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日記

而陸意,正在翻桌子旁的一大堆紙。

有日記本,有報紙,有相片,有信件。

像是被人胡亂地塞在一起的。

勞倫斯。

他又看見了這個名字。

在手寫的日記裏。

“勞倫斯總是一個人。大家都在跑步跳繩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她看起來十分孤單,我想做她的好朋友。”

“護工跟我說,勞倫斯生病了。她生了什麽病呢?”

筆跡看起來十分稚嫩。

大概是因為年久失修,許多字跡已經都不能辨認,日記本右下角印刷的“第一孤兒院”五個字倒是清晰可見。陸意放棄了再去看這本日記,拿起桌上擺着的相框。

是又桑塔莎和一個人。

相框上的桑塔莎身穿婚紗,手捧鮮花,和旁邊穿着西服的人笑得很甜蜜。

但是相片上,只有桑塔莎的臉。

那個穿着西服的人的臉,被什麽東西狠狠地剜去了,看不出五官。

陸意把相框翻了過來,發現相框背面寫了一小行字:溫莎&桑塔莎。

陸意想起方才用晚餐時桑塔莎說的那句話,“溫莎。他以前也是經常這樣為我挑幹淨所有的蔥花。你很像他。我很喜歡你。”

桑塔莎,曾經有過丈夫?

丈夫的名字就叫溫莎?

只是為什麽,他們在古堡裏卻沒見到過溫莎?

他們是離婚了,還是……溫莎,已經死了?

想到這裏,陸意的脊背彌漫上一絲涼意。他招手想讓聞執心過來看,便轉過頭。

聞執正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啊,頭頂的燈緩緩亮起。

那被綁在椅子上的女人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

滋啦滋啦的聲音響起,非要形容的話,聽過肉在鐵板上炙烤的聲音麽?

就是這種聲音。

蒼白的皮膚開始發紅,起泡,流膿,腐爛。

聞執有些不忍心地眯起眼。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開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凄厲的哀嚎。

那女人疼得神情扭曲,整個人幾乎要在椅子上倒着折疊起來,慘叫聲響徹房間。

而那個穿着白大褂的人一直居高臨下地,漠然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失敗了呢。”

他轉過身來,取下了白口罩,露出了那張臉。

付魚醫生。

非魚臉上是近乎死亡的平靜,身後的女人慘叫聲凄厲無比,二者對比太過強烈。

聞執看着眼前的這一切,突然有些頭疼。

直到耳邊的呼喚聲響起:“怎麽了?……聞執,你怎麽了?”

聞執勉強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蹲了下來,冷汗浸濕了身上的衣服。

他抿了抿有些蒼白的唇色,看見陸意和自己交纏的手,眼裏閃過一絲深色。

“沒事。”

“你吓死我了。你剛剛臉色特別難看,我……真的吓死我了。”陸意剛剛看見聞執突然蹲下渾身顫抖,大汗淋漓的樣子,吓了一跳,趕緊過來。

呼喊對方也不理,拍肩膀更是全無反應,情急之下他情不自禁地拉住了聞執的手。

“你看見什麽了?”聞執低聲把自己看見的所有事情都和陸意複述了一遍,他也把自己剛剛找到的資料跟聞執說了一遍。

交換情報。

陸意低頭思索道:“你剛才看見的,會是什麽呢?”

“我想應該是在這個椅子上,過去發生過的事情。我抹了牛眼淚,對鬼留下的氣息會更加敏感。”

“那……那個椅子上的女人,就是這場游戲裏的鬼嗎?”

“應該是的。”

“那她應該就是勞倫斯吧。

溫莎是桑塔莎的丈夫,這勞倫斯到底是何方神聖……讓開!”

聞執瞳孔猛地放大。

因為陸意突然一把猛地抱住自己,單薄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與此同時,一道利爪捅進了陸意的胸前,捅在了原本該是他的胸前。

陸意的身子滑落,嘴裏噴出一口鮮血。

“陸意!!!”

聞執心一把抱住陸意,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那個女人,更準确地來說,是女鬼。

剛剛那女鬼突然出現想偷襲聞執,是陸意擋在了聞執面前,為他挨下了這一爪子。

聞執冷冷道:“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本來,我或許應該同情你的。”

“但是現在,我只想親手送你回去!”

陸意抓住聞執的手,喘着氣道:“聞執,別……別。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對付她。”

“誰說我不知道?

為什麽古堡裏所有的窗戶都被裝上了厚厚的窗簾?

為什麽桑塔莎的房間裏絕對不能允許任何光透進來?

為什麽桑塔莎用這個怪物殺人之前要求先關燈?

為什麽剛才我看到的只不過是燈光就能讓那個女人腐爛成一堆組織?

為什麽游戲的名字要叫天黑了?”

“天黑後就沒有光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勞倫斯,你害怕一切的光!”

聞執嘴角揚起一絲古怪的微笑,随即,他将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扣動按鈕,手電筒爆發出最強的光芒!

“本來不想這麽快就對你動手的,——你自找的。”

随着手電筒的光芒亮起,勞倫斯發出凄厲的叫聲。

滋滋滋的聲音響起,她的皮膚随之腐爛發臭。

勞倫斯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痛苦,手腳并用地退回門口,一道黑光閃過,她離開了。

陸意正痛苦地喘着氣。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到胸前的傷口,像是二次撕裂。

聞執在他面前蹲下,眉毛緊緊地蹙起:“為什麽要幫我擋?”

“這有什麽。”

陸意有些艱難地笑了笑,“……哈,我又不會死的。你忘了我有金手指?”

聞執抿着唇道:“可還是會痛,對吧?”

陸意本來還想否認,但是聞執在他面前蹲下來。

望着聞執烏沉沉的瞳仁,他突然覺得嘴硬沒有了任何意義:“……嗯。真的很痛。”

聲音裏還不易覺察地透露出一絲委屈。

“怎麽每場游戲都要幫你包紮……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嗯?”

聞執最後那個尾音很軟,軟得像一朵蓬松的棉花糖。

陸意雖然乖巧地說他知道了,但是他發誓,下次還敢。

聞執:“我會趕緊解開謎題,帶你離開這場游戲的。”

“說起來……你是怎麽知道那個女鬼就是勞倫斯的?”

“我猜的。”

聞執解釋道:“但她确實就是勞倫斯,不是麽?日記本裏不是寫了麽,護工說勞倫斯生病了。她生的病,就是這種絕對不能暴露在光下的病。根據日記本的內容我們可以推斷出來,桑塔莎和勞倫斯在孤兒院的時候就開始成為了朋友。而今天桑塔莎為什麽要殺付魚?因為付魚殺了勞倫斯。”

陸意喃喃道:“嗯……确實如此。這樣的話,一切的邏輯都能夠串起來了。”

“但是現在不是商量這個的時候,你要回去休息。”

“哎?”

陸意還在發愣,突然感覺身下一輕,聞執已經把他攔腰抱起。

他的手很小心地托着他的後背,害怕牽動他的傷口。

這下陸意也不敢亂動了。

“不要再想這個了,你已經發現得夠多了。接下來的交給我。”聞執的話簡短,卻有一種奇異的能讓人安心的魔力,仿佛承諾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成了天崩地裂也改變不了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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