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想聯系誰?”

冷不丁響起的聲音令岳安安打了個冷顫, 手機在指尖彈了一下,差點就跌到了地上。穩了穩神,她故作自然的回過頭, 對身後的男人露出了一個甜中帶怯的笑容。

“我在晉城的朋友聽說我來麟城了,正在讨論那裏好玩呢,突然就沒了信號。”

林多餘瞥了一眼女子的手機, 對話框上果然備注着“親親好姐妹”,對方的在線定位還顯示着“晉城”。

臉上的狐疑之色淡去了幾分, 男人親昵的攬上了岳安安的肩膀, “應該是信號屏蔽器起作用了,等過了今晚,我陪你去好好玩, 嗯?”

可以, 但沒必要。

心裏哭出了面條淚,岳安安面上還要回一個甜甜“好”,然後嬌羞的把臉埋進了男人的懷裏。

感動嗎?

不敢動。

身處林家的老宅,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敢動。

岳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這步的, 她只是依照與林珅的約定, 在林多餘最失意的時候出現,扮演了一個善解人意又天真浪漫的紅顏知己——這活是她的老本行, 閉着眼都能獲得“S+”的評分。

計劃也十分順利,林多餘幾乎是立刻就接受了她這塊送上門的肥肉, 畢竟岳家雖然外強中幹, 但在不知情人眼中,還是相當能打的。

可她還是感到不安。

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男人看似□□熏心,人皮下卻是一匹餓瘋了的惡狼, 只要時機合适,随時都能把她撕的粉碎。心裏這麽想,岳安安面上自然就帶出了點不安來,好在她綠茶經驗豐富,順勢就扭成了憂心忡忡的模樣。

“別擔心,”林多餘一彈她胸前的蝴蝶結,調笑道,“今晚過後,你會是林家名正言順的女主人,開不開心?”

岳安安閉上眼,一個勁的催眠自己是假意歸附座山雕的楊子榮,只不過楊子榮是為了崇高的革命理想,而她是純粹是因為……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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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想的話,林珅根本就是拿了張空頭支票在忽悠人,她竟然還上當了,真是活見了鬼啊!

林多餘自然不知道懷中女子的心理活動,或者說,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太在意。此刻的他格外意氣風發,沖的身上陰邪氣質都淡了幾分,遠沒有外界人猜測的那般忐忑。岳安安順着男人的力道,與他一同走出房門,走廊裏的傭人見到二人紛紛避退,宛若碰見了什麽洪水猛獸。

二人的目的地并不遠,是林放所在的主書房。

作為一家之主,林放占據了這棟大宅最核心的區域,就連陸姬琦這個名義上的女主人也不能輕易踏足,然而此刻林多餘走的一路暢通無阻,一推開書房的實木大門,就看到了林放那張驚愕的臉。

在看清來人後,林放臉色迅速鐵青了起來。

“我以為,你雖然驕狂,”男人的目光在岳安安身上一頓,“卻還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這時候就別裝模作樣了吧,老不死?”林多餘放開女伴,一屁股坐到了價值不菲的紅木書桌上,用近乎戲谑的态度看向了生身父親,“一會兒的臺詞背熟了嗎?要是敢耍什麽花招,那我就只能去跟大哥促膝長談了。”

林放冷冷的瞧着他。

林多餘咧嘴一笑,“我們兄弟倆其實也沒多少話題可聊,大概就是那麽一兩個吧……比如,您的第一任妻子是怎麽死的,我們一定能聊到主賓盡歡。”

林放聞言閉了閉眼睛,“……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林多餘重複了一遍男人的話,壓低了身體,“當年我被逼到退學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對他們說這句話?我這最多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況且——”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泛黃的紙片,順着折痕将其展開,在林放的眼前晃了一下,“我已今非昔比了。”

那赫然是一張珠寶設計圖。

林放伸手去抓圖紙,被林多餘輕易的閃過。

“這不是你的東西。”男人沉聲說道,“還給我。”

“是啊,這玩意兒确實不是給我的。”林多餘把設計圖紙重新疊好,放進口袋,再從書桌上跳下,雙手撐住桌面,對上了林放的眼睛,“但誰能想到呢?我十五歲那年跪在這裏求你,被你叫人趕出門前最後抓到的東西,竟然挽救了我的人生。”

“你應該很害怕吧?”他挑釁般的笑了起來,“在你搞清楚何蓓翩的何意味着什麽以後。”

“要說害怕,我們應該半斤對八兩。”林放回敬道,“畢竟,愚弄何家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可是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安安不說……”這麽說着,林多餘扭頭對岳安安一笑,“又有誰會知道呢?”

岳安安看着這對對峙的父子,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升起,沿着腰肢一路上爬。

“咚、咚、咚……”

疑似古董的落地鐘發出了沉悶的響聲,林多餘擡眼瞄了一眼指針,“到點了,請吧,父親。”

林放端坐在書桌前,十指交叉,手背上青筋暴起。

而大宅的正廳內,賓客已經陸續入場。白瑞把外套扔給門口的侍者,耐着性子與前來寒暄的熟人客套了幾句,擡手看了一下腕表:

晚上七點半。

估摸了一下時間,他避開三三兩兩的賓客,拐到了通往花園的岔道,還沒等着舒一口氣,便聽到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

鬼使神差的,白瑞躲進了拐角處。

幾名傭人打扮的年輕男子走過了他原本所在的地方,手裏提着一個個塑料桶,走動時能聽到輕微的液體碰撞聲。

他們排成一隊,進入了內院花園。

“大晚上的,搞那麽多水去花園幹嘛?”

等到人都走沒影了了,白瑞才頂着一腦袋問號,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難不成林家有特殊習慣,非要等到天黑才能給花圃澆水?

回頭看了看正主還沒登場的大廳,他意思意思掙紮了兩下,最後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故作輕松了吹了幾聲口哨,白瑞雙手插兜,往花園走去。

在冷色太陽能燈的映照下,白日裏姹紫嫣紅的花園此刻泛着幽幽的藍光,一道道奇形怪狀的黑影随風搖擺,茂盛的枝蔓全化為了猙獰鬼爪。

白瑞有點慫了。

這種慫有點像愛麗絲誤闖仙境,一邊覺得“來都來了”,一邊又恨不得拔腿就跑。先前的傭人早就不見蹤影,諾大的花園裏只有他一個活人,對着滿院植物,想要高歌一曲《朋友再見》。

他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然而,剛決定拔腿就跑,白瑞的鞋尖就踢到了一個硬物。随着沉悶的水聲響起,他好奇的俯下身,把擋住腳的“東西”從花叢裏拉了出來。

這玩意兒和先前傭人們搬運的水桶一模一樣,大概是沒塞好,半邊藏在花圃中,半邊擋在了過道上,這才讓他發現了端倪。白瑞撥開花叢,借着冷光,果然在花圃裏發現了密密麻麻的塑料桶。

他感覺到了蹊跷。

咬了咬牙,白瑞擰開了其中一瓶,湊到瓶口嗅了一下,然後被刺鼻的味道沖地立馬縮了回去了。

這個不是水。

他一下子扣回了蓋子。

這是汽油!

意識到這一點後,白瑞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如此之多的汽油,足以把整間豪宅化為灰燼!

下意識的掏出手機,白瑞按下了爛熟于心的報警電話,然而充斥在耳畔的只有短促的忙音。第三遍播出失敗的時候,他終于意識到了屏幕上的信號标示——是一個大寫的叉號。

今天的宴會有問題!

猛的站直身體,青年後腦勺卻撞上了一個堅硬的管狀物體。

“別動,白少爺。”陌生的男聲說道,“萬一我一個手抖,擦槍走火,對您可得不償失。”

緩緩把雙手舉過頭頂,冷汗順着白瑞的腦門淌下,賓客們的歡呼聲透過牆壁傳了過來,顯然晚宴的主角已經登場。

“我邀請諸位前來,是為了做一個見證。”林放的聲音在此刻諷刺般的清晰,“這些年雖然在親朋的幫助下,我也創出了些名堂,但随着年紀漸長,越來越力不從心。”

“因此,我宣布,即日辭去身上所有職務,林氏集團交給我的兒子林多餘打理……”

歡呼變成了訝然,再變為了沉默。

白瑞甚至能想象出大廳裏人人面面相觑的場景。

“這個決定很突然,但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林放繼續說道,“多餘是我的二子,天生聰穎,把公司交給他,我是十萬個放心。”

“當然,其他兒女的職務并不會改變。妄言,你這個當哥哥的要多幫扶弟弟,幫他盡快熟悉公司事務……”

“等一下!”

清亮的女聲劃破了這份死寂。

“讓一讓,讓一讓。”

“借過,謝謝。”

白瑞甚至還聽到了聲音的主人在怼侍者。

“這是我家,我穿睡衣你都管不着,閃開!”

大廳內,賓客如摩西分海般退開,給穿着運動服的女孩讓出了一條通道。

“咳咳。”

在最後一刻趕到的林珅清了清嗓子,摘下了腦袋上的頭盔。

“我反對這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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