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喂飯【二更】

顧松言一聽他喊疼就停了手, 那道哭腔把他的戾氣全部揉化。

他午夜夢回都舍不得童倦哭一聲。

男人鼻青臉腫的求饒, “我知道錯了, 你們走,你帶他走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找他麻煩了, 我只輕輕的打了他一下, 不嚴重的,不嚴重的。”

顧松言不知道又被那句話戳到,一把将男人甩開, 擡腳。

“別……別!”

顧松言背對着, “童倦, 閉上眼睛。”

童倦下意識閉眼。

一聲慘叫幾乎撕裂耳膜,童倦倏地睜開眼, 看那男人捂着手腕在地上抽搐,顧松言不顧髒污将他拖起來與自己視線齊平。

“你哪只手傷的他?”

男人慘白着臉,幾乎昏厥過去,“你他媽……別, 別打了, 我不行了,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顧松言聲音冰冷,“我問你,哪只手!”

男人哪記得哪只手打了童倦,滿臉扭曲地敢怒不敢言瘋狂求饒, 顧松言沒那麽多耐心等他想起來, 拿起他的右手, 一根一根,掰斷了他的五根手指。

手腕被踹斷,手指也被掰斷,他直接疼暈了過去。

最後一縷意識消失之前,滿腦子全是——這人是個瘋子!!

另外兩個男人一看他暈倒了,立刻扔了木棍就想跑,被顧松言一個踹上膝彎跪在地上,另一個僵立不敢跑了,“你……你別亂來,啊啊啊!”

顧松言掐着其中一個男人的後頸将他的頭往牆上狠狠一撞,另一個男人當場跪下了,太可怕了,這人連眼睛都要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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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了別打了!”

徐恒也吓呆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松言,步步往後縮。

顧松言聲音冰冷,“我叫顧松言,告訴你老大想報複沖着我來,再敢碰童倦一下……”

男人直磕頭,“我知道,我知道了,別打了他會死的!”

顧松言将扣着的男人甩出去,蹲下身拽起求饒的男人,“記住,他是我的人,誰再敢碰他,我一定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知道知道,我們下次一定不敢了。”

顧松言将他扔回地上,轉身往回走,路過徐恒的時候淡淡掃了他一眼。

聞見血腥氣才想起自己受傷了,怕吓着童倦便沒再往前,“別害怕,我給張叔打電話送你去醫院。”

童倦眼睛通紅,睫毛和下眼睑都濕漉漉的,鼻音很重。

“我不去。”

“你受傷了不去醫院不行,聽話。”顧松言站在離他一米的地方沒再靠近,不讓自己的一身血污髒到他。

童倦抹了下眼睛,“你過來。”

顧松言遲疑了下,他不光身上有血,這一身的戾氣也會吓到他。

“你過來!”童倦嗓音更顫,大有他不馬上過去又要哭的架勢。

他從小就這樣,看似強勢其實面對熟悉的人真的很嬌氣。

顧松言舍不得他掉眼淚只好走過去,用還算幹淨的那只手揉揉他的頭,“好了別哭,我來了。”

童倦真的被他吓到了,他打架雖然兇,但沒有過這種要命的樣子。

“哪兒疼?給我看看。”

童倦吸吸鼻子,舉起手給他看,“手腫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童倦捧起他的手,用自己的袖子一點點擦去血污,在他往後退的時候一用力帶疼了自己的右手腕,眼睛又紅了一點。

看他疼,顧松言立刻不動了。

由着他捧住自己的右手慢慢擦拭,像是擦在了他的心尖上,讓他掌心發麻亟欲将人扯進懷裏,揉爛了融進骨血。

“別擦了,很髒。”

童倦側臉有傷,在白皙的臉上顯得觸目驚心,纖細柔軟的手腕骨腫得不成樣子。

顧松言心底又浮現起一絲陰暗狠戾。

“擦幹淨了。”童倦仰頭看着他,問他手疼不疼,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後,他伸出雙臂,“抱。”

顧松言伸出手死死将他抱緊懷裏,童倦一下子愣了。

他是讓他抱自己回去,不是這個抱。

頸窩裏埋着的呼吸很燙,童倦感覺他好像也在發抖,“顧松言……你在害怕嗎?”

“嗯。”

沒想到他能直接承認,顧松言這麽強大的人,居然也會害怕嗎?

童倦伸出手環抱住他,顧松言僵了下,更加用力将他揉進懷裏,感覺背後有只手輕輕拍他,“那個……你別怕。”

他仿佛透過漆黑的霧氣,看見那個會受傷會害怕的顧松言。

月光落在他身上,透着一股冷意,童倦感覺他好像很孤獨,就像天上那個冷白冷白的月亮,無人靠近孤寂沉默。

“顧松言,我想回家了。”

“好。”顧松言把人松開,拿起兩人的書包挂在手臂上,在他面前蹲下,“我背你”。

“我重不重?”童倦的鼻音還是很重。

“不重。”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鹦鹉告訴你的嗎?”

顧松言:“你睡覺也不知道關手機,我看到他在微信上約你釣魚,這附近根本沒有什麽漁場,只有這個廢棄廠房。”

“你感覺不對特地來找我的?”

“嗯。”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來,害我挨打。”童倦軟軟鼻音裏帶着一點抱怨和依賴,戳軟了顧松言的心。

徐恒見兩人要走,忙爬起來喊住他們,“你們這就走了?”

顧松言看都沒看他,徑直走了過去,童倦趴在他背上小聲喊,“顧松言,停一下。”

他轉過頭看向徐恒,“你想說什麽。”

徐恒還在發抖,“你沒事吧?”

“還行,死不了。”

“我知道你肯定恨我,可是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場考慮一下,我跟你一起玩陪你打架,你有個将軍爸爸幫你收拾爛攤子,我呢?倒黴的總是我,奸商不敢怎麽你就拿我出氣,我沒怨過你。”

童倦看着他,“所以呢?”

徐恒咬着牙,努力證明自己今天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你恨我騙你,可昨天你在我們家吃飯也看到了,只有我媽一個人在油鹽醬醋裏忙活。你媽媽呢?她是醫院的主任,光鮮亮麗養尊處優,連背的包都比我爸媽一年賺的錢還多!你随随便便就能買好幾雙的限量版球鞋,我連想都不敢想,你給我鞋穿,你是真的跟我好嗎?你只是可憐我罷了!”

童倦不是什麽聖母,沒有那些多餘到無法安置的善良,也從來不會委屈往肚子裏咽。

“徐恒。”

他偏頭看着義憤填膺在宣洩自己不滿的好兄弟。

“我出去打架從來沒有主動叫過你也沒讓你動過手,你自己跟過來撺掇我動手的時候,你覺得我不知道嗎?”

“我爸沒給我處理過爛攤子,他只教育我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不準依靠別人。商老師處罰我的時候不少,我自己的鍋全都自己攬沒連累過你。”

“我每次去你家吃飯都偷偷塞給你媽媽錢,我們是兄弟,我不想抹你面子但也沒占過你們家一分便宜。”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讓人欺負我爸媽,我會靠我自己的拳頭,不會出賣、欺騙朋友。”

“既然你這麽看不上我,覺得我可憐你,那你真的挺可憐的。”童倦懶得跟他再多說,這麽多年兄弟也不想跟他動手,拍拍顧松言的肩膀,“我們走吧。”

走出很遠之後,童倦趴在顧松言背上聲音很小的喊了一句,“顧松言。”

“嗯?”

“我這麽不值得人信任嗎?”童倦聲音有些自己都沒發現的委屈,“我是不是很壞、很自私?我以為跟徐恒是很好的兄弟,結果他心裏對我有這麽多的怨氣,我很差勁吧。”

顧松言停住腳,略微側頭跟他說:“童倦。”

“嗯。”

“你打架的目的是霸淩別人、借着欺壓別人得到快樂嗎?”

童倦下意識反駁,“我才沒有!”

“你打教導主任是為了救辛亦瑤,上次是解救被男同學下藥的女生,程周後來那麽說你也沒動手揍他。你不壞,也不自私。”

顧松言說話的時候語速不快,也沒有很強的護短意向,只是淡淡的,卻讓人心安。

“你也為我打了架,我不想連累你。”童倦聲音悶悶地,趴在他背上有點無助又有點難受,徐恒的背刺真的很傷他。

顧松言腳步一停,側頭和他額頭相貼,“如果你不難過,就不是連累。”

童倦微愣。

“笑給我看一下?”

童倦呆了呆,忽然不知道怎麽就笑出來了,“你怎麽這麽煩人啊,要笑你自己笑,我又不是賣笑的,剛笑了一下,給錢!”

顧松言莞爾,“倦寶笑一次多少錢?松言哥哥買了。”

“不許你叫我倦寶!”童倦伸手勾住他脖子,“我殺了你!”

“好好不叫,要摔了,松手別拽。”

童倦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看他走的路好像不是回家,突然反應過來他要去醫院,“松言哥哥。”

“不許撒嬌。”

“……我不想去醫院,回家好不好啊?我不疼了真的。”

“求求你,我不想去醫院,松言哥哥我困了,回家睡覺。”

他從小就怕去醫院,不知道哪兒來的陰影,撒嬌耍賴全部用上,從松言哥哥到顧松言你個傻逼喊了一遍都沒用。

最後還是被顧松言帶到了醫院。

醫生給他包紮好又安排拍片,“你們兩個還是學生吧,不老老實實在學校裏學習出來打架,你看看這手腫的。”

童倦倒吸冷氣,“輕點輕點,醫生疼。”說着就去瞪顧松言。

他都說了不想來醫院!

“疼才記得住,打架的時候怎麽不叫疼?”醫生雖然這麽說,手裏到底放輕了一些,“你們這些孩子啊真是不愛惜自己,有什麽事非要打架解決。”

顧松言舍不得他挨罵,說是自己連累的同學受傷。

他盯着人看的時候有種陰恻恻的冷意,醫生總覺得他不像個好人,便也沒再多訓童倦。

片子顯示沒傷到骨頭,開了些藥,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才放兩人走。

童倦其實腳沒事,就是剛才怕顧松言再去打架才要背,結果他就堅定認為自己腳也有傷執意要背。

“今晚徐阿姨回家嗎?”

“不回。”

“那我能不能跟你睡,我爸媽知道我傷成這樣肯定要罵我,就算不罵我也不想讓他們擔心,收留我一晚吧。”

“一晚上你的傷就能好?”

童倦得寸進尺,“那我收留到我傷好行不行?求求你。”

“你想讓我起碼睡一周的沙發?”

童倦趴在他背上,輕輕動了動,“那你跟我一塊兒睡床不就行了,反正你床這麽大,你要是不想跟我睡,那我睡沙發。”

“我讓你睡沙發,你不罵我?”

童倦小聲,“不收留算了,我去找鹦鹉一起住,他就不會讨厭跟我住一張床。”

“你想找誰?”

童倦發覺他聲音冷了一些,正好到了家門口,理直氣壯說:“餓了,快點回家做飯!”

顧松言被他弄得沒脾氣,将他安置在沙發上就去做飯了,結果他又跟到廚房來,“你為什麽會打架啊?”

顧松言奇怪,“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會打架?”

“那你也沒說過你會啊。”童倦捏走他切的番茄塞進嘴裏,含糊說:“那什麽,我今晚沒哭,知不知道!”

“那個哭着喊松言哥哥說疼的小孩兒,不是你?”

“我沒喊!沒哭!”童倦張牙舞爪要打他,他只是覺得自己再不幹點什麽顧松言能把那人打死,為了他着想好不好!

“好,沒哭,那些眼淚都是我掉的,還有那聲哭着喊出來的松言哥哥也是我。”

童倦惱得去打他被輕而易舉攥住手腕,四目相對,顧松言眼底的神色讓他一下子想到了剛才的戾氣,心髒瞬間跳亂了幾拍,耳朵尖也泛紅。

“那、那個,你趕緊做,我餓死了。”

童倦收回手,紅着耳朵跑客廳看電視去了,時不時偷窺一下做飯的顧松言。

這人盯着人看的時候幹嘛這麽認真,害得他心髒都亂跳,尾椎骨好癢。

他伸手撓了撓,有一點點冒出頭,指尖都麻了。

又要讓他揉,童倦在他回頭的時候迅速抽回手,不行,不讓他揉!上次的記憶實在是太丢臉了,這個狗居然逼他喊哥哥!

顧松言利落做完飯端上來,童倦右手使不上勁兒,左手不會用筷子,挑了半天也沒能吃上一根面。

“我都用不了筷子你還做面條,存心不讓我吃!”

顧松言毫無罪惡感,“精神這麽大還能揍我,一時忘記了你吃不了飯,為了賠罪,我喂你?”

丢臉事小餓死事大。

童倦一咬牙,“行,喂吧。”

顧松言坐到他面前端起碗,夾起面條等稍微涼了才遞到他嘴邊,童倦一口口吃着,他吃飯的時候沒什麽聲音,乖的不行。

他本想煮點粥,看到面條的時候忽然改變了主意,看他從自己筷子上咬住面一點點吃,顧松言呼吸都快了幾分。

那張口一點點把面咽下去,喉結吞咽時像是隐晦的勾引。

他再一次想起每一個罪惡又陰暗的夢境,童倦被迫吞下的東西,像他沾染在嘴角沒有咽下去的湯汁。

顧松言伸手抹去,“好吃嗎?”

童倦咽下嘴裏的東西,順勢舔了舔嘴角,紅嫩舌尖将湯汁卷走咽下去,“好吃。”

顧松言手指微顫幾乎拿不穩碗,“吃飽了嗎?我帶你上樓洗澡。”

“嗯。”

兩人身上都是髒污血跡不洗不行,但童倦手傷了,臉上也有傷口洗澡不便。

童倦拿着自己昨晚穿過的睡衣再次犯愁,喂飯還好,讓他幫自己洗澡?

雖然都是男生,但總覺得有一點尴尬。

“我自己洗吧,就一只手傷了又不是兩只手一起傷了,就不麻煩你幫我了。”

顧松言拿過他手裏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意有所指:“害羞了?還是自卑?”

“誰害羞了!我肯定比你大好不好,怎麽可能自卑!我是怕你自卑。”

“不自卑就過來。”顧松言率先進了浴室,側身靠在玻璃門前等他。

童倦咬牙,洗就洗,他又不是沒跟人一起撒過尿,都說他很大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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