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痛痛快快打一仗吧!
曠日新生,帶血的霧氣散了,還世界一個清白。
奧拉像被扇了一個脆生生的巴掌,她的表情有點狼狽,但很快冷靜下來。
“是不是有人洩密?”謝秋歧問。
奧拉搖頭:“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騙局,這個狡詐的男人從來如此。他本性多疑,知道我不滿足于現狀很久了,怎麽可能放心讓一個陌生人來勸說我。所以風聲稍有不對,就立刻向警方舉報我的工廠。工廠的位置只有他知道,除了他不可能是別人向警察舉報了。”
就在剛才,她損失了上百萬價值的寶石。她露出一個狠毒的表情:“把我和我的家族逼迫到今天這個地步還不夠,連最後一點東西都要拿走。他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投降嗎?就能脅迫我乖乖聽話回到他的身邊?做他的白日夢去吧!”
她招呼下屬上車,殺回牛奶店去。謝秋歧将剩下的礦工也帶上,頭也不回離開這個噩夢之地。
本來凱旋的心情因為工廠被清剿的噩耗打破了。回程的路上氣氛顯得僵硬難堪。
奧拉不停地打電話,吩咐弟弟帶着剩下的工人轉移。她也預備了有一場持久的惡戰,所以牛奶店工廠并不是她唯一的據點,還有指揮官不知道的地方。
“只要孩子是安全的,我就還有底氣。”她堅定地說。
謝秋歧問:“躲總不是辦法,他希望你和他談。”
“他會主動來找我的,不急。”她擡起頭神色驕傲。
鄭克把謝秋歧拉到身邊,低聲說:“他們倆的事情讓他們自己鬥吧,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這事恐怕不會善終。”謝秋歧皺眉:“我們只能先跟着奧拉。指揮官知道我們和奧拉聯合造反,在他眼裏我們就已經是死人了。至少奧拉這裏一時半會不會拿我們怎麽樣。”
鄭克擔心的正是這點:“你怎麽知道這個女人是善茬?萬一她為了她的工廠把我們都賣了,獻給指揮官當祭品,以此換回她的工廠怎麽辦?你還敢和她呆在一起。”
“不呆在她這也是死,現在只有這一個選擇。”謝秋歧說。
鄭克抓耳撓腮。他天真地以為造反結束他們就會去納米比亞,然後就是美國,沒想到指揮官來了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以為自己接受的苦難夠多了,還不習慣做什麽選擇都是死胡同的情況。對謝秋歧來說,類似場面已經司空見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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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秋歧安撫他:“你聽我說,奧拉未必會出賣我們。把我們賣出去換一間工廠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如果她能夠滿足于只有工廠,她壓根就不會造反。既然已經反了,再回到原點就沒意思了。我們對她還有更大用處,與其出賣我們,不如利用我們。”
“她的确很中意你。”鄭克撿回自己的理智。
謝秋歧在意的反而是指揮官:“他對自己的女人抱着這麽重的猜忌心,甚至有釣魚執法的嫌疑,很明顯提防更勝于愛情。是我大意了,被他當成了槍手。他就是希望我去挑撥奧拉,好讓奧拉出錯,他才能找到借口對奧拉下手。”
鄭克諷刺:“這兩個人都被欲望瞎了眼,只要權力,年少的感情一文不值。”
“等你到他們這個年紀,未必不會這樣想。況且他們倆身上不只是自己,養孩子的養孩子,那麽多下屬張着口等着吃飯,都是責任。不工作賺錢,只談戀愛,你以為看小說呢?”
“錢夠用不就好了。指揮官的錢還不夠多嗎?他就是貪心!”
謝秋歧懶得和他再講。鄭克還是單純,能說出“錢夠用就好”的一般都是從來不缺錢的人。這是鄭克的出身決定的,不能怪他。他即使落魄了,仍然有底線,有仁義輕重,這是貴族。但是指揮官不一樣,他是從底層爬起來的,到了這個位置他已經不知道舍棄了多少親友感情。不擇手段也要向上的心,鄭克這輩子都不會體會到。
在謝秋歧看來,指揮官未必完全舍棄了感情。奧拉已然變成一名叛徒,以這位指揮官獨斷專恣的個性,對叛徒必然斬草除根。但他還留着奧拉的命,就說明他有不舍得。也許,對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就憑這一點,奧拉還有優勢。
讓謝秋歧擔心的是指揮官接下來的動向。他會拿什麽條件來和奧拉談?他肯定比誰都更了解奧拉,知道奧拉最想要什麽,如果奧拉勢必要分權單幹,他會不會痛下殺心,以維護自己的權威?他打算怎麽處置這個叛徒兼心愛的女人?
他們到牛奶店的時候,工廠已經被洗劫一空。奧拉的弟弟如喪考妣地蹲在地上抽煙,像是哭過一回,眼睛還是腫的。做姐姐的上去給了他一個擁抱。
“我們損失了一共八百克拉的鑽石,二十六名師傅以及一些值錢的設備。”弟弟說:“運氣好的是,大部分克拉數較高的高檔貨事先沒有放在這邊,全部轉移走了。而且被抓走的人大部分都只是幹活的人,對工廠的其他情況知道很少。我們不用擔心其他的點被找到。”
奧拉點頭:“辛苦你了。孩子已經送回到他爺爺家裏了嗎?”
“送到了,警察還沒來之前就接到了家裏的電話,那孩子已經平安了。”
謝秋歧一步跨上來,對奧拉說:“你可以把我們交給指揮官,讓警察先把鑽石送回來。造反的是我們,你可以把這口鍋推到我們身上,你只是一時沖動被教唆的。”
奧拉當即搖頭,甚至有點生氣:“你別小看我,覺得我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
刑知非在鄭克身邊低語:“他很聰明。主動提出來用自己去換條件,又是在這麽多人面前。即使奧拉有過把他賣出去的念頭,這種情況下她肯定也不會答應他。要讓下屬都知道她是背信棄義的人,誰以後還敢跟着她?”
鄭克也驕傲:“那當然,我們鄭家不會看錯人。”
他們正說這話,後頭開進來一輛奧迪A6,這是在安哥拉少見的車子。
本來應該在莊園裏“彙報工作”的牧羊犬從副駕駛上下來,顯然是早已預料到他們這時候會回來。奧拉把臉色往下一沉,主動擋在了最前面,氣勢懾人。
“太太,”牧羊犬向她恭敬地行禮:“指揮官邀請您去莊園吃早飯,您請上車。”
果然有鴻門宴!奧拉回頭和謝秋歧對視一眼。
牧羊犬仿佛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麽:“謝先生和鄭先生也請一同上車吧。”
人家都親自派人來請了,不去肯定不行。
還是那間會客室,還是那個埃及法老刺繡拖鞋的指揮官。只有他那只貓不見了。
“親愛的,我本來應該親自去接你,但是早上給我打電話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只能讓手下的人去。希望你不要介意。”他把客套話說全了,別人反而沒有餘地說了。
奧拉開門見山:“哈紮,你到底想怎麽樣?”
指揮官聳聳肩膀:“不是我想怎麽樣,是你想怎麽樣,親愛的。以前你想不清楚,我看你現在想得很清楚了,那我們今天就來說說你想要什麽。”
一行人落座。謝秋歧瞪着守在指揮官身後的牧羊犬,他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我只想要回原本屬于我的東西。”奧拉始終擡着下巴。
指揮官嘆氣:“我覺得你的觀念不對。沒有什麽東西是永遠屬于誰的,就像這片莊園,它上一個主人破産了,于是現在的主人變成了我。難道上一任主人還可以突然回來把我趕出去,聲稱他只是把自己原本的東西拿回來嗎?”
“你不要偷換概念了,房子是你買的,那是平等交易。但你的生意、你的錢、還有你這些花裏胡哨的家當全都是從我們家奪來的,難道還是我拱手讓給你的嗎?”
“我沒有從你們家奪走東西,是你們輸掉了戰争。成王敗寇,這是現實。”
奧拉從容不迫地笑:“好吧,那你就當我再次發動戰争好了。”
“發動戰争”這個詞從她嘴裏說出來,像短劍突刺,一擊**對方心髒。
指揮官挑眉:“你确定要和我開戰嗎?你不會以為奪下一個礦區就能勝利吧?奧拉,我只要動動手指頭,你和你們家的人立刻就能進警察局。我的權力很穩固,你不可能打贏我。”
“你當初不也只是一個連槍都沒有拿過的士兵嗎?在我爸爸面前,你曾經什麽都不是。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連像樣的禮服都沒有一套。”奧拉撥了把頭發,優哉游哉提醒他:“昨天的你就好比今天的我,你既然能成功上位,為什麽我不能呢?”
指揮官仿佛觸景生情:“在你們家做客那段時間,是我人生裏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誰不是呢?可惜,時光難返了。”奧拉說。
指揮官像是有點心軟:“其實我們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親愛的。你想要做生意,我也不反對,我可以給你資源,你想要什麽,奴隸、錢、鑽石、礦區我都可以給你。我有且僅有的要求就是,你和孩子能回到這個家來。我們可以一起經營生意,這對你難道不好嗎?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為什麽一定要把彼此分得這麽清楚呢?”
“回到這個家裏來,哈哈。”女人像是聽了個笑話:“然後呢?被你控制在手心裏,再拿孩子來脅迫我嗎?你只是想要一個賢妻良母,一個乖乖聽話的女人罷了。”
指揮官有點不耐煩:“我對你已經夠尊重了。你去問問,我這幾年身邊有過人沒有?他們下面的人差點以為我陽痿無能!親愛的,我只想讓你回來,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那是你用錯了方式。”奧拉冷冷地說:“你真的愛我,就和我打一仗,如果我輸了,二話不說立刻搬回來,任你處置。如果我贏了,你就要學會聽聽我的想法。”
男人如困獸在原地徘徊。他從沒有覺得這麽煩躁。他這一生只愛了一個女人,他愛這個女人的剛烈勇敢,愛她的寧折不屈,她就是一團火,抓在手裏必定燙人,可她那麽明豔動人無法讓人放手。有過這樣一個女人之後,那些谄媚嬌氣的軟骨頭沒有一個再能入他的眼。
他始終不能征服這個女人,他也知道,她不是用來征服的,你永遠無法征服一團火焰。
他走上去,抱着她親吻她的嘴唇。他們深吻。
他的眼神如幽井:“你要知道,我愛你。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她喘氣不勻:“我知道。”
“照顧好自己,”他拍拍她的肩膀:“以後就沒有我照顧你了。”
奧拉點頭。他露出一個驕傲的表情:“不愧是我的女人。那我們就痛痛快快打一仗吧!”
這就是正式開戰了。
連鄭克看得都有點動容:“這兩個人如果合作起來,恐怕無人能敵。”
奧拉要帶人離開。卻被指揮官制止了:“親愛的,我知道你時間緊張,還有一件小事想告訴你。你放心,不耽誤你很多時間。”
他打了個響指,示意牧羊犬把人帶上來。
牧羊犬很快回來了。他的手底下拖着個面目全非的男人,因為殘忍的刑罰他滿臉是血,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牧羊犬把他拖進來的時候,他意識恍惚,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吓。
但謝秋歧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人。
——胡喬波?他在這裏幹什麽?
作者有話說:
幺蛾子出現啦!主角的感情戲要出來了。PS:指揮官是愛奧拉的,奧拉也愛他。但是中年人權力欲大于愛情,就搞成了這樣。他們都想要權力,也愛彼此,這兩點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