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有可能會來談和
如果是地下搏擊,倒也不算特別變态的愛好,确實血腥、殘酷,但不至于反常。
鄭士華會喜歡這種活動鄭克一點也不意外,鄭士華的“瘋”有粗野原始的一面,那是對血漿、白骨和暴力的純粹的喜愛,不以為恥,反以為樂,這個人天生是沒有罪惡感的,在殺戮裏他會感到很有力量,無所不能。
“你說她為什麽突然提醒我這個。”鄭克回來後還是不解。
謝秋歧剛從浴室出來,裹着浴袍去倒酒:“她是不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一個人有點私密的、見不得人的愛好很正常,但是如果這個愛好會害人,那就不好說了。”
“所以她想提示我,鄭士華利用地下活動害人?”
“她可能沒有證據,只是無意間知道的,也有可能有證據,但是鄭士華手裏也抓着她的把柄,所以她不方便給你,所以只能透露部分信息。”
鄭克給他擦頭發,“你好香,秋哥哥。”
謝秋歧轉身和他接吻:“何連珠還說了什麽?”
“她問我們需不需要落腳點、住酒店會不會有麻煩,她可以提供住的地方,鄭士華還不敢把手伸到我們這裏來。我說行啊,我還樂意省住宿費。”鄭克皺鼻做個頑皮的表情。
謝秋歧表揚他:“不錯,我男人是個勤儉持家的好男人。”
鄭克去拿吹風筒:“對了,我和莊叔叔通了電話,他很高興。”
“莊英凱?”謝秋歧知道這個名字,這是鄭董手底下管財務的老将,相當于自家賬房。
“嗯。他說他是全力支持我的,爸爸在世前,莊叔叔和我爸關系很好,他兒子比我也小不了多少,我們還用過同樣的家庭教師。他是信得過的。”鄭克忍俊不禁:“你知道電話結束的時候他問我什麽嗎?他說,‘阿克你別不好意思,缺錢就跟我說。’”
連謝秋歧都笑了:“看來是真的信得過,哪怕你落魄呢也願意為你花錢。”
“他說還有幾位故人一只等着和我見面,這兩年在鄭士華手底下活下去的人不少。”
“他也保了不少人吧?”
Advertisement
“電話裏說話畢竟不方便,怕被竊聽,我們約了見面的地點。我有個主意。”
“又打什麽算盤呢?”
鄭克不懷好意:“不是要投資何家嘛,幹脆讓鄭家出錢啊。莊叔叔反正管着錢,鄭士華又壓不住這幫老狐貍,最後的結果都是鄭家和何家聯合。就花公司的錢,咱們一分錢不給,用鄭士華的錢搶鄭士華的客。”
謝秋歧喜歡他動壞主意的時候,很可愛:“什麽鄭士華的錢,倒頭來還不是你的錢。”
“對,就這麽定了,明天一見面我就要哭窮,狠狠哭一把,莊叔叔肯定不舍得我,我就趁機找他要錢,能要多少就要多少,說不定他見到我一個大活人,一興奮,五千萬全給我了。”
“靠你了,我躺着等五千萬自己來找我。”
吹完了頭發,鄭克抱着男朋友在窗前喝酒。他們很少這樣恬靜的時光。鄭克幾乎産生了他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的錯覺。他暗暗提醒自己,要沉住氣,行百裏路半九十。
“我覺得我現在很危險,”鄭克老實說:“你說我們是不是進展太順利了?雖然也有波折,但是至今沒有遇到太大的困難。這種情況反而挺讓人心慌的,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謝秋歧說:“我們提前做了大量的準備和積累,所以在最後發力的時候才顯得沒那麽艱難,這是其一。其二,鄭士華估計還藏着一手呢。”
“我擔心這就是鄭士華希望我們看到的——很順利、很成功,這樣我們的戒心就會放下來,他趁機在草叢裏面陰我們一把。他是這樣的人。”
“所以我們不能降低警惕,不僅是財産安全方面,隊伍裏每個人的人身安全也要小心,更不要被抓住什麽把柄。我會和老刑提幾句,他在大後方沒有多少人支持,也要多幾個心眼兒,別被人鑽了空子。我們一步一步來,不着急。”
“你覺得憑借侯賽因的那個視頻,警方會對鄭士華立案調查嗎?”
“立案只是時間問題,他能被抓到的證據太多了。我甚至覺得……”
話說一半,吊起來。鄭克好奇:“什麽?”
謝秋歧抿了一口酒:“我甚至覺得,他有可能會來談和。”
如果鄭士華被逼得太緊,示好不失為一種為自己争取時間的計策。換了謝秋歧,他就會好好考慮談和這個選擇,談和的目的不是真的為了兩方握手言和——鄭士華和鄭克之間已經不存在‘共存’的可能,他們彼此心裏都清楚,暫時的談和只是為了積蓄力量進行最後的一擊。
“但是我不可能答應談和。”鄭克說:“談和對我沒有好處。”
謝秋歧失笑搖頭:“那可說不好,他會做出讓步和承諾,而且是你最希望他做出的那種讓步,比如,他同意配合警方調查,去警察局接受詢問,甚至,他願意去警察局自首,承認自己有雇兇殺人的事實,只要你不要他的命。”
“我才不上他的當。”
“他現在很有可能在拼命轉移自己的資産,也可能這兩年他已經向外轉移了不少,總之他要為自己鋪好後路。但能走後路的先決條件是他這個人還活着,不然只有一條黃泉路等着他。因為你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他償命。他很清楚,他為了活着,就必須犧牲一些其他東西。”
“你想說,他準備逃走?”
“如果形勢真的嚴峻,走為上計。”
“他走到哪我追到哪。”
“不用我們追。到時候國際通緝令一發,警察可以幫我們追。從前我們怕警察局和官方的人被他買通,現在倒是好了,何連珠專門就是搞政府關系的,她可以幫我們去和政府、警署溝通。只要她那邊能保證,我們就能把侯賽因交出去。”
鄭克和他說說話,心裏就有了底。兩人不約而同舉手碰杯,相視一笑。
酒店房間的電話鈴打破了氣氛。
鄭克無奈地從飄窗上爬下去,接起來:“喂,你好。”
聽筒裏沒有任何回應,鄭克又喊了一聲,對方這才發出了稀稀疏疏的聲音。
鄭克正覺得奇怪,又等了幾秒,一個男人慢慢地開口:“阿克。”
鄭克神色一凜,朝着謝秋歧比了個“鄭士華”的口型。謝秋歧放下酒杯過來,示意他按下公放,并拿手機開始錄音。鄭克拿着聽筒的手有點抖,被謝秋歧握了握手腕,鄭克鎮靜下來。
“你還有臉打電話給我。”鄭克回答。
男人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怎麽,你那個親親男朋友沒有陪着你?阿克,你太讓我失望了,搞同性戀就算了,竟然還找了個當漁民的癟三。大哥大嫂要是知道了也會失望的。”
“我和誰上床是我的事,二叔,你管得太寬了。沒事的話,我就挂了。”鄭克懶得和他說。
鄭士華叫下他:“等等,我有事要找你談。”
“什麽事?”
“你把何連珠從我這裏挖走了?”
“是她自願和我做生意的,我沒有逼她。”
“好,你長本事了,會挖牆腳了。侯賽因也在你手上,我現在被逼到山窮水盡了,阿克,你總算滿意了吧?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啊。”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是來談和的。”
鄭克一愣,瞪着謝秋歧。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呀?
鄭士華沒等到他回答,繼續說:“後天早上九點半,在你小學後面的紀念堂裏,我等着你。我們各退一步,我不再逼你,你也不要再逼我了。”
“什麽叫我逼你?”鄭克心火一下燒上來:“鄭士華,你殺我爸媽兄長的時候,難道是他們逼你嗎?難道是我逼你的嗎?誰把刀子架你脖子上脅迫你殺了你親生大哥大嫂還有侄子的?你有什麽資格講這種話?我告訴你,我不接受談和,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鄭士華嘆了一口氣:“那你知道我為什麽殺了他們?你不想聽聽整個完整的故事嗎?”
“我沒興趣,誰管你是什麽故事?殺人犯講什麽故事?”
“後天早上你來,我親自解釋給你聽。那間紀念堂,是爸爸捐贈建設的,你還記得吧?上頭有你爸爸的名字,他為了給你和你哥積德呢。還是來一趟吧,別讓你爸的心血白費了。”
“你威脅我?你想把紀念堂怎麽樣?”
“我沒威脅你,是學校經營不善,要賣地,紀念堂也要被拆了做私宅。”
“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說了,我不想逼你了,我只希望你放我一條生路。”
鄭克真的有點猶豫。鄭士華手上握着親生父母無數的心血,無論如何他不能眼睜睜看着這些東西被毀掉。
鄭士華仿佛猜出他的心思:“做什麽決定随你吧,我會按時到那裏等你的。你放心,那裏畢竟還是學校,我總不能在全是孩子的地方作孽。”
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鄭克瞪着聽筒,有點悵然若失。
謝秋歧接過聽筒蓋上,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收拾東西。”
“啊?”鄭克還沒反應過來:“幹什麽?”
“電話都打到酒店裏來了,這裏就不安全了。”謝秋歧開始換衣服。
鄭克點頭:“好,我聯系連珠姐,去她那邊的安全屋。”
他去拿行李箱,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來,背對着謝秋歧說——
“對不起。我應該第一時間就挂電話,不該和他扯些有的沒的。但是聽他那樣講話我實在是氣不過,昏了頭了。那間紀念堂,是爸爸在我入學那年捐贈給學校的,為了我在學校能更受重視。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不能讓它被拆掉,對我來說,那是爸爸留給我最珍貴的東西之一。”
他說着說着有點哽咽,垂着腦袋雙手緊緊握拳。本來他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他信心滿滿,一定會冷靜而沉着地站到敵人面前戰鬥,就像父親生前無數次過關斬将一樣。他終于能成為父親驕傲期許的那樣了。
可事實證明他還是沖動,還是急躁,鄭士華一句話就把他激怒了。
——也許他高估了自己。這兩年的鍛煉還是不夠。
一雙溫柔的手從他身後環過來,抱住他的腰。有人款款伏在他背上給他擁抱。
“沒關系,我理解。換了是我也會這樣。滅門之仇,不共戴天,氣憤才是最正常的反應。”謝秋歧輕聲說:“這只能證明你是個有血氣有情義的人,這才是我愛的男人。”
鄭克轉過身來把他死死摟在懷裏,臉埋在他頸窩上:“你不能離開我,秋歧,我會受不了的,你永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我只有你了,沒有你我也不要活了。”
“傻瓜。”謝秋歧抱着他的腦袋,化出一個酸楚的笑容:“我們都會好好活着。”
鄭克吸了吸鼻子,朝他脖子上拱了拱。
時間不允許多溫存,兩人提上行李和安德魯他們彙合,由何連珠的保镖護送他們去安全屋。
謝秋歧一直握着鄭克的手:“你想好了?明天要去?”
鄭克和他十字相交:“去!”
作者有話說:
你們猜鄭士華會怎麽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