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先不急,寡人有話早說,一會萬一喝醉了該忘了。”

“六安!”六安從後面出現,手裏捧着一柄寶劍,看起來像是鏽了一樣,樸實無華,然而蘇信見多識廣,一眼便認出那是名震天下的越王劍,于是失聲叫道:“越王劍?那原是衛國的至寶,不是說在多年前的燕衛之戰中消失了麽?”那原是,父王贈予他的出生禮。

二十多年前,衛國

“這幾日燕國逼得緊甚,大王切勿過于憂心,以勞身心。”城樓上的風頗大,一個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護着女人走到城樓上。

那是個十分溫柔的男人,他摸着妻子還不太顯懷的肚子,眼帶寵溺,滿滿都是對這個孩子的期待:“寡人還要看這小家夥出生呢。”

女人突然輕叫,原來是肚子裏的孩子踢了一腳,有些疼痛,衛王一臉關切地扶住她,指着肚子裏的小家夥道:“你這不孝子,還未出生就這樣折騰你母親,若是個男孩,看你出來了寡人怎麽收拾你。”

許是聽了他的話,孩子再也沒鬧騰,女人笑着錘了一下丈夫:“你把他給吓着了,我們錦言只是聽見了父親說話,太高興了,是不是啊,錦言?”那肚子裏的孩子叫錦言,只有一個月不到,剛剛被發現的小生命。

“你連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寡人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男人笑着看她,摸了摸腰間的配劍對着女人的肚子道:“錦言,錦言,等你長大了,你就是衛國的王了,這柄越王劍也是你的咯,你可不要辜負父王和母後的期望哦!”

男人和女人又開懷的笑起來,縱然外面戰火連天卻也阻擋不了那一點點小小的快樂,幸福的時光這麽長又這麽短。

“嬴祁,你記住我的名字,公孫錦言。蘇信,是師傅給我取的名字。”衛國,原是周天子的直系分支之一,可是後人經營不善終成懷璧之罪,沃土和美人成了諸侯國争搶的對象,如今的衛國也只是一個依附于強國而生的蕞爾小國了,這是何等的屈辱。

“錦言,錦言,這名字好聽。”嬴祁念着他的名字,竟有些一種說不出的宿命感,仿佛被牢牢牽扯住,只覺得這個名字充滿了魔力。

蘇信接過越王劍,閉上了眼,複又睜開,以一種極為深沉的目光凝視着嬴祁:“多謝了。”也僅僅,只是多謝。

嬴祁哂然一笑,奪過蘇信手中的酒杯,一口飲盡,酒漬順着嘴角流入脖子裏,帶起一陣鑽心的涼意,他笑的有些奇怪,最終不省人事。

“嬴祁,嬴祁?”蘇信探手在他面前晃了兩下,他仍是沒有醒,蘇信咳了兩聲,從樹後面走出一個女子,正是容和。

“公子,已然妥當了。”她呈上手中的信件,蘇信閱後便命她拿出火折子焚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贏家永遠只有一個。我要的東西,你拿到了嗎?”

容和冷笑了一聲:“他只有我這一個孫女了,若不答應我我便在他面前自盡,我跟他說我決不會将它交給別人,他應當還不知道齊國的事,不然怕是我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給我的。”

蘇信不吝啬地誇贊道:“做的好,我們走吧。”

容和遲疑了一下:“大王怎麽辦?”

蘇信忍着不看他,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很冷漠:“一切自有天意。”

日薄西山,暮色這樣沉重,誰會成為下一個燕國呢。

“公子,趙王的人在前面接應。”容和勒住缰繩,看着蘇信将頭上的兜帽扯下來,這些日子好似是瘦了不少,臉頰也凹陷下去,鎖骨更是凸得不像話。

他淡淡說:“嗯。”

容和放了信號,不一會便從樹後蹿出一隊穿着铠甲的衛兵,皆作秦軍打扮,容和大驚失色,連忙護在蘇信面前。

為首的人說:“還請公子随我等回去見大王。”

“原來大王一早有預料。”似在情理之中,那人道一聲“得罪了”,作勢要将蘇信綁起來,“蹭”的一聲,劍已出鞘,蘇信揚了一下,那人手腕上便多了一道血線:“就憑你?”

那人往後退了幾步,道:“如大王所料,只要将你帶走的東西留下,便可放行。”

“放行?”他玩味地咀嚼着這二字,竟然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是。”那人應承道,眼神卻漸漸兇狠,蘇信本來眼睛便不好,他趁着蘇信走了神一刀揮去正中他手腕,劍掉在了地上,容和狠狠踹了那人一腳,但到底是女子,氣力不大,那人只是身形微微有些搖晃。

那人喊:“東西就在蘇信身上,搶回來!”一群人蜂擁而上,蘇信忍着傷與他們鬥了幾個回合,手腕的血随着動作間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額頭上也冒出一排細密的汗。

容和見形勢不對,一把翻身上馬,喝道:“公子,快上馬!”

蘇信循着聲音,迅速後退,容和拉住他的手,蘇信借着前沖的力道翻身上馬,只是手腕處仍是流血不止,蘇信強忍着痛意,捂着傷口,簡單地包紮了一下。

“安全了。”容和往後面喚,卻無一點回應,原來蘇信已不知什麽時候暈在了馬上。

從前在蘇信身邊時,因為他身體弱容和照顧他,也學了不少醫理,他的手腕本傷得不重,只是硬要提劍傷人傷了筋骨,恐怕以後都不能再握劍了。

蘇信身體羸弱是從胎裏帶來的,比旁人更怕冷更容易生病,他這一暈,當晚便發了高燒,容和又是個半吊子,只順着蘇信的話去山上尋草藥,又去了附近的農舍處借了鍋和碗。

“公子,您可千萬要挺過去。”若是沒有了蘇信,她便真的無依無靠了。

容和給他喂了藥,他又睡了過去,半夜裏風大,也睡不着,她幹脆坐在石頭上想一些從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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