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吻
晚上, 岑歲靠在床頭和孟微雨發消息。
岑歲長驅直入:【你說我和他表白,他會答應嗎?】
孟微雨:【???】
孟微雨:【陸教授有暗示你!他喜歡你嗎!】
岑歲不太想透露太多,【你以前看的小說裏, 是不是基本都是女主表白的?】
孟微雨:【那你确定你是女主還是女配?】
岑歲:【……】
孟微雨:【但我覺得吧, 你要是覺得他喜歡你,你就表白嘛。】
岑歲不知道要怎麽說。
她從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他喜歡她了,他笑着看她的時候, 她覺得陸宴遲在暗示她以後學區房買哪兒;他在奶茶店送她奶茶, 岑歲覺得陸宴遲在問她以後生幾個,男孩還是女孩。
還有還有。
他帶她回家, 岑歲覺得他在暗示她過幾天見家長。
他的無心之舉,在她的心裏掀起一場海浪。
他不經意的一瞬放大,在自己的心裏, 就是心動的一生。
所以岑歲也不知道,陸宴遲對她說的這些、做的這些, 到底是他真的喜歡她,還是她臆想出來的假象。
而且如果他真的也喜歡她, 那他為什麽不表白呢?
岑歲想不明白。
他們早就不是十七八歲相互試探着喜歡的年紀了, 把喜歡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二十幾歲的年紀, 喜歡是很容易說出口的話。
但太容易說出口的喜歡, 未免顯得廉價。
陸宴遲本身的性格就是很嚴謹的, 屁大點事都能問出一本十萬個為什麽, 這麽嚴謹的男人,遲遲不表白也是可以理解的。
岑歲躺在床上, 轉念一想——
也有可能是因為,成年人的喜歡摻雜着物質利益。
陸宴遲身邊又不缺女人,而且從他日常的言行舉止中就能感覺出來他的家境很好。他和她妹妹雖然相看兩相厭, 但是這樣的兄妹關系,一定是一個特別幸福的原生家庭才能造就出來的。
反觀她。
岑歲眨了眨眼。
卧室裏窗簾拉的緊實,沒有半絲光影。
沒有光的地方,似乎很多心事都可以大方地說出來。
岑歲小聲地說:“好羨慕啊。”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即便沒有任何人能聽到她的聲音,她也很小聲地低喃:“我以前也那麽幸福過的。”
“……也有人很愛我。”
之後的日子平淡如水般。
很快就到周末。
岑歲和陸宴遲吃完午飯在沙發上坐着,二人挑選着待會看的電影,恰在這個時候,岑歲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
岑歲接了起來,語氣禮貌又溫和:“你好,請問找誰?”
對面半天沒說話。
岑歲又“喂”了聲,陸宴遲朝她看了過來,低聲道:“可能是推銷的吧。”
下一秒。
電話那邊的人開口了:“姐姐,是我。”
岑歲愣了幾秒:“陳佳琪?”
陳佳琪:“姐姐,對不起。”
岑歲莫名:“怎麽突然和我道歉?”
陳佳琪突然哽咽了起來,她壓抑着嗓音,低低地說:“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這次我一定說實話,一定。”
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岑歲有些遲疑:“你現在在哪裏?”
陳佳琪:“我在小區裏,借了一個哥哥的手機給你打電話。”
上次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岑歲猶豫了幾秒,說:“你可以自己報警的。”
“……我不敢。”
岑歲嘆了口氣,她能理解,“但是那畢竟是你家裏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只不過是個外人。”
說了幾句。
陳佳琪讷讷地說:“我知道了,姐姐,我不會麻煩你的,上次真的對不起,我不應該逃避的。”
電話随之挂斷。
陸宴遲拿着遙控器挑着影片,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問她:“誰給你打電話啊?”
“就住我樓上的那個小姑娘,也沒什麽大事,”岑歲盡量地不去想這件事,轉移着話題,“別管她了,你想看哪部電影?”
陸宴遲:“科幻片吧。”
岑歲也沒什麽意見,“行。”
但她總是心不在焉的,電影放到一半,她糾結了幾次,終于說:“你下午有事嗎?沒事的話,陪我回趟家吧。”
“給錢就行。”陸宴遲輕飄飄地說。
“……”岑歲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陸宴遲笑的懶散,“不是讓我給你當司機嗎,給錢就行。”
岑歲忍了忍:“你缺這點錢嗎?”
陸宴遲懶懶道:“不缺。”
“那你為什麽讓我給你錢?”
他掀了掀眼皮,桃花眼彎起極為蠱惑的弧度,尾音拖着,顯得暧昧又浮蕩。
“——想感受一下接客的快感,不行嗎?”
“……”
“……”
雖然他用的詞确實沒有錯,但經由他的唇齒說出口,再配上他這麽一副極輕佻又暧昧的表情,總有一種,她在嫖他的感覺。
岑歲不知道怎麽了。
陸宴遲最近似乎變得越來越……風騷?
但是陸宴遲下午臨時有事,兩個人直到晚上才有時間過去。
剛進小區,他的車就被和岑歲同小區的呂慎澤攔了下來,呂慎澤在他們二人之間眉來眼去地,“老陸,今天又送岑歲回家啊?”
聽到這話,岑歲稍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打了下招呼:“你好。”
呂慎澤也和她打了聲招呼,而後看向陸宴遲,正色道:“我有個算法出了bug,一直都沒找到哪兒出了錯,你待會過來幫我看看?”
陸宴遲:“行,我把她送回家就到你那兒。”
把岑歲送上樓後,陸宴遲就找呂慎澤去了,臨走前他叮囑岑歲:“有事找我直接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岑歲不太喜歡他對待小孩子的态度,卻還是點點頭:“哦。”
陸宴遲笑了下:“還挺敷衍。”
“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我知道的。”岑歲擡眼看他,繼而一字一句地慢吞吞地回他,“這樣行了吧?啰嗦的老男人。”
“……”陸宴遲眉梢微揚,“小瘸子,老男人是為你好。”
岑歲不耐煩地催他,“你快走吧。”
“……”
等到陸宴遲離開後,岑歲便想上樓去找陳佳琪。
但又因為上次發生的事,導致她不太敢上樓去。
陳佳琪的父親對上次的事還懷恨在心,而且陳佳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裏,可能還在上學,可能出門了。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對門的屋主見到她這邊的門開着,伸手敲了敲:“岑歲?”
岑歲擡高了聲音:“在的。”
她看到對面的屋主丁雯站在門外。
“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前陣子你家門被砸了,是怎麽回事啊?”注意到她腳上打了石膏,丁雯詫異道,“你怎麽了?”
岑歲三言兩語地解釋了下。
丁雯松了口氣,随後二人又簡單地聊了幾句天,她突然提到:“你還記得樓上那戶人家吧,就上次你報警說家暴的那戶。”
岑歲“啊”了聲。
丁雯說:“你報完警後那兩天一直都很安分,前幾天開始,每天晚上都能聽到樓上吵架的聲音,也不能說吵架吧,就是男人在動手。”
“那個小女孩一直在哭,哭得很慘。”
岑歲掀起眼皮,語氣平靜極了:“你們沒有人報警嗎?”
丁雯嘆了一口氣,“哪裏敢啊,你家門被砸,我們都以為是樓上那戶人家報複你,大家想想,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離開前。
丁雯又說:“畢竟不是自己的事,岑歲,你也少管點閑事吧。”
岑歲扯了下嘴角,若有似無道:“我知道。”
可是晚上九點。
陸宴遲接到了警局的電話——岑歲進局子裏了。
陸宴遲一開始還以為是詐騙電話,直到他聽到對面警察的審訊聲,以及溫順回答着警察詢問的話的那道嗓音。
确定是岑歲後。
陸宴遲挂了電話,面色陰沉地和呂慎澤說:“我有事先走一步,你這裏沒什麽問題了,以後要是有問題直接給我打電話。”
呂慎澤不清楚他遇到了什麽,只是隐約聽到了“警察局”這樣的字眼,又看到陸宴遲一臉凝肅的表情,他理解地說:“沒事,今天辛苦你了。”
陸宴遲拿起玄關櫃上的衣服就往外走。
害怕岑歲遇到大.麻煩,他在去警局前還給陸程安打了個電話。
聽完來意,陸程安涼涼道:“你知道我現在在幹嘛嗎?我在陪我女朋友,哦不對,是未婚妻加班,你打電話來讓我扔下女朋友去管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成為你女朋友的女人?”
“朝夕的醫院離岑歲的派出所大概半小時的路程,半小時內我要看到你。”陸宴遲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
見他是真的認真了,陸程安也正色道:“我馬上過來。”
到派出所也不過五分鐘的車程。
陸宴遲到了後便被提醒岑歲還在辦公室裏做筆錄,有位民警帶他進去,辦公室裏雞飛狗跳的,有個男人在辦公室裏脫口大罵,他似乎是喝了酒,也不顧及場合。
岑歲就坐在另一邊。
帶他進來的民警敲了敲門,擡高聲音:“家屬來了。”
陸宴遲看到岑歲的脊背一僵,她連頭都沒敢轉過來。
見陸宴遲來了,警察問:“家屬?”
岑歲說:“朋友。”
“不是讓你找家屬嗎?”
“他們都在外地。”
警察看了看陸宴遲,苦口婆心地說:“好好勸勸你女朋友,少去管別人的家事,上次我都提醒過她一次了,不要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人把門一關就是一家人,你算什麽呢?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陸宴遲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他很清楚,岑歲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
他垂眸看着岑歲。
岑歲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溫順地像只兔子,軟萌可欺,沒有一點兒脾氣。
但兔子急了卻也真的會咬人。
岑歲的聲音不起一絲波瀾:“警察不就是管別人家的事情的嗎?難道你當警察就是管你自家的事嗎?”
中年民警一噎,“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邊上的男人還在鬧事。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酒精味。
似乎是在岑歲這裏吃了癟,中年民警的态度也變得不好起來,不耐煩地拍了拍桌子,“你再鬧我直接把你關進去!給我閉嘴!”
男人瞬間閉嘴了。
中年民警接着審問:“你說他家暴是吧?”
岑歲:“嗯。”
“你看到了?”
她搖頭,“但我有錄音。”
中年民警朝男人面前敲了敲桌子:“她說她有錄音。”
男人:“她瞎編的。”
“那你到底打你小孩沒有?”
“沒有。”他一口否決,甚至還很有自信,“你們不是讓我女兒老婆進去審問了嗎,她們還會騙你嗎?”
他信心十足。
岑歲倒有些慌了。
還沒等到陳佳琪母女的審問結果出來,中年民警就和岑歲說,“小姑娘,他們到底是一家人,而且說句難聽的,父親對于一個家庭而言意味着什麽?意味着頂梁柱!一家之主,一個家裏沒有主心骨哪兒成啊?”
岑歲冷哼了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妻女挨打,也應該忍氣吞聲了?”
“……”
岑歲的語氣異常平靜:“您有女兒嗎?”
中年民警愣了下,“有。”
“如果您的女兒,以後結婚遇到這樣的丈夫,您還是會和現在一樣,勸她忍忍嗎?和她說被打沒什麽的,反正這個家不能散,是嗎?您也會這樣做嗎?”
“你胡說什麽!”中年民警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岑歲:“這位陳先生,他的妻子,也有父親。”
辦公室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中年民警憋紅了臉:“你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要是你爸爸打你,你難不成也會報警?也會讓他進局子?”
“會。”她掀了掀眼皮,輕聲說,“人犯錯了,就該認錯。”
“他可是你爸爸,生你養你的父親。”中年民警明顯不信。
正巧這時,陳佳琪和她母親從審問室裏出來了。
男人沾沾自喜道:“你們問問她們,我到底打沒打她們,我就是喝多了一個人在家耍酒瘋罷了,哪裏會打人哦。”
審問陳佳琪的警察遞了筆錄過來,一臉嚴肅:“是家暴,母女二人承認了。”
男人嘴角的笑意僵住。
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
他随手拿起手邊的椅子,狠狠地往陳佳琪母女那邊砸了過去。
陳佳琪的母親動作很快地護在陳佳琪面前。
那條椅子就這樣砸在了她的後背上。
陳佳琪的眼眶很紅,聲音裏夾着淚意:“媽——你還好嗎?”
男人卻跟瘋了似的還想動手,卻被邊上的警察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岑歲盯着他,像是盯着一只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一般,她的眼神裏沒有一絲憐憫,“你現在還不信嗎,他就是家暴,就是動手打他唯一的妻子和女兒,這樣的人,他配得上父親這個詞嗎?”
親眼見到這一幕,中年民警也啞口無言。
然而警察們對家暴的處理結果也只是,陳佳琪的父親承擔十天的行政拘留。
還沒等岑歲說話,陸宴遲就開口了:“關十天,十天後放出來再把這段時間積壓出來的怨氣都釋放出來,狠狠地打人,你們是這個意思嗎?”
民警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把別人的事當做自己事的人:“不是,你們和他們什麽關系啊,沒關系就別來管這些事,我是警察還是你是警察啊?要你話多。”
“南城人民檢察院檢察官,這個身份可以嗎?”冷不丁地,一道低沉淡漠的嗓音響起,來人眉眼漆黑深邃,身上散發着和這雞飛狗跳的夜晚泾渭分明的冷肅氣場,“可以管這些事嗎,可以話多嗎?”
陸程安面無表情地,把工作證拍在了桌子上。
陸宴遲看了眼時間。
正好半個小時。
他勾了下唇,和緩緩靠近的陸程安低聲說:“時間捏的正好。”
陸程安也輕扯嘴角,聲音壓得很低,只他們二人聽到:“真是感謝你大半夜的給我增加工作量,你可真是我的好家人。”
陸宴遲微不可察地笑了下:“不客氣。”
陸程安:“……”
因為陸程安的到來,場面變得緊繃,警察們的态度和之前截然相反,異常的好。
可是即便陸程安來了,這事也只能從輕處理。
一是,陳佳琪母女并沒有做傷情鑒定;
二是,他們畢竟是一家人。
警察們對這事的處理結果也确實依法處理了,雖然這結果并不盡如人意。
把男人關押後。
陳佳琪紅着眼問岑歲:“姐姐,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求求你再幫幫我好不好?我和我媽媽真的忍不下去了。”
“離婚吧。”岑歲說。
“媽媽說了,可他不同意。”
陸宴遲和陸程安站在不遠處。
陸宴遲:“想個解決辦法。”
陸程安語氣散漫道:“什麽時候有了管人閑事的癖好?我還以為是你女朋友出事了,敢情不是女朋友,是陌生人。”
“你搞錯了。”
“嗯?”
陸宴遲淡聲道:“她還不是我女朋友。”
陸程安挑了挑眉,語氣裏有股優越感:“這都多久了,還不是女朋友?我就提醒你一句,也不是炫耀什麽的,就是有感而發——我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有未婚妻了。”
“嗯,然後直到三十歲才和她談戀愛。”陸宴遲眼裏閃過譏諷,“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我面前炫耀什麽。”
“炫耀自己追人追了十年。”
“結果還沒把未婚妻變成老婆。”
陸程安:“……”
我今天就他媽的不該來。
作者有話要說: 陸程安:滾你大爺。
陸宴遲:提醒你一下,我大爺是你大伯。
陸程安:??????我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