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拒不認罪
“這玉飾是我的。”
鳳初九一句話讓整個後堂剎時間極為安靜,只聞喘氣聲。
縣令拎着玉飾的手僵在半空,是放下也不是,拎着也不是。
“咳咳!”縣令以空着的手攥成空拳掩在唇邊輕輕咳嗽了兩聲,這鳳家二小姐居然面不改色的承認這玉飾是她的,她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既然二小姐承認玉飾是你的,那麽,你也就承認那晚的确去過西遼街,見過丁昴夫妻了?”樊榮沉着臉打破僵住的氣氛,這時,縣令咳的卻也越發的厲害,似乎恨不得把肺咳出來。
樊榮不為所動,依然瞅着初九,好似初九不給個答案,她勢必不會就此罷休似的。
初九穩當的坐在椅子上,剛才略微的僵硬如今已經化解,反而好心的拍了拍站在她身後,澄澈的手。
“樊捕頭,如果我說,早在幾日前,這玉飾便丢了,你相信嗎?”轉過臉來,初九悠然答道。
樊榮因為初九的話,怔了下,然後打鼻腔裏輕哼了聲。
“二小姐這謊實在不圓,怎麽就那麽巧,命案現場附近的玉飾是你幾日前丢的,而不是案發時丢的?”
樊榮咄咄逼人的語氣讓在初九身後的澄澈心中惱怒,他向側旁邁出一步,揚聲說:“樊捕頭,縣令大人,我家小姐說的都是實情,那,那玉飾她送給了我,是,是我弄丢的。”
樊榮本意只是想要威吓鳳初九,哪裏想到站在她身後的小男人居然敢出來頂嘴。
“澄澈,不許多嘴!”初九輕聲呵斥了一句,澄澈看着初九的側臉,心中有些委屈,卻也只得咬了咬嘴唇,退了回去。
“哦?這位,這位小公子說二小姐把玉飾送給了他,那麽,我倒要問問小公子,為什麽這玉飾會到了西遼街附近,或者說你是不是也曾到過那裏?”縣令的咳嗽終于停了,她低着嗓子問道。
澄澈哪裏想得了那麽多,他只想着不能讓二小姐被牽扯進去,結果,問題引到了自己身上,他的臉色剎時白得猶如白紙。
“大人,若說出現在那附近的人就是殺人兇手,也未免太過牽強了。樊捕頭曾說有人把我是疑犯千顏的證據送來了府衙,不知可否把證據拿出來讓在下一看究竟?”初九知道若事情繼續說下去,難免會把澄澈扯進來,于是,她轉移話題,畢竟一枚玉飾,不能代表什麽。
樊榮冷着表情,臉上神色變幻莫測。
“樊捕頭,把證物拿上來。”雖說未升正堂,可到底是有人作證鳳二小姐就是曾經的賞金獵人,現在的疑犯,她也不得不就事論事。
樊榮點頭,拖着那更夫一路去了前堂。
不多會兒,樊榮便拎着個口袋進來了。
她将口袋嘴打開,從裏面倒出一堆各式各樣面具,還有幾封書信及賞金獵人從官府領取的賞銀。
初九并未盯着那些東西看,只是澄澈看到那堆東西時,一陣心驚。
“二小姐不會不知道這些東西吧?這些信還有官銀,都能證明千顏就是二小姐,二小姐就是千顏。若是二小姐不願意承認,我們可以去府上再找證據。”
初九微微一笑,只說了句:“沒錯,這些東西的确是我的。”
她的承認,無疑已經認了一半的罪責,縣令稍稍松了口氣。
樊榮卻沒縣令那麽早放心,就像剛才那枚玉飾,她以為鳳初九斷然不會承認,但她卻認了,并且還狡辯說玉飾丢了。
“就算這些東西是我的,我就是千顏,那麽樊捕頭如何證明就是我殺了那個丁昴一家。再退一步說,就算是我殺了丁昴一家,我會傻的留下自己名字,讓你們來找我嗎?”
初九并不傻,更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她步步緊逼,為的就是想給自己一點時間思考。
樊榮皺眉,她就知道這鳳初九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
“二小姐所言卻是尋常殺人者的心理,可惜,以二小姐的身份,地位,會這麽做并不奇怪。有些武藝高超,桀骜不馴的賊人便是這麽猖狂,做了案,還敢留名,圖的就是與我們官差鬥智。二小姐又會不會是如此樣的人物呢?”
樊榮一口氣将話說完,便只盯着鳳初九看。
鳳初九側頭擺弄着茶杯,茶蓋,聽樊榮如此說,只是眉目含笑,好似說的并不是她一樣。
“樊捕頭所言句句在理,鳳某也贊同,可惜鳳某并非喜愛炫耀自己的人,也并不想和任何人鬥智。”初九言語中有些遺憾。
樊榮瞳孔緊縮,她遇到過頑固的罪犯,卻沒遇到過如此淡定從容的疑犯,站在後堂屋中央,攥了攥拳頭。
半天,她才冷笑着說:“二小姐一向韬光養晦,在家人面前也是諱莫如深,掩藏如此之深,平常人又怎能知二小姐究竟品行如何。再說二小姐十四歲時的一事,也可知二小姐的性情。那年,在二小姐身邊伺候的一個侍兒深得二小姐喜愛,私下裏二小姐曾經想要娶他為夫。只是二小姐父親阻止,後來,偷偷将人給賣了。過了一年多,二小姐在京城見到那侍兒時,那人已經因為難産,處在彌留之際。就這樣二小姐送了心愛之人最後一程。回到鳳府後,便與父親疏遠,終至陌路。樊某人說的可都對?”
鳳初九聽到她說起侍兒之事時,人已經僵住了身子,待到她說到終至陌路一段,咔嚓,茶杯已經被她捏碎,茶杯碎渣紮進了她的手心,她也全然無所動。
澄澈聽到這件事時,心中微微扭痛,他以為她是富貴嬌女,即便扮作什麽人,也不過是出于玩鬧心理,哪裏想過原來她身後還有這麽一段,再一想到她曾經也愛過別的人,他的心也是一縮,再一想,那人已死,可終究在她心上留了印記,他就更不知道自己能贏死人多少。
“別動!”想歸想,他卻不能看着她傷她自己。他抓住她的手,低聲制止她的手亂動。
他半蹲在她身側,慢慢拉開她的手指,手心裏的碎渣有的深入了皮肉,血已經湧了出來。
澄澈不知道為什麽眼中忽然湧出了淚,是心疼她,亦或者為自己,他也想不清楚,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不聲不響的仔細挑着她手上的碎渣。
樊榮沒想到她說出自己查出來的事情,會讓她有這麽大反應,只不過,就算如此,她也不放過初九任何一個細小舉動。
“樊捕頭好大本事,就連那些陳年舊事都能查的一清二楚。朝廷未曾将樊捕頭調入京中,真是一大損失。”初九心意難平,那些過去的,她不願回想的東西,居然讓樊榮公之于衆,若是她再不反擊,只怕還有什麽事要被她拿來說。
“你!”被戳中痛處的樊榮因初九的話氣的渾身哆嗦,她怎知她沒有去京城應試捕頭,只可惜,那時她身上沒有那麽多的銀子,賄賂不了京官,所以只能名落孫山。
“既然樊捕頭沒有确實證據證明我便是殺人兇手,那初九便告辭了。”說來說去,他們只能證明她是千顏,又如何證明她就是兇手呢。
說罷,初九便拉着澄澈要走,澄澈正為她包紮手傷,被她一拉還差點來了個趔趄。
初九扶好澄澈,說着便要走。
樊榮阻攔,兩人手上過招,樊榮卻不是初九的對手。
被推在一旁的樊榮見初九要走,斷喝一聲:“我手上還有人證。”
初九頓下腳步,她本可以不停下來,只是她并不想被人誣陷,到後來再弄一個畏罪潛逃的罪名。
于是,她轉過身,望着樊榮。
“來人,帶夏知餘與那更夫進來。”
樊榮朝門外喊道,不消片刻,差人已經領了更夫和一個衣衫有些粗糙的女人進來。
初九就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那兩人進來,她便看的清楚,見到那個衣衫粗糙的女人時,她的眼瞬間眯了起來。
澄澈看到那女人時,也是一哆嗦,初九感覺到澄澈的不安,側頭看他,他卻只是看着那女人。
那二人跪在地上,縣令開口問道:“你二人能證明鳳二小姐便是千顏,或者說二小姐就是殺害丁昴夫妻的案犯?”
那更夫吓得已經渾身癱軟,說是跪,早就趴在了地上。
“大人,小人便是鳳府的仆人,往日都是小人為二小姐整理書房。那日整理書房時小人發現地上有暗格,好奇之下,小人就打開暗格看了看,發現暗格裏藏的是面具還有官銀和書信。在暗格裏小人還發現了一把劍身薄細的寶劍。”那夏知餘說着,從腰間抽出一把細長的薄刃劍,顯然是把軟劍。
樊榮接過來,遞給縣令,那劍身細長,劍上還泛着幽幽的光,很是吓人。
初九因為祖父生辰,多日未曾出府,卻不想自己的武器居然跑到了別人手上。
“大人,仵作驗屍時發現殺死丁昴夫婿的兇器應該就是一把薄刃劍,傷口處與這劍身極為吻合。”
樊榮一一禀報,聲音不高不低,讓在場的人都聽了個清楚。
“鳳初九,你還有何話說?”縣令将長劍拍在案上,厲聲喝道。
初九看着地上跪的人,再看長劍,她搖了搖頭,人證物證俱在,她的确無有話說。
“大人,若我說在鳳府中,從沒有過這樣的仆人,您大概也不會信。這罪我不認!”鳳初九一字一字說的幹脆。
她這一說,不但縣令,連樊榮也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還是嘴硬。
“來人,把鳳初九給我押下去。”即便鳳家是大門大戶,現如今牽扯命案,且人證物證齊全,就算鳳初九不認,縣令也不可能再姑息,喝令差人拿人,鳳初九便被押住。
“大人!大人!小姐,鳳初九她沒殺人,我……”澄澈拉住初九的衣袖,他轉過頭向縣令喊道,只是目光與那跪着的夏知餘相觸時,她那狠毒的目光,讓他閉了嘴,他的眼淚刷的流下來,搖着頭,卻再不敢說下去。
“澄澈,你回鳳府,聽話!”初九被差人押走前,伸手撫了撫澄澈的頭發,她是溫柔的,卻也是理智的。
澄澈眼淚流着,卻用力搖着頭,幾次拉着初九的衣袖,都被差人拉開,還差一點被推倒。
“澄澈,回去!我不會有事。”初九最後拉住澄澈的手,澄澈愣了下,卻只能帶着淚點頭。
澄澈坐倒在後堂門檻上,他無神的目光朝門裏看看,那易了容的夏知餘嘴角勾起一個冷笑,看到澄澈看過來,只是輕微的哼了聲。
澄澈擦幹了眼淚,好容易站起來,再不看屋中人,就匆匆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