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感受着砸到身上的齊刷刷視線, 林珅有一種C位出道的錯覺——當然,一個搞不好轉成C位出殡也不是不可能。

“林珅,”林放臉頰上的肌肉收緊, “你又發什麽瘋?這裏哪有婚事?”

“怎麽沒有?”女孩抱着機車頭盔,歪了一下頭,“這裏的人不都是來見證婚約成立的嗎?”

這麽說着, 她擡步上前,繞着林放走了一圈, 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從前啊, 有一個富家小姐,身家百億,奴仆成群, 而她的父親呢, 要給她選婿。”

“因為小姐美貌又富有,十裏八鄉的人都想娶她為妻,上門求親者那是絡繹不絕。但老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生怕小姐嫁到外地會受委屈, 就決定從本地的有為青年裏挑一個入贅自家。”

“在衆多的有為青年裏, 有兩個比較突出。”

“一個嘛,長得條靓盤順, 家裏有萬頃良田,本人也很會讀書, 已經考取了秀才功名, 明年就要進京去考科舉。”

“另一個嘛,長得勉強過得去,可心眼比針尖還小,還有一群狐朋狗友, 天天躲在街頭巷尾攔路打劫,就是一個混混頭子。”

“二人同時向小姐求親,旁人都以為答案十拿九穩,結果老爺卻把小姐許給了那個混混。”

“四鄰親朋都很不解,問老爺——”林珅挑起眉毛,把臉往林放邊上湊了湊,“您這是抽的哪門子瘋啊?”

林放瞥了她一眼。

林珅與他對視,半步也不退,“老爺說,那第一人看着雖好,但并不是願屈居人下的性子,我怕女兒拿捏不住,而第二人表面并非良配,但能統領這麽混混,定有過人之處。”

“難道不對嗎?”接話的是林多餘,“混混成就帝王霸業的也不在少數,這家老爺能有這樣的想法,不正說明他有見地嗎?”

“我和我爸說話,鄰居別插嘴。”林珅頭也不回。

林多餘一口氣梗在了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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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老爺有難言之隐,”林放這才緩緩說道,“選那個人只是不得已的折中之策。”

“難言個鬼!”林珅嫌棄的推開他,“我看你就是壞事做多了心虛。”

她走到了林妄言面前,擡手一拍男人的胸脯,“我大哥,又高,又富,又帥,還會賺大錢,背地裏甚至會抱着小熊嘤嘤嘤,上得了廳堂、下得了玩具房,簡直完美,不選不是麟城人。”

突然被襲胸的林妄言:“……做個人吧你。”

“而他!”林珅伸手一指林多餘,“又矮又醜還陰沉,簡直就是社會的廢料,人間垃圾,竟然還想迎娶林氏集團,完全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注定會遭到世人的唾棄!”

“……其實也沒那麽差。”也不知是誰在人群裏小聲說了一句。

林珅全當沒聽到,“我,作為林氏集團的總經理助理,實名反對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

“老頭子作為董事長,并沒有權力僅憑一言就決定公司的未來。作為公司決策層的一員,我要求他召集董事,對于公司的接班人選進行共同決策!”

“憑什麽?”林多餘譏笑道,“誰不知道你那個總經理助理就是一個花架子,你上過一天班嗎?”

“如果她不夠分量的話,那就我來。”

話音剛落,一道颀長的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看清來人之後,林多餘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你用來彌補林氏集團虧空的資金,都是來自于Gaea,”何清琉微微一笑,“這相當于我何家注資林氏,自然也是林氏的股東之一。”

“湊巧的是,貴公司的獨立董事王總是我何家的老朋友,他已授權我代為行使權利。這樣一來,我們所擁有的表決權已超過了十分之一。”

“不好意思,林董。”青年聳了一下肩膀,“按照法律,您不得不召集董事會了。”

現場的氣氛像是陷入了凝膠之中,大廳內鴉雀無聲。話說到這份上,就算是林放也無法一意孤行,然而他并沒有預想中的暴怒,反而有些松口氣的意思。

“既然如此,就照你們說的辦吧。”無論是面部表情還是語氣,他都異乎尋常的平靜。

可有人平靜,自然就有人不平靜。

“不行。”

林多餘的聲音在此時此刻格外突兀,面對從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像是強調一般,他又咬着重音重複了一遍,“不行。”

“妄生,”面對兒子的倔強,林放話語裏罕見的多了幾分安撫,“法律擺在面前,你不要任性。”

“法律?”林多餘玩味的念叨着,“有意思,你做過的違法亂紀的事還少嗎?”

此言一出,林放平靜的面具裂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

然而林多餘則像是開始破罐子破摔。

“當着這麽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咱們不妨把話說開,”他說道,“集團那群董事表面上對你唯唯諾諾,實際上誰沒有自己的小算盤?否則林珅那個總經理助理是怎麽來的?”

“林妄言在林氏經營這麽多年,他們會棄他選我?”

“多謝誇獎。”林妄言冷笑着接話,“看樣子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我不是有自知之明,”在這種情況下,林多餘竟然笑了出來,“我只是很清楚,沒有商人會跟錢過不去,在利益面前,什麽親情、愛情都是虛晃一招的鬼話,跟別說面子這類玩意兒了。”

說着,他重新面向林放,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所以,我希望父親能夠想清楚再做決定。”

“因為有些事,一生只能做一次選擇。”

威脅。

即便是不知道二人之間的糾葛,在場中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來林多餘的言外之意。

林放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你以為在這胡言亂語,有誰會信嗎?”

“啊,父親,您誤會了。”林多餘嘆了口氣,“我并不需要誰來相信,因為——”

他拖着長腔,頗有些裝腔作勢的味道,然而說出話卻包含惡意,“接下來,将是你們生命中最後的一小時了。”

話音未落,一把手(槍)抵上了林放的太陽穴。

下一秒,尖叫聲此起彼伏。

不知什麽時候,場內的侍者已經将賓客們圍了起來,他們掏出早就備好的武器,黑漆漆的(槍)口直沖着中央的人群。

“他要幹嘛?!”一名貴婦尖聲叫道。

“他要成為我們家的唯一法定繼承人。”林珅一臉深沉,然後給自己套上了安全頭盔,“還好我早有準備。”

貴婦:???

都是來參加晚宴,你怎麽還帶個三級頭?

“不好意思,”,“三級頭”的原主人适時插話,“我未婚妻今天有點緊張,您多擔待。”

貴婦不想擔待,她只想說“呸”。

而作為被槍指着腦袋的當事人,林放的心情就沒這麽美妙了。

“想要的東西,要不到就要去搶。如果搶都不會搶,那是個廢人。”林多餘一邊打開保險,一邊笑眯眯的說着,神色隐隐透出了一點癫狂,“這是我一生最刻骨銘心的一課,絕對不會挂科。”

“如果你敢在這裏開槍。”林放臉色鐵青,“那你也跑不掉。”

“開槍?不不不,我當然不會那麽沖動。”林多餘笑着答道,“我有更保險的方式。”

說完,他對着手下一揚下巴,半數拿着槍的侍者倒退着進入了通往花園的走廊。他們魚貫湧進花園,熟門熟路的找到藏在園圃內的汽油桶。

“唔。”

細小的嗚咽被窸窸窣窣的聲響所掩蓋,而衆人看不到的暖房深處,白瑞與惡毒三姐妹正排排蹲在花盆後面,幾人不遠處,有一傭人打扮的男子正昏倒在地,旁邊灑落着一只鞋跟沾了點血漬的高跟鞋。

液體潑灑在地的聲音響起時,大廳裏爆發了一陣悲鳴。

屬于汽油的刺鼻味道在廳堂中蔓延,随着一個有一個的塑料桶被打開再倒盡,人群也一縮再縮,而這恐懼的氣氛,在其中一名侍者掏出打火機後,終于到達了頂峰。

林多餘用槍指着林放,帶着他來到了豪宅的大門處,對着被澆滿汽油的大堂冷冷一笑,道:“點火。”

那名侍者聞言按下了火機,只聽“咔噠”一聲,打火機沒有任何反應。

“咔噠。”

“咔噠、咔噠。”

“咔噠、咔噠、咔噠、咔噠……”

男人一遍又一遍的試,卻怎麽都點不起一星半點的火花。

“老、老大,”侍者手足無措的看向林多餘,“我、我之前試過的,真的……”

林多餘把林放推向手下,一把搶過打火機,湊近一瞧,然後猛地摔到了地上!

“啪!”

白色打火機的外殼裂開,露出了裏面結構——沒有火油,也沒有火石,這竟然是一個仿真模型。

“你……”林多餘舉起槍,瞄準的卻是何清琉,“是你給我換的。”

“喂喂喂,”林珅一聽就不幹了,“怎麽還血口噴人呢?”

“不是他還能有誰?!”林多餘咆哮道,“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無論我多麽努力!在最後一刻都會被他踩到腳下,像個被愚弄的傻子!”

男人額頭青筋暴起,扣着扳機的指肚因用力而青白,然而就在扳機掰動的那一刻,一股大力從斜後方襲來,把林多餘硬生生的撞了一個踉跄。

然而子彈還是出籠了。

林多餘踉跄着摔倒在地,被撲到身上的岳安安死死地咬着持槍的小臂,而在幾步之遙的地方,林放死死地捂着喉嚨,血流湧注。

“殺人啦!!”

在一片混亂之中,宅院的大門從外被人撞開,一隊荷槍實彈的警察沖了進來,正好看到林放緩緩倒在了血泊之中。

林珅第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胖警官,擡手一指與岳安安糾纏在一處的林多餘,“警察叔叔,就是這個人!”

“滾開!”被警察按到地上的林多餘嘶吼着,然而吼着吼着,他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我只是想放一把火,有人卻想要我們所有人都被炸上天。”男人臉上的笑容扭曲到了極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清琉,“不如你們好好問他,在這座宅院周圍到底埋了什麽。”

“啊,是有這麽回事。”何清琉颔首,對着林珅說道,“呼叫一下你的通訊錄1位。”

林珅茫然的掏出手機,在猛然調轉的槍口下,按下了緊急呼叫。

“咻!”

數道火光擦着宅院玻璃飛過,沖上天際,然後散成了漫天星火。

在這場煙火雨中,何清琉對林珅笑了笑。

“雖然有點晚了,但訂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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