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吻

岑歲到家之後先把函數從寵物包裏放出來。

剛到一個新環境, 函數有點兒不安分地在房間裏跑來跑去,它用爪子撓着門板,一副想出去看看未知世界的好奇模樣。岑歲怕它跑出去, 于是給它套上牽引繩固定在桌角。

岑歲撓了撓它:“我先收拾下客廳, 待會再把你解開啊。”

函數煩躁地叫着:“喵!”

客廳裏堆積了不少合作的産品,岑歲把箱子一一拆開,發現有不少東西。烤箱、蒸鍋、多功能料理鍋還有三明治早餐機。

她這套房子是三室一廳的, 但她把一個側卧的牆給拆了。

客廳、側卧和廚房構成她的工作區域。

她翻出和粥粥的聊天記錄, 确認好自己要拍攝的內容和主題之後,找到空間放這些産品。

等把東西整理好之後, 岑歲把函數的牽引繩給解開。

她看了眼時間:“我給你做晚飯,你乖一點在家裏玩,不許亂跑。”

函數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一副“女人你忒煩,老娘知道了你個婆娘別在老娘面前逼逼叨叨了”的倦怠模樣。

岑歲嘆了口氣, “我這是什麽命,給你爸做飯還得給你做飯。”

函數懶洋洋地叫了聲。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眉眼彎成一道漂亮的弧度, “所以我活該當你媽, 函數, 你覺得我說的對吧?”

她自問自答:“是的, 一切都是我活該!”

函數:“……”

這婆娘怕不是瘋了。

因為要拍六個視頻, 隔天起來岑歲就開始忙了。

緊趕慢趕,總算在十號之前拍完了所有視頻, 并且高效率地把所有視頻的後期也都做好,之後,粥粥給她發了條消息, 告訴她今年的工作就此結束了,下次工作就是明年了。

岑歲笑着和她說了幾句,遂又把目光移到客廳地板上。

函數正趴在那裏曬太陽。

岑歲拿手機錄了個視頻發給陸宴遲。這段時間她總會發一些視頻給他,陸宴遲回消息的速度很慢,但是每條都會回複。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慢。

晚上九點多,岑歲躺在床上敷面膜的時候收到了陸宴遲的回複:【手機沒電了,剛回酒店充上電。】

岑歲:【你這麽晚才回酒店嗎?】

回應她的是陸宴遲發過來的語音通話,岑歲差點兒手機都沒拿穩。手忙腳亂地扯下面膜,在床上坐好之後才按下接聽。

岑歲:“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啊?”

他的聲音裏帶着很明顯的疲憊,“懶得打字,”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岑歲跳下床,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洗個臉。”

面膜留下的精華還沾在臉上,粘粘的,她快速地沖了個臉就跑回卧室,擦臉的時候把手機的免提給打開:“我回來了。”

陸宴遲沒說話。

岑歲疑惑地叫了下他的名字:“陸宴遲?”

“我在。”他啞聲應道。

岑歲小聲嘀咕:“你剛剛在幹嘛,怎麽不說話?”

陸宴遲淡笑了下:“沒幹什麽,函數呢?”

“它在外面,”說着,岑歲就站起身來往外走,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些,溫吞道,“你要和它視頻嗎?”

與此同時,陸宴遲也說:“能視頻嗎?”

“……”

“……”

空蕩的房間裏響起他低沉的笑聲,他似乎在抽煙,被煙嗆到了,笑起來的時候斷斷續續的。再說話時,嗓音裏帶着未散的笑意:“那我開視頻了?”

岑歲小聲應着:“嗯。”

視頻接通。

岑歲按了下攝像頭,方便陸宴遲看函數。

而陸宴遲那邊也沒顯示出他,只顯示着酒店的床。

岑歲的心思落空,沒一會兒,就催他:“看完了嗎,看完了我就睡覺了。”

陸宴遲笑着,尾音拖着,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顯得很溫柔:“怎麽這就發脾氣了?”

“我沒有。”她下意識否認。

下一秒。

鏡頭顯示着的大床就換成了陸宴遲的臉。

他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酒店燈光明亮,鏡頭一閃而過的時候,捕捉到他指尖捏着的發出猩紅火光的煙。

岑歲愣了下,讷讷地說:“你怎麽突然……”

他垂着的眉眼突然掀起,桃花眼笑的缱绻又溫柔,“我突然什麽?”

岑歲不知道要說什麽,憋紅了臉:“沒什麽,你看完了嗎?”

他用氣音回她:“嗯。”

岑歲又不舍得挂斷了,“你要不再看幾分鐘?我覺得函數最近變好看了,你看它……”岑歲在它身上掃視了眼,最後目光落在它的睫毛上,咬了咬牙,故作訝異道,“你看函數的眼睫毛好像比你離開之前長了零點三厘米。”

“……”

陸宴遲似笑非笑地:“是嗎?”

岑歲:“……嗯。”

“行了,我看的差不多了。”

岑歲忸怩着:“就這麽看完了?那我挂了還是你——”

話剛說出口,卻被他打斷:“——怎麽就挂了?你準備什麽時候把鏡頭切回來?”

視頻通話的界面上,他臉上沒有任何的倦意,眉眼松開,桃花眼彎起溫柔弧度。

毫無征兆的一句話,讓岑歲楞在原地。

岑歲:“啊?”

他仍笑着,神情慵懶,說出來的話也是懶洋洋的,像是真心,但配上他散漫的語氣更像是假意:“總得當面表示一下感謝才行,對吧?”

安靜三秒。

岑歲把鏡頭給切了回來。

在那之後,岑歲和陸宴遲每晚都會視頻。

視頻的時間也不長,就幾分鐘。

一開始他的鏡頭都是對着床,或者是酒店窗戶。

不到幾分鐘他就切換鏡頭,偶爾能看到一閃而過的煙頭,燃着猩紅的火光,空氣裏似乎還有未散的煙霧。

即便神色困倦,也會扯起一個輕佻又漫不經心的笑。

“你準備什麽時候把鏡頭轉過來?”

然後,她會慢吞吞地切換鏡頭,看着他。

他仍舊是那幅漫不經心的慵懶模樣,眼睑微微垂着,偶爾擡眸,桃花眼笑的璀璨又明亮,帶着蠱惑和勾引意味。

像在暗夜時出現的,勾魂攝魄的吸血鬼。

他的學術會議一直到十五號上午才結束,下午兩點半的飛機落地。

十五號當天。

岑歲吃了午飯之後就開始收拾函數的東西。

函數的玩具散落在家裏各個角落,岑歲找了好久才把所有玩具都找齊,和其他東西都一并放入紙箱裏,外面只剩個寵物包。

收拾完之後她原本準備睡個午覺,突然接到粥粥的電話,說是要開個年終總結會議。于是岑歲又打開電腦和他們開會。

沒想到這個會議一開就是一個多小時。

結束的時候,岑歲看了眼電腦右上角,時間恰好定格在兩點半。

岑歲匆匆忙忙地關上電腦,她抱着還在客廳裏曬太陽的函數把它放進寵物包裏,函數抗拒着,“喵喵喵!”

岑歲好脾氣地哄它:“函數你乖啊,姐姐帶你回家。”

見它實在不願意待在寵物包裏,岑歲無奈之下只好作罷。

函數的東西很多,需要兩趟才能搬走。

她搬紙箱的時候看到函數懶洋洋地趴在地板上曬太陽,一副“別打擾老娘歲月靜好”的惬意模樣,于是她也就心大地只把門鎖給扣上,門看似嚴絲合縫地關着,實則輕松一推就能推開。

她以為函數一心只想曬太陽,卻沒想到門一關上——

函數動作利索地站起,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它徑直往大門外跑去,伸出爪子扒拉着門板,卻沒想到這次的門竟然被它推開了,它跟脫缰的野貓似的撒腿往外跑。

于是等到岑歲回來,就看到大門敞開一條縫,而一分鐘前還趴在客廳地板上曬太陽的函數,消失不見了。

岑歲試探性地叫了聲:“函數?”

沒有回應。

“函數?”她加大聲音。

“……”

岑歲記起第一次見函數的時候,它趁陸宴遲不注意就從家裏跑了出來,而陸宴遲也說過函數非常喜歡往外跑,是貓界的花花公主。

這段時間它太.安分,每次岑歲看它,它都趴在地板上曬太陽,以至于她忘了函數它本身,是只渣貓。

是只極其不安定的,想要去外面勾搭其他公貓的,不正經的母貓。

但她也來不及想太多。

撒腿就往外跑,雖然是個位數的氣溫,太陽又挂在天邊,但是雪融化的時候,風灌進身體裏,帶來刺骨的凜冽感。

她連鞋子都沒換,就穿了雙棉拖,沒跑一會兒,拖鞋就濕了。可她跟感覺不到冷似的,在小區裏尋找着函數的痕跡。

每遇到人她就會問:“你有沒有見到過一只通體純白的貓?它的眼睛一只藍一只黃,身上還穿着件天藍色的針織衣服。”

所有人都搖頭。

岑歲要崩潰了,她紅着眼眶,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喊着函數的名字。

接到陸宴遲電話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已經啞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喂……”

陸宴遲頓了下,“岑歲?”

岑歲覺得自己的身子有千斤重,連再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她盯着虛空的某一處,整個人像是沒了主心骨,呆愣在原地。

見她半天不說話,陸宴遲察覺出異樣,“岑歲,發生什麽事了?”

岑歲按住喉嚨裏傳來的艱澀,嗓音哽咽着說:“陸宴遲。”

“嗯,我在。”

“函數……”

“函數怎麽了?”

“函數……它不見了……”

愧疚感鋪天蓋地地向她湧來,忍了許久的眼淚在此刻掉了下來。她緩緩垂下頭來,身體也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無力地蹲了下來。

她把頭埋在膝蓋裏,張着嘴無聲痛哭。

她連哭都是安靜的,只是說話時顫抖的聲線洩露出她的情緒,哭腔明顯:“對不起,陸宴遲,對不起,我把你的函數弄丢了……”

陸宴遲到的時候,岑歲還保持着那個姿勢。

蹲在地上,雙手以一副自我保護的防範姿勢緊抱着雙腿,頭埋在胳膊裏,手機被她扔在一邊。

他松了口氣,走到她面前:“岑歲。”

她動作很慢地擡起頭,原本快要停下來的眼淚又湧了出來,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叫他,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發不了任何聲音。

陸宴遲垂着眉眼打量着她。

這麽冷的天她連外套都沒有穿,腳上還只踩了雙棉拖,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棉拖被浸濕,顏色深了好幾個色調,鞋面也髒兮兮地粘上泥漬。

岑歲伸手揉了揉眼睛,對上他的視線。

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躲過他的視線,她抿了抿唇,聲音很輕,語氣充滿自責和愧疚:“陸宴遲,我把函數弄丢了。”

“我把它弄丢了。”

她紅着眼,反複地重複着這句話。

陸宴遲一言不發。

好半晌,她終于有勇氣看他,卻看到眼前的人脫下衣服,随即,他把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也蹲了下來。

冬日陽光稀薄,照在他的臉上,原本就出色的五官像染上一層淡黃色的光暈,顯得分外溫柔。桃花眼微勾,眼裏泛着溫柔的光澤。

他輕笑了一下,嗓音清潤又儒雅:“哭完了嗎?哭完了咱們就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陸宴遲(霸道總裁語氣):女人,來我懷裏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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