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發病

錢頌撸起袖子,在花盆裏摸了摸,果然在花盆底部的土壤裏找到了一個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一只錄音筆。

陸意:“這就是顧白日記本裏寫的,要用錄音筆記錄好談判過程以防萬一了吧。沒想到錄音筆竟然被他藏在了這裏。”

打開錄音,先是顧白的聲音:“殷九,你受賄的事情,真當我還不明白嗎?”

殷九的聲音包含了怒火:“我為什麽受賄你還不明白嗎?你投得一手好胎,你是院長的兒子,瞧,明明支持我的人更多,科研用的經費還是大部分都批給了你!憑什麽?那我怎麽辦?我就活該什麽都沒有是嗎?明明我比你更優秀!”

“那你也不應該受賄……”

“閉嘴,顧白,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這個……”突然傳來了極響的一道雷聲,随即,錄音結束了。

聽到那道雷聲,錢頌說:“對。那天晚上是下了很大的雨,而且時不時還有很大的雷聲。我當時一個人在家很害怕,還給顧白打了電話,但是顧白說他正在忙急匆匆地就挂了。”

陸意:“電話?你說的是7:54的那一出嗎?”

錢頌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手機,調出通話記錄給陸意看:“是的。”

“我還想問一個問題。這個發現屍體的何央是誰?”

“何央是顧白的患者,前幾天才從市一院轉到我們院來的。”

“我想看一看何央的資料可以嗎?”

“這個當然可以。但是何央的資料都存在顧白的電腦裏,至于密碼……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聯系警方破開他的電腦,我先去隔壁洗個手。”錢頌剛剛挖完土,手上黏糊糊的感覺讓她很難受,于是她離開了顧白的辦公室,先到隔壁洗手去了。

留下陸意一個人面對顧白的電腦。

開機,果然是有密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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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不知道密碼。

胡亂輸入了幾串密碼,右下角終于出現了“忘記密碼”這四個字。陸意操作鼠标,點開了這四個字。跳出來三個問題。

第一個:我的名字是?

第二個:我父親的名字是?

第三個:我最愛的畫家是?

名字沒什麽難度,那當然是gu bai。

父親的名字……陸意突然想起錄音筆裏面殷九的話:“你投得一手好胎,你是院長的兒子。”

那就是院長的名字……陸意直接百度了一下人民醫院的院長,于是答案也get了。

只剩下一個最愛的畫家。

這他媽要怎麽猜?!

難道要通過筆仙召喚出顧白問嗎?!

陸意癱坐在辦公椅上,視線落在對面的牆上,微微怔了一下。

對了,那幅畫,《吶喊》!

《吶喊》,又名《尖叫》,是挪威畫家愛德華·蒙克在1893年創造的作品。

陸意按順序把答案全部輸入以後,正确的密碼終于跳了出來。

他又把密碼輸入,終于打開了顧白的電腦。

他在電腦裏找到了何央的病史。

何央是曾經參加戰争的一名老兵,因在戰争中炸傷了雙眼退伍。

早年戰争的殘酷讓他患上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市醫院覺得人民醫院顧白醫生的治療方法更适合何央,所以讓何央轉院。

這不是最重要的線索。

最重要的線索是顧白的批注:“何央具有很嚴重的精神障礙,他在一個下雨天被炸傷了雙眼。因此,下雨時發生任何巨大的聲音會讓他精神狂躁,易出手傷人。去年曾發生過這樣的惡性傷人事件,但事後何央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

下雨時,錢頌說過,那天晚上是下來了很大的雨。陸意已經隐隐猜到了答案,但他還是想找到證據。

順着資料往下看,顧白又寫道:“何央已經第三次忘記自己櫃子的密碼了。護士建議他以自己左右眼的視力作為密碼,這樣就不會忘記了。”

陸意趕緊去翻辦公室桌上他曾經以為沒用的那一大堆醫學資料,然後發現了一件好事和一件壞事。

好事是他找到了何央的體檢資料表,壞事是那張體檢資料表只有一半。

右眼4.0。還不知道左眼的度數。

陸意正想找錢頌問一問,突然想起,錢頌剛剛說自己要去洗手間,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他正要立刻去找人,心裏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于是他先打了個電話。

雖然陸意作為一個24k純硬漢,進女廁所不是什麽太光榮的事情,但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

“有人嗎?不好意思,我先進來了。”陸意在門口大喊了一聲。

他一開始還特別害怕自己會對女生造成冒犯,事實證明是他多慮了。

因為向來排長龍的女洗手間竟然空無一人。

陸意一間隔間一間隔間地搜尋着,因為每打開一間隔間他都要先問一聲“裏面有人嗎”,所以進度非常緩慢。

直到他看到有一個背影,跪倒在洗手池前。

陸意認出了錢頌的背影,心中一緊,趕緊跑過去。

讓陸意頭皮發麻的是,洗手池裏放滿了水,而錢頌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一下一下,把頭浸在水裏,嗆得唇色發白也重複着這個動作。

陸意趕緊跑過去一把揪住錢頌的頭發,只是剛剛靠近錢頌,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反常的冷意。

不是活人的氣息。

陸意不再觸碰錢頌,而是輕聲道:“從她的身上離開吧。殺害你的兇手,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我說,毛利小陸意,你是不是瘋了?”身後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殷十的臉出現在門口,“你先是打電話讓我來女廁所,又是對着空氣說話——你是不是瘋了?”

剛才陸意,正是給殷十打了電話。

我是不是瘋了不好說,不過下一秒,殷十已經被陸意一把拉入懷裏,幾乎同時,陸意的食指和中指輕輕一動,從胸前的口袋裏挑起一支鋼筆,“啪擦”,筆尖出鞘,尖利的筆尖直直地怼向殷十的脖頸。

“額……”殷十咽了一下口水,“那個,陸先生,你、你想殺我啊?”

陸意沒有理會殷十,反而繼續對着空氣道:“不過你的弟弟現在在我手裏。我懇請你放過錢頌。我還需要她,來找出殺害顧白醫生的真兇。我知道你沒有殺顧白,難道你不想洗清你的罪名嗎?至于錢頌,我向你保證她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廁所昏黃的燈閃了閃,殷九終于現身了。

他現在只是一團扭曲的血肉,他不想吓到自己的弟弟,所以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只有陸意一個人能看見他。

殷九的右半張臉已經完全變形了,破碎的皮肉下是森森的白骨,看起來十分猙獰。

“你拿我的弟弟來威脅我?”

陸意十分淡定:“你要相信我能在你動手之前殺死他。”

錢頌說過殷九和殷十感情很好,陸意覺得殷九大概率不敢冒險。

果然,殷九沉默了很久:“我能相信你說的話嗎?”

“我保證。”

陸意說完這句話以後,原本跪坐在地上的錢頌突然醒了。

看見自己趴在洗手池旁的時候,她幾乎是瞬間已經意識到了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她看向陸意:“你救了我?”

陸意:“你不用擔心,在這之後他都不會來找你麻煩了。”

從頭到尾,只有殷十一個人一臉茫然:“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陸意把他剛才的所有猜測和錢頌講了一遍後,道:“我要知道何央左眼的視力。”

現在缺少的線索就是這個了。

錢頌向陸意攤開手:“給我看一下顧白屍體的照片。”

她盯着那一組照片看了一會,道:“顧白不近視,也從來不戴眼鏡。他手裏的這副眼鏡不是他的。”

陸意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這是何央的眼鏡。”

陸意仔細地看了看那一組照片。

他不是專業人員,光看鏡片,其實他原本沒什麽信心能找到答案。

只是,在仔細看了一眼照片的時候,陸意自言自語道:“等等……右眼的鏡片是有很明顯的厚度的,但是左眼,我看不出來。這似乎是平光鏡啊。”

錢頌:“那你可以試一下5.0。儲物箱在外面。”

陸意已經走向了何央的儲物箱。

儲物箱上面都有名字标志,找到何央的儲物箱不是什麽難事。

“護士建議他以自己左右眼的視力作為密碼”,那麽四位密碼就是——5040。滴滴兩聲,櫃子開了。”

陸意看到了錢頌所說的少了一樣東西,那個錢頌的小雕像。

它就安靜地擺在何央的儲物箱裏,上面還沾着凝固的血跡。

那一定就是顧白的血跡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辦公室裏,顧白和殷九正在談判。

顧白的錄音筆正在偷偷記錄着這一切。

雷聲第一次響起的時候,錢頌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一臉委屈地跟顧白說她害怕,想讓顧白來陪她,但顧白此時正在和殷九談話,所以拒絕了錢頌。

這就是為什麽聊天記錄只有短短幾十秒。

接着,顧白和殷九吵起來了。他們吵起來的時候,正好何央來找顧白。

兩個人聲音的分貝都極高,正逢一道雷聲響起。

在何央的眼裏,他仿佛重返了幾十年的戰場,他是手握利刃的老兵,對面是來犯的間諜。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風的呼嘯聲,戰旗獵獵抖動,他終于舉起了刀——

殷九親眼看着何央拿起辦公桌上的雕像砸死了顧白,他驚慌失措地跑出了辦公室。

這就是所有的真相。

陸意轉向錢頌,道:“我的任務已經全部完成了,但是你,還欠殷九一個道歉。

“你自己向警方自首判的罪行,比起我向警方揭發你的罪行,相比之下要輕多了,對吧?”

這是他對殷九做過的保證。現在,他來兌現他的諾言了。

而錢頌沉默了很久,輕聲道:“我知道了。”

她轉身,一步步朝着門口走去。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轉身,朝着陸意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謝謝你。”

這就是第二天。

晚上,陸意難得在游戲裏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他神清氣爽地走到洗手間的鏡子前,道:“顧白,我已經找出了殺你的兇手了。”

鏡子前,有一行血字緩緩顯現:“殺我的兇手是?”

“何央。是何央。”

陸意就像是等待着老師表揚的小學生一樣自信滿滿地看着鏡子。

鏡子上再也沒有血字顯現,卻從裏面伸出了一只幹枯的手,抓住了陸意的胳膊。

陸意:“?我不是已經完成了任務嗎?”

“的确如此。”顧白慘白的臉映在了鏡子前,向陸意湊近,“但是我的未婚妻錢頌,她竟在與你解密的這兩天裏,對你芳心暗許。”

陸意想了半天也沒推斷出這個“芳心暗許”是從哪裏來的,難不成是錢頌最後露出的那個微笑?“……”

卧槽,不帶這麽坑的,搞了半天還是要承受“顧白的怒火”嗎?

顧白兩只手已經都抓住了陸意的胳膊,想要把陸意拖進鏡子裏的世界。

陸意一咬牙,屈起腿,接着就是狠狠地一腳踢在鏡子上。“哐”一聲,鏡子終于碎了。

與此同時,眼前的畫面晃動起來,機械的游戲音此刻在陸意聽來宛若天籁之音:“游戲結束,恭喜玩家陸意成功通關。”

“本次游戲為單人游戲。玩家陸意的評分為SSS級別,游戲獎勵為一副對戒。當兩位玩家分別佩戴此對戒的時候,可以彼此用意識交流。閉上眼的時候,還可以看到對方周圍的場景。”

陸意不由得感嘆了一聲:“卧槽,真是好東西。”

這就是SSS的獎勵嗎,可真是貨真價實一點都不水。

陸意出了游戲之後,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肚子上蓋着一條被子。

而床的另一邊,聞執正屈着腿在看電腦。

陸意迅速滾過去拍了一下聞執的肩膀:“哇,知道我進游戲了,還這麽淡定地在玩電腦?也不知道關心人家一下。”

聞執頭也不擡地回答:“嗯?這有什麽好關心的。我知道你能出來。”

這話講的,陸意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誇他還是該罵他了。

不過——

陸意撓了撓頭說:“不過這次沒有你一起,我還真不習慣。”

他說得很小聲。

聞言,聞執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勾起了一個隐秘的弧度,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嗯,之前組隊的獎勵是你開出來的,所以我想大概,除非你遇到了單人任務,否則只要組隊,你必定會和我一起。但我呢就不一定了。我很有可能就遇不到你呢,比如這次就是。”

說着,聞執擡起自己的手機給陸意看了一眼。

陸意一愣:“你今天進入游戲?不是吧,我剛回來你就要走?”

聞執把手機收回去滅了屏:“嗯,是這樣。不過——”

陸意被他這句“不過”說的,眼裏又閃起了興奮的光:“不過什麽?”

“不過你想,等我這局游戲結束,我們又可以一起組隊了。”

這倒是說的事實。

陸意突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啊,對了,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他攤開手,掌心靜靜地躺着一對銀色的對戒。

陸意神色得意得就像一個考了一百分的孩子:“SSS級評分的獎勵!”

聞執掃了一眼:“這是什麽?”

陸意把游戲所說的對戒的能力告訴聞執之後,聞執笑了,揶揄了他一句:“怎麽。這次,終于不是我威脅着你和我組隊了?”

陸意知道聞執指的是第一次游戲結束後自己獲得的組隊機會。

那次幾乎是被聞執以大boss的威力逼着給使用的。

看起來聞執對此怨念頗深嘛。

不過呢——

陸意挑了挑眉:“你憑什麽認為那次是你威脅,而不是我自願?”

搞不好就是我自願呢。

聞執笑了。

聞執平時很少笑,陸意第一次看他露出這樣的笑,仿佛是寂靜的長夜裏突然綻放出的一朵潔白的花。

陸意看得微微失了神。

發現自己看呆了的時候他不由得咳嗽了一聲暗罵自己沒出息。

聞執從陸意的掌心裏抓走了對戒中的其中一枚:“……是嗎。那你的禮物,我就收下了。”

交涉間,他的指尖輕輕地拂過了陸意掌心的軟肉,激得陸意輕輕抖了一下。

聞執擡眸看向他:“怎麽?”

“……沒,沒什麽。”

“既然沒什麽,那我就進入游戲了。”

“……哎?”

# 五層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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