個做姑姑的不是這麽小氣吧?”
侄子?我心裏一疼,無聲苦笑:季洛珏啊季洛珏,你是故意還是無心,用得着時時刻刻提醒我你正懷着我哥的孩子嗎?
“我向來貪財又小氣,這點你應該很早之前就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我面無表情轉身,眼角餘光若有似無在她臉上掃了一下。
季洛珏愣了,我不知道單單是因為這話,還是因為她想起了些什麽別的東西,比如說,某些很久之前的金錢交易。
氣氛突然變得沉悶起來,恰巧窗外的天空中有片雲飄過,将太陽完美遮蓋住,整個室內的光線一瞬間暗淡了不少。
我悶頭做着手裏的活計,不說話,也不扭頭看身後的人。
就這樣足足過了十多分鐘,正當我以為季洛珏這位嗜睡的孕婦是不是又不知不覺睡着了時,身後突然傳來幽幽地一聲:“我從來就不覺得你是這樣的人,現在是,以前也是。”
之後就是窸窸窣窣的聲響,我知道是她起身離開了。
不覺得?可那又有什麽關系,又能改變什麽?我不知不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神情恍惚,像是陷入了某些遙遠而深沉的回憶裏。
我緊趕慢趕,在中午吃飯前将最後一點收尾的工作完成了,這樣省得待會兒影響了某人午睡,還指不定又惹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可,人算不如天算,季洛珏剛睡着沒多久,家裏的門鈴突然響了。
我條件反射般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門前,也顧不上先問一下門外是誰,“唰”的就把房門打開了。
“程珥!”門外的人手裏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擡頭沖我歡暢一笑,高興地喚了一聲。
“蕭曉?”我愣愣地看着她,想也不想開口問了句:“你怎麽來了?”
“啊?”蕭曉像是沒想到我會這麽問,一臉疑惑的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不确定的開口問:“今天不是周日嗎?”
我大腦也有一點短路,沒辦法,從昨天不速之客到來至今,它還沒能正常的運轉起來呢。
“是啊,怎麽了?”我說。
蕭曉這才放心地輕呼了一口氣:“嗨,我還當是我倒班倒蒙了頭,又把時間記錯了呢。”
她看我還是一臉懵圈,好心提醒道:“前幾天我倆發微信你邀請我周日來你家吃飯,慶祝喬遷之喜的啊,怎麽,你忘啦?”
哦,對啊,好像還真的有這麽回事。我懊惱的擡手拍上腦門:怎麽季小三一來,原本的生活全亂套了呢,連答應別人的事都不記得了。
我把蕭曉迎進門,又接過她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心裏十分愧疚:“這兩天事多,居然把這茬給忘了,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蕭曉擺擺手,幫着我把東西提到了廚房。
“你說你來就來吧,幹嘛還帶這麽多東西。”這話要擱到平時我可能就純屬客氣,今兒卻不是,畢竟有愧于人,難得發自肺腑的清高了一回。
蕭曉擡眼一笑:“我怕來了你讓我吃泡面,所以十分有先見之明的帶來了,可不是為了你。”
“得了,我有那麽小氣嗎?雖說統共也沒請你吃過幾次飯,但好歹回回也都大魚大肉的吧?”
這也是實話,但多少有些水分在,咱們地地道道的小老百姓,每月掙的工資扣除房貸,真的也就頂多混個不被餓死,偶爾請人吃飯,只要不是路邊攤,就能稱得上是極好的了。
要是換了別人,我也不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這些話,但蕭曉不一樣,我倆雖然認識的時間不算長,卻算得上是哥們和知己,說話不管不顧,誇大其詞不止不會被彼此笑話,還有一種獨特的情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