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回
01
周五 七號樓114 15:36
宣寧正在上馬克思，百無聊賴，在玩手機。這會兒，突然一個微信消息崩出來，來自宣河。
宣河:姐，爺爺暈倒了，正在送人民醫院的路上。我在趕過去，你快點回來。
一瞬間，宣寧腦子清醒。宋蕭正在睡覺，宣寧直接去推醒她，宋蕭迷離懵懂，擡頭問她，“咋啦”
“你一會兒有時間嗎”宣寧說的有些着急，“我爺爺進醫院了。我想你送我去人民醫院。”
宋蕭立馬正色，看了下時間，幾乎沒兩秒，下課鈴響起。
“我當然有時間，你這不是廢話。趕緊收拾，我送你。”宋蕭一邊收拾自己的書，一邊叮囑宣寧。
宣寧嗯了一聲，光速收拾東西。
兩個人一同離開教室，宣寧一直沒說話。兩個人回了趟宿舍，拿了些東西，兩個人就去宋蕭的停車點，上車離開。
02
周五 人民醫院急救室門口 16:52
宣寧幾乎是跑着過來，一過來，就看到宣河正蹲在地上，安慰坐在椅子上情緒低落的奶奶。顧鵬就站在一旁。宣寧三步并兩步，走過去。她走過去蹲到了宣奶奶身邊，“奶奶，我來了。”
宣奶奶眼眶裏帶着眼淚，無助地望向宣寧，宣寧單手握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去擦幹宣奶奶的眼淚，“奶奶，別怕，爺爺不會有事的。”
宣奶奶嗯了一聲，眼淚還是叭叭地往下流。宣寧心疼地去抱住奶奶，宣河緊握着奶奶的左手，亦是紅着眼眶。宋蕭停好車，踩着高跟鞋就進來，見宣寧這邊的情況，也算是知道怎麽回事。深呼吸一口氣，宋蕭走過去。
“打電話通知你們兩個人的父母了嗎”宋蕭理智地問。
宣寧一愣，放開了奶奶，站起來，看向顧鵬和宣河。
“我給我爸打過電話，他訂了晚上的飛機飛回來。”宣河還在蹲着，擡頭望向宣寧。
宣寧嗯了一聲，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她爸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宣寧:老爸，爺爺進醫院了。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情況。二叔晚上回來。
發完，宣寧收了手機。
“奶奶，這手術大概需要做很久。你先跟小河回家裏好不好”宣寧坐到椅子上，摟着宣奶奶，溫聲道，“我在這兒守着，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們。”
宣奶奶想說什麽，宋蕭接話道，“奶奶，你舟車勞頓那麽久，需要休息。爺爺肯定不想你累着了。”
“奶奶奶奶，你先和小河回去，好不好。”宣河開始了賣萌撒嬌，試圖說服宣奶奶。
幾個人的攻勢之下，宣奶奶總算點了點頭。宣河起身，有些暈，顧鵬大步過來，就扶住他。顧鵬開車，宣河帶着宣奶奶先行離開。宣寧和宋蕭兩個人坐在急救室門口。
“我挺怕的。”宣寧說了那麽句話。
宋蕭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別怕。老子在。”
宣寧忍俊不禁，靠在宋蕭的肩膀上，“我爺爺奶奶是自由戀愛的。我爺爺，一直特疼我奶奶。和你說實話吧。一旦我爺爺那麽走了，我奶肯定也随過去。”說這話時，宋蕭聽出了宣寧話裏的顫抖。
宋蕭握緊她的手，“別那麽悲觀，沒事的。”
宣寧沒說話，只是靠着宋蕭。
21:51
醫生推開了手術室的門，宣寧和宋蕭幾乎是瞬間站了起來，宣寧大步走過去就問，“醫生，我爺爺怎麽樣”
醫生一臉沉重，說，“不好意思...”
宣寧一瞬間，拿着手機的手，突然失了力，手機掉到地上。整個人幾乎垮掉，宋蕭趕忙把人扶住。“宣寧，宣寧。”
那一瞬間，宣寧幾乎聽不到宋蕭說話。同時，宣耀和周湘凝也就是宣河父母趕來。風塵仆仆，是下飛機就跑來的樣子。宣寧被宋蕭扶着，擡頭與其二叔宣耀絕望地四目相對。宣耀看了一眼宣寧的眼神，雙腿幾乎不能動，看着急救室的門，眼淚直接奪眶而出。周湘凝亦是淚如雨下，但還是撐着，去扶住她的丈夫。不到一分鐘，宣河和顧鵬扶着宣奶奶出現，宣奶奶哭着走來，宣耀趕忙去扶住他的老母親，宣奶奶一手握着宣河的手，一手握着宣耀的手，顫抖地說，“我來接哥哥回家了。”一邊說着，一邊朝前走。
巨大的悲傷，幾乎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03
周六宣寧公寓 12:58
宣寧正在和往機場趕的宣榮也就是她父親接電話，叮囑了幾句亂七八糟的，宣榮拜托朋友，買了最快的機票回國，單人，他先回國。宣母和宣瑞一家子，買了周日淩晨的機票。馬德裏還有其他事情需要有人處理，只能讓宣瑞先留着。
“爸爸，我等你回來。”宣寧帶着哭腔說。
“囡囡，你先睡一會。爸爸就回來了。”宣榮安撫道。
“好。”
宣寧挂了電話，整個人被巨大的悲傷襲卷。她縮在沙發上，突然想起來，小時候，爺爺奶奶對他們的好。這種失去至親的傷悲，真的讓人...痛苦到難以呼吸。
她手機突然蹦出一條消息，來自宣河。
宣河:姐姐，你回家這邊睡吧。我和鵬鵬來接你。
宣寧:我不過去。
宣寧:奶奶睡了嗎
宣河:睡下了。
宣寧:好。你睡會吧。
宣河:姐，你吃過飯了嗎
宣寧:還沒。我明早再吃。
宣河:我屋裏還有泡面。姐，你吃點。
宣寧:嗯。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正打算放手機，程東年的的電話打了進來。宣寧懵，去接起了電話，“喂。”
“我在你門口。”程東年溫柔地說了那麽句話。
宣寧幾乎是一瞬間站起來，光着腳，跑到玄關出，打開門，朝她溫柔一笑，伸手，讓她跑向他。宣寧看到程東年的那一刻，眼淚幾乎忍不住地往下流。宣寧沖上去，跳到了程東年的懷裏，緊擁着他。程東年雙手就把人拖住，抱着進屋。用腳關上了門。
程東年直接把人抱回了房裏，他把她放到床上，他迅速脫了自己的外套，上床把毫無安全感的宣寧撈回懷裏。宣寧伸手緊擁着他的腰身，腦子貼在他的胸膛上。他的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輕擦她的淚，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溫柔唱道，“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04
周三仕城林園公墓 9:08
10月中旬的仕城，濕冷，像大多數的南方地區。
宣寧一身黑色風衣，站在宣河宣瑞中間，一言未發。這天氣的陰冷，似乎也是為了烘托衆人心中的悲傷。宣榮與宣耀扶着宣奶奶，生怕他們的老母有什麽事。
生老病死，悲歡別離。
05
周六國貿商城七層 19:12
宣寧走出自動扶梯，看着來來往往的青年男女，面無表情。她塗了大紅唇，以至于她看上去雖然有精神，但還清冷。一臉生人勿近。她最近一直在家，爺爺的喪禮，以及諸多事物混雜在一起，讓宣寧心力交瘁。她并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尤其與長輩。
她走進一家大蝦店，看了人群一眼，就找到了青羽所在的方位。她三步并兩步走了過去，青羽老遠見到她就朝她打招呼，“Babe。”
宣寧朝其溫和一笑，三步并兩步，坐到了青羽身邊。對面坐着的兩位還是秀怡和梅西。
“還好嗎”秀怡給她倒了茶。
宣寧嗯了一聲，“嗯。我爸和小叔回來，事情就交給他們大人處理了。奶奶也願意住回城裏。現在，我爸和小叔意思就是，我和宣河最好回家和奶奶住在一起，陪着奶奶。”
“那你們兩個人要搬嗎”梅西問。
“嗯。”
“你和嫂子處的怎麽樣”青羽問。
宣寧皺了皺眉頭，“不怎麽樣。根本不想看她，煩人。”
“又惹你了”青羽喝了口酒。
“我爺爺一死，她就問，爺爺的財産怎麽分。”宣寧一臉嫌棄。
這話一出，秀怡差點沒一口水吐出來，梅西也是張大了驚恐的嘴巴，問了句啥。青羽則是一臉嫌惡，預料之中的表情。
“她難不成還觊觎你爺爺名下的幾套房産”秀怡問了句。她和宣寧是舊相識，高中就認識，算是清楚宣寧爺爺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但是手中房産倒确實有好幾套。因為宣爺爺與旁人想的不同，幾十年前，在房價低迷的時候，就購入了多套房産。折合RMB，的确是一筆可觀的數目。
宣寧嗯了一聲，“我差點沒一巴掌抽過去。那麽個女人。我爺爺的房子，和她有個屁關系。我老子和小叔沒死。輪得上她”
青羽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肩膀，“別氣。早幾年前，我見那女的就不是什麽好貨色。”
“那，不會上演争財産大戲嗎”梅西弱弱地問。
宣寧一下子被梅西逗笑，“想什麽呢。她沒那本事。我家那一個個，沒一個好惹的主。哪輪得上她說什麽。”她突然想起什麽，望向青羽，“程東年和我說，之前在上海碰到你和賀子路了。你們兩個人怎麽回事”
梅西表情更加誇張，秀怡則是氣定神閑繼續喝酒。
“我和他，就是一塊玩。”青羽試圖辯解。
宣寧一臉不信，“我大概瞧見你倆在n個地方親熱。”
“你倆，真的是跟打了死結一樣。每次我覺得你要開始新生活的時候，你轉頭又能和賀子路親熱。”秀怡拿着酒杯，調侃道。
“不過，我覺得賀子路比陸宇好多了。陸宇就像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硬又醜。雖然，賀子路渣。但是，他不會摧毀你。”小梅西突然說出了那麽段意味深長的話。
青羽聳聳肩，“無所謂了。我和子路，反正彼此不用負責，沒什麽不好。以後要真需要結婚，我倆湊合湊合過也蠻有意思。”
宣寧看着青羽，只是一笑。她太了解青羽了。她和賀子路大概就是兩個渣的死磕，互相那點征服欲作祟。至于結果到底會如何 時間會知道。
06
周六宣寧公寓小區門口 21:32
宣寧手上提着一袋甜品，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剛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了靠在牆邊抽着煙的許占。她一愣，他倆有大半月沒見着了。許占擡頭，望向她，臉上胡子拉紮，看上去精神狀态很糟糕。宣寧一見這情況，大步走過去。她站許占面前，拿走他的煙，擡頭看着他，溫和道，“怎麽了”
許占沒說話，只是低着頭，落寞又抑郁。似乎遭受了什麽重大打擊。宣寧見狀，扔掉煙，雙手捧住許占的臉，強迫他擡頭，二人四目相對，宣寧道，“阿占，說話。”
“我要死了。”許占莫名其妙說了那麽一句話。
宣寧一瞬間白了臉色，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說什麽”
“Lisa得了艾滋。”許占慢吞吞地說出了這句話。
一瞬間，宣寧的手幾乎也沒力道，瞳孔擴大。
“我會死。宣寧。”許占道。
宣寧恢複了神色，伸手就将勾住許占的脖頸将其摟入懷裏，“不一定的。我們明天去做檢查。別吓自己。”
許占突然恐懼暴躁，推開宣寧，恐懼道，“我不去。宣寧，我不去...”委屈又絕望，手幾乎是顫抖。下一秒，宣寧上前，直接将187的許占重新強制地擁入懷裏，“阿占，冷靜一點。我在這裏。I am here with you. 別害怕。我在這裏。”
“我不要，宣寧。”許占軟弱無力地在推宣寧，試圖逃離。
宣寧強硬地将人擁抱着，“阿占，別怕。我在這。宣寧，你的宣寧。”
許占幾乎是崩潰地靠在宣寧的肩膀上，一言不發，恐懼。
宣寧永遠不可能放棄許占。
因為，許占曾經用他的美好救贖了深陷抑郁症和躁郁症裏的青春期的宣寧。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羁絆，不是所謂友情愛情能夠說清。他們之間，早就是血與骨的羁絆。他們或許會争吵，或許其他。他們成不了戀人，但是他們絕對是彼此一生要抓住的...希望。
07
周日宣寧公寓 7:12
許占被宣寧換上了顧鵬的睡衣，此刻他躺在宣寧1.8m的席夢思上，沉沉地睡着。宣寧伸手，溫柔地看着許占，伸手去理了一下許占額前的發。嘆了口氣，宣寧站起來，拿了許占的手機，找到Lisa的電話號碼，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光着腳走向陽臺。
Lisa接了電話，宣寧開口就問，“你什麽時候發現你得了艾滋”
Lisa一愣，直接聽出了是宣寧的聲音。她料到了，許占遲早會扛不住，而去找宣寧。因為，在許占眼裏，這個世界上的避風港，就是宣寧。她曾經對他們兩個人親密無間的關系嫉妒的發瘋。直到如今，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宣寧與許占，是海與魚的關系。
“6月份吧。”Lisa說。
“你和他上過床嗎，後來”
“沒有。但是，我們在我體檢結果出來以前的一個星期，上過床。”Lisa直白道。
“帶套了嗎”
“有時候帶，有時候沒有。”
聽聞這個回答，宣寧心也算涼了半截。
“我知道了，謝謝。”說完，宣寧挂了電話。
他緊握着手機，看着偌大的仕城，突然有種，無力感。
☆、程渣與宣寧大團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