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吻
岑歲睜着眼到了天明。
她也不是不想睡, 只是右腿上的石膏禁锢着她的行動,她連翻身都稍顯艱難,一整晚都狼狽地保持着一個姿勢平躺着。
窗外天蒙蒙亮的時候, 她終于睡了過去。
醒來後面對這陌生的房間, 她有些許的懵,回過神反應過來後,她拿出手機給陸宴遲發了條消息。
不到一分鐘。
房門就被人推開。
陸宴遲走了進來:“醒了?”
岑歲慢吞吞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仍舊是一副不太清醒的樣子, 小聲地“嗯”了一聲後,安靜了幾秒, 又說,“我想起床。”
陸宴遲走到她邊上,玩世不恭地挑了下眉:“要我抱你?”
“……”岑歲是真的清醒了, 原本想否定地回答他,但見他一臉玩味調笑, 她也想給他添堵,語速溫吞地說, “公主抱。”
“行, 公主抱。”陸宴遲絲毫沒有被她的話給吓到, 反而桃花眼斂着, 笑的暧昧又多情。
像個浪蕩公子哥。
岑歲在心裏偷偷罵了句老禽獸。
卻又模樣溫順地被他從床上抱起來, 帶去洗手間。
岑歲被他抱着, 小心翼翼地掀了掀眼皮,看到他清隽的側臉線條, 以及嘴角一貫勾起的散漫笑意。
昨晚之前。
她都覺得自己不應該住在陸宴遲家的,不止是因為他是男的,她是女的, 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喜歡他。
特別特別喜歡他。
所以不想和他住在一起。
因為住在一起,平時藏在深處的缺點會因為這朝夕相處而逐漸暴露,她害怕陸宴遲會因為這些而不喜歡她。
但岑歲又覺得,住在一個屋檐下又挺好的。
每天睜開眼看到的人就是他,晚上睡覺前看到的那一個也是他,比隔着手機和他說早晚安要好上一萬倍。
所以即便他因為她暴露出來的缺點而不喜歡她,但對于岑歲而言,也已經足夠了。
她也曾有過一段非常美好的,和他極親密的相處時光。
是她一個人的寶藏。
岑歲起得晚,洗漱完都将近十一點了。
她被陸宴遲抱着出了卧室走到餐桌邊放下,然後就聞到了一股很誘人的飯菜香。陸宴遲放下她便進了廚房站在流理臺前忙活着。
岑歲歪了歪頭:“你這麽早就做好飯了啊?”
然後岑歲就看到陸宴遲把兩個外賣盒扔在垃圾桶裏。
岑歲:“……”
陸宴遲端着兩盤菜走了出來,又轉身回廚房端了一碗湯。
兩菜一湯,都是很清淡的菜。
岑歲接過他遞過來的湯,輕聲地嘀咕了下:“我還以為是你做的。”
聞言,陸宴遲的眉梢輕挑:“怎麽,想吃我做的飯?”
“不是,”岑歲矢口否認,“就是,我給你做了兩個多月的菜,你倒好,我都住在你家了,你還給我點外賣。”
“那我不是怕我做的菜不好吃嗎?”陸宴遲上下掃了她一眼,勾唇輕笑着,吊兒郎當地,“怕在你面前丢人現眼。”
“那倒也是。”岑歲理所當然道。
“……”
陸宴遲笑着解釋:“今天改卷,所以沒時間做飯,你先這樣将就着吃吧,晚上我給你下廚做晚飯。”
“改卷?”岑歲問,“孟微雨他們的試卷嗎?”
陸宴遲笑:“嗯。”
岑歲很關心:“那孟微雨考得怎麽樣?”
陸宴遲說:“還沒改到他們班的。”
岑歲:“哦。”
過了幾秒。
她又說,“那你改完之後和我說一下,行嗎?”
陸宴遲笑容未變:“想知道孟微雨的成績?”
岑歲點點頭,“她期中考沒及格,我舅舅舅媽為了這事兒說了她好久,她這段時間我感覺挺認真的,應該能考及格吧?”
“應該可以。”
下午,陸宴遲就把孟微雨的卷面成績告訴了岑歲:“考了七十九分。”
岑歲眼前一喜,“這麽高?”
陸宴遲:“還行吧。”
岑歲忙不疊把這個成績告訴孟微雨,孟微雨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姐,你确定沒有走後門?】
岑歲:【……你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孟微雨把那句話送還給她:【姐,你也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岑歲:【?】
孟微雨:【我嚴重懷疑是你走了後門!】
孟微雨:【說吧!你半夜是不是敲開了陸教授的房門色.誘他了?】
岑歲把自己打了石膏的腳拍了照片發給她:【你醒醒。】
孟微雨:【……打擾了。】
孟微雨:【不過這麽好的培養感情的機會,你不應該牢牢地把握住嗎?】
岑歲:【?】
孟微雨:【趁這個時候,使勁撩他,往死裏撩他,我就不信了,你這麽個大美人在家裏,他真就不為所動。】
岑歲從沒有談過戀愛,追人也只會用笨拙的方式,想對他好,想給他自己能給的,所以發現陸宴遲的胃不好,她就給他做飯。
笨拙,又毫無頭緒的追人方式。
岑歲問她:【怎麽撩?】
孟微雨:【撩人都不會?】
岑歲:【你會?】
孟微雨:【我看過那麽多言情小說,我怎麽不會?】
孟微雨:【首先,你要穿的暴露一點,就那種小短裙小吊帶地安排上,然後在他的視線內,你要裝作十分不小心的樣子,露個大腿根,露個胸。】
孟微雨:【可別說,這幅畫面,我光想想我都硬了。】
岑歲滿臉驚恐:【你看的到底是言情小說還是色.情小說?】
岑歲覺得孟微雨實在太不靠譜了。
而且陸宴遲也不是那麽随便的男人。
隔天,岑歲買的拐杖就到了。
有了拐杖她也方便許多,不需要各種事情都麻煩陸宴遲,但她的心底又升起一陣失落感,畢竟少了許多的親密接觸的機會。
陸宴遲是全校最後一批改卷的人。
向琴和孟建軍在周一就完成了所有工作,而陸宴遲直到周四才結束所有工作。
快到晚飯時間。
陸宴遲問岑歲:“晚上想吃什麽?”
岑歲想了下,抿了抿唇:“随便吧。”
陸宴遲莫名想笑:“想吃什麽就說。”
岑歲啊了下,不知道為什麽他能這麽簡單地看清自己的小心思,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咕哝着:“我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
“嗯?”陸宴遲拖着尾音,“很明顯。”
岑歲沉默幾秒,似是覺得有些難為情,吞吞吐吐地說:“我想吃烤冷面,就堕落街路口那家小攤子上的烤冷面。”
“就想吃烤冷面?”他還以為是什麽大餐。
岑歲點頭:“想吃它。”
見她一副小饞貓的模樣,陸宴遲輕輕笑了下,“還有什麽想吃的?”
“還想吃橋頭排骨,脆皮年糕,還有芋圓雙皮奶。”岑歲說完,又默了幾秒,猶豫地看向他,“會不會太多了,你拿的下嗎?”
“你吃的東西,為什麽要我拿?”陸宴遲懶懶地說。
岑歲愣了下,“你不是要給我買嗎?”
陸宴遲神色自然地說:“我給你買,你拿。”
“我怎麽拿啊,我都不能走,你不會想讓我拄着拐杖出去買這些東西吧?”岑歲一臉莫名,幹脆洩了氣,“算了我不吃了。”
話音剛落,一件衣服就兜頭而下,蓋住了她的臉。
岑歲埋在衣服裏的聲音很悶:“你幹嘛?”
“一起。”他懶洋洋地說。
岑歲愣了下,繼而把衣服扯了下來,擡眸看着他,眼裏帶着不解,“怎麽一起?”
陸宴遲穿着衣服,漫不經心地睨了一眼過來,眼梢稍彎,“還能怎麽一起?”聲音一頓,他往前走了幾步,彎下腰來,湊近她。
說話時的氣息呼在她的臉上,溫溫熱熱的:“——我背你,小瘸子。”
聽到後面的那個稱呼,岑歲不太痛快:“我不是瘸子。”
陸宴遲上下掃着她,視線定在她打了石膏的腿上,眼裏帶着若有似無的笑,“那你能自己走,也行。”
“那我是瘸子。”岑歲很沒骨氣地改口,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小瘸子要別人背着。”
陸宴遲挑了挑眉:“別人是誰?”
她溫吞道:“別人是你,你就叫別人。”
“……”
“快點,別人快背小瘸子出門。”
“……”
期末結束。
學校裏空蕩蕩的,就連平時熱鬧至極的堕落街也沒多少人,不少商鋪都已經關門了。
好在岑歲想吃的東西都還有。
買完回去,岑歲左手拿着裝烤冷面的盒子,右手拿着竹簽,她趴在陸宴遲的肩上吃着烤冷面。其他的東西都被陸宴遲放在一只袋子裏拎着。
岑歲咬下竹簽上的烤冷面後,又拿叉子叉了一大塊準備待會吃:“這家烤冷面特別好吃,是我吃過最正宗的。”
餘光注意到岑歲手上的竹簽上有烤冷面,在岑歲說話的時候,陸宴遲倏地側頭過去,咬住竹簽裏的烤冷面。
他的舉動來的異常突然,岑歲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懵了:“你幹什麽?”
陸宴遲咬着它,含糊不清道:“幫我把竹簽抽出來。”
岑歲十分憋屈地把竹簽抽了出來,窩着火說:“你怎麽搶我東西吃啊?”
陸宴遲舔了舔嘴角的醬料,嗓音裏帶着愉悅的笑:“怎麽就是你的東西?我付的錢,不應該是我的東西嗎?”
“……”岑歲低聲說了句,“老禽獸。”
陸宴遲沒聽清:“嗯?”
岑歲板着臉,“有人真不要臉。”
陸宴遲:“是嗎?”
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語氣生硬,“這個‘有人’,不是說你的意思,真的不是說你的意思,你千萬別對號入座。”
陸宴遲笑出了聲,“我知道,我叫‘別人’,我不叫‘有人’。”
岑歲:“……”
“現在‘別人’想吃烤冷面,能吃嗎?”
岑歲硬邦邦地說:“哦。”
她低頭叉了一塊烤冷面,往他嘴裏塞,“吃吧。”
很快就到了教師宿舍樓下。
上樓的時候,陸宴遲的腳步一頓,岑歲正往他嘴裏喂着烤冷面,見他停了下來,下意識問:“怎麽不走了?”
話音落下。
“紅豆。”
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在空闊的樓道裏響起。
岑歲眼也沒擡,快速地叫了聲:“塵墨哥。”
接着又在陸宴遲耳邊說,“你還吃不吃啊?”
陸宴遲對上許塵墨充滿敵意、并不友善的眼神,嘴角漸漸往上浮起笑意,他不急不緩地說:“吃啊,你喂我我怎麽不吃?”
“……”岑歲把竹簽上的烤冷面送進他嘴裏。
最後一塊烤冷面吃完。
岑歲把竹簽放進空盒裏,右手摟着陸宴遲的脖子,她下半張臉埋在陸宴遲的脖頸裏,幾乎是貼在他的下颚處說話的,聲音很輕,“我們回家吧。”
“嗯。”陸宴遲溫聲應着。
路過許塵墨的時候,被他叫住:“紅豆,你的腿怎麽了?”
岑歲:“摔了。”
許塵墨:“孟教授知道嗎?”
岑歲:“嗯。”
許塵墨:“孟教授什麽時候回家?”
岑歲:“二十號。”
許塵墨皺了下眉,語氣明顯沉了下來,“你一個人可以照顧好自己嗎?”
岑歲說:“有人照顧我。”
許塵墨看向陸宴遲:“這段時間是你照顧她的?”
“‘別人’照顧她的。”陸宴遲語氣懶懶的,說完,又問岑歲,“是吧?”
岑歲點頭:“嗯,是‘別人’照顧我的。”
許塵墨明顯不知道二人之間的暗語,安靜了幾秒,他嘆了口氣,說:“紅豆,你要是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岑歲小聲道:“我沒事。”
“你腿都摔了還沒事?”
“我腿摔了的時候你也沒在啊。”岑歲脫口而出。
許塵墨渾身一怔。
岑歲說完之後也發現了不對勁,連忙說,“反正塵墨哥,我們都長大了,我不是以前那個什麽都跟在你身後的小紅豆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了,也不能什麽事情都麻煩你。”
她也不敢看許塵墨一眼,催着陸宴遲:“走啦,回家啦,再不回去我的脆皮年糕就不脆了。”
陸宴遲伸手往上掂了掂她,淡笑着:“就知道惦記吃的。”
岑歲:“你一個搶我吃的,還好意思說這種話?”
和許塵墨擦身而過的時候。
陸宴遲的語氣斯文又客氣:“我們先上去了,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許塵墨身形未動,扯了下嘴角:“行。”
到了家裏。
陸宴遲問岑歲:“和你‘塵墨哥’吵架了?”
岑歲咬着芋圓雙皮奶,幹巴巴地說:“有這麽明顯嗎?”
“不明顯,”陸宴遲拖着尾音,慢條斯理地說,“你倆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是吵過架,像是打了一架。”
“……”岑歲不想和他說這事,低頭用竹簽叉着橋頭排骨吃。
陸宴遲卻看熱鬧不嫌事大似的,語氣閑閑的:“怎麽就吵起來了?上次不是還給興沖沖地過去給他過生日。”
頓了下,他似笑非笑地說,“還買了個蛋糕。”
岑歲擡了擡眸:“你要是想吃,我現在也給你買一個蛋糕。”
陸宴遲答非所問:“那個蛋糕呢,吃了?”
“不知道,”岑歲不明白他今天問題怎麽這麽多,語氣也不太耐煩,“食不言寝不語,你知道嗎?函數都知道!你連函數都比不上,還教授呢?讓函數去上課得了。”
陸宴遲:“……”
函數:“……”
陸宴遲擡腿踢了踢函數的肚子,懶洋洋道:“下學期你去上課,聽到沒。”
函數:?
我他媽只是一只貓!!!
岑歲抽了下嘴角,“有人真的不當人。”
一心只想當禽獸。
陸宴遲挑了挑眉。
“我說的是‘有人’,”岑歲從袋子裏抽出脆皮年糕,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龇牙咧嘴地說,“又沒有說你,你不要對號入座。”
陸宴遲輕笑了下,蹲下身來,“小瘸子。”
“……”岑歲瞅他。
陸宴遲笑了下:“能叫小瘸子嗎?”
雖然不太樂意,但岑歲還是很別扭地,點了點頭。
陸宴遲的聲音裏帶着笑,突然伸手,動作親昵地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嗓音裏似有若無地帶着笑:“小瘸子。”
作者有話要說: 岑歲:?手往哪兒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