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毒蔓
楚耀問我要不要回家去，畢竟現在留在學校也沒什麽意義了。
“我爸去了外地，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回家也沒有差別。”我這樣回答。
“那我在學校陪你。”楚耀是這樣說的。
我很高興他這樣說。因為這樣，我就不用像鴻鹄一樣，在神使大人家附近蹲守了。
我已經好久沒見到鴻鹄了，都只能靠發短信偶爾聯系。
自從之前博物館發生的那次事故之後，洛大人就再也沒回學校上學過，鴻鹄也就一直守在洛大人家附近。
我開始以為他在洛大人家的房頂上築了個巢，結果鴻鹄卻告訴我，到了夜晚，或者家裏只有洛大人一個人的時候，洛大人就會打開窗戶放鴻鹄進屋休息。
只用了兩個星期，話都不用說就登堂入室了，比我多活的那五千年真不是白活的。
但這件事我得留到以後再調侃他，畢竟現在有更嚴峻的事情。
我問鴻鹄邪祟這樣為禍四方我們要怎麽辦。
鴻鹄讓我老老實實呆着，別去送人頭。
“好歹我也是只靈獸呢好麽，幹嘛這麽瞧不起我，說的我好像在他們手下走不過一招呢。”
“那請問小靈君大人您的名諱？”
“人類還能用武器把邪祟驅趕走呢！”
“邪祟不攻擊人類，那是因為不稀罕。你去暴露了你是只靈獸，你猜他們吃了你吐不吐骨頭。”
我覺得如果鴻鹄會說話的話，那我們倆可能每隔一天就得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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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憤憤的收起手機，然後委屈巴巴的看着坐我對面正在看書的楚耀。
烨大人你快點醒來吧，我都被他們欺負了三千年了。
“守在神使大人一步也不要離開。邪祟這樣四處作亂，很有可能是在找流落在人界的神使大人。”
欺負我歸欺負我，鴻鹄從來不會忘記事情的重點。
不像焱大人。
“保護好玉佩，即使是用你的命。必要的時候，就把他交給烨大人。”
鴻鹄又補了一句發過來。
鴻鹄說的玉佩，是烨大人以前随身佩戴的，後來被我用來收集烨大人的靈識。因為擔心神使大人的靈識覺醒會給他的人類身軀造成傷害，這塊存有烨大人一部分靈識的玉佩一直被我挂在脖子裏，并沒有交給烨大人。
鴻鹄的意思我當然懂，就是說我就算是死，也絕不能讓烨大人的靈識落到邪祟手中。同樣的，如果我已經沒辦法保護這塊玉佩了，那即使會要了楚耀的命，也得把烨大人的靈識喚醒。
我隔着衣服摸了摸挂在我胸前的玉佩，看楚耀的表情又變得惆悵起來。
楚耀看着我表情變來變去的，揚了揚眉毛笑了。
他一定很開心認識比他還不正常的我。
而在經歷了幾天措手不及的恐慌之後，人類再次體現出了他們作為人界主人的霸氣和堅定。
大量無畏的戰士走上了街頭，和不時冒出來打砸搶的邪祟英勇戰鬥。
許多提前準備好的避難地下室被打開，裏面被放入充足的食物和水，可以讓附近的人類在邪祟出現時立刻找到避難的場所。
學校為了保障學生安全，不鼓勵住校的學生在這種混亂的局勢下去往校外，為我們準備了足夠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讓我們留在校內，還對我們進行了幾次逃生訓練。
我興致缺缺的跟在熙熙攘攘的學生中間，跑進教學樓下面的地下室。
逃生隊伍是按班級分隊的，這意味着如果真的有邪祟出現在學校，我是絕對不會服從安排跟着自己班級的隊伍行動的。
我肯定得跑到楚耀那邊去。
所以我對自己班級的逃跑路線毫不上心，對楚耀他們班的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不過現在的情況倒也不至于太讓人擔心。
就目前看來，邪祟主要就是附身在一些動物的身上，比如飛鳥，老鼠，或者人類家裏養的寵物貓狗之類的。
人類已經開始懷疑，是出現了什麽可怕的病毒，使這些原本好好的小動物們突然變異成兇殘的怪獸。
可是每次被邪祟控制的動物被擊殺後，邪祟就會離開那具身體，動物們就會變回以前的樣子，無論人類怎樣檢查研究，都無法找出原因。
唯一我想不通的地方就是，為什麽位于城郊的動物園裏，就沒有一只動物被邪祟盯上呢？
“也許是因為城郊人煙稀少，而邪祟需要在人口較多的地方，才能得到他想要的。”鴻鹄是這樣猜想的。
“他們能從人類身上得到什麽？他們連附身個人類的本事都沒有。”我不屑一顧的回複鴻鹄。
然而兩天後發生的事，讓我想要抽死自己這張開了光的嘴。
就在我膽大包天的發表了對邪祟不甚重視的嚣張言論的兩天後，我正蜷在楚耀旁邊的座位上百無聊賴的翻書，就收到了鴻鹄發來的一條信息。
“目标是我”
沒頭沒尾的四個字，連個标點符號都沒有。
我正要回複個問號回去，就感受到了爆炸的震顫。
鴻鹄的意思是說，邪祟的目标是他？
那現在的爆炸難道是因為......
還不等我細想，逃生警報已經開始尖叫，緊接着是又一聲建築物坍塌的巨響。
學生們立刻陷入了驚慌。
即使已經進行過很多次的演習，當災難真的發生的時候，他們仍然吓的亂成一團。
楚耀拉着還在發呆的我跑向逃生通道。
避難場所的入口在學校操場附近。楚耀拉着我從教學樓裏跑出來，向着操場的方向跑去。
我一邊被楚耀拽着跑，一邊不住的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快看啊，有個帶翅膀的人！”有一個學生驚叫。
雪豹的視力比人類的好太多。在那個學生驚叫的時候，我已經看清楚了鴻鹄身上斑駁的血跡。
鴻鹄露出一半原形，展開雙翅半飛在空中，試圖和地面上的敵人糾纏，把敵人引到別的地方去。
只見一條鞭子一樣東西，極快的從地面上甩出，纏住了鴻鹄的腳腕。鴻鹄揮着翅膀掙紮了幾下，非但沒有掙脫，還被更多同樣的鞭子纏住了手臂和脖子，生生從空中拖了下去。
“啊！”
眼看着鴻鹄從視線中消失，我身邊的人群發出驚呼。緊接着就又傳來了重物砸向磚牆的碎裂聲。
疏散學生的老師立刻催促我們快點跑到避難所去。
為什麽這次出現的邪祟會如此強悍？就因為我昨天說了輕蔑的話麽！
邪祟還能監聽到我短信上的內容？
我十分擔心鴻鹄，但我絕不能離開楚耀身邊。
我轉過頭來不再看那個方向，跟着楚耀繼續朝着避難所跑。
沒有跑出幾步，我就聽到了空中傳來的凄厲的嘶鳴。
是鴻鹄。
人類無法聽到這個聲音，因為這聲嘶鳴是從鴻鹄的靈魂中發出來的。
除非被傷及了靈識，否則他絕不會發出這樣的慘叫。
鴻鹄會被殺死的！
我仿佛被釘在原地，一步也邁不出去。
楚耀見我突然停下，回頭看我。
我該怎麽辦？鴻鹄快要被殺死了。我得去幫幫他。
可楚耀怎麽辦？我不能在這種危險的時候離開他。
“你想要過去對不對？”楚耀突然開口。
我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麽。
“快去吧。”楚耀接着說。
“不行......”我為難的抓着楚耀的袖子，我覺得我的眼眶一定紅了。
楚耀低頭看了看我緊緊抓着他的袖子的手，突然眼神堅定的說：“我和你一起去！”
什麽？
我完全愣住了。
“快走！”楚耀沒理會我的怔愣，抓着我向鴻鹄摔下去的方向跑去。
楚耀你的膽子會不會太大了啊？
烨大人是這麽不要命的人麽！？
“回來！那兩個學生！幹什麽去！”
老師的怒吼聲被我們丢在了身後。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楚耀已經拽着我跑出校門了。
“你不要命了啊？”我着急的吼着。
“我能保護好自己的。你不是也見識過麽。”我發誓，我在楚耀的語氣裏聽到了興奮。
“那也不夠對付這個東西啊！”我繼續憤怒的叫。
“你認識他的吧，那個在天上飛的人。”楚耀突然語氣平靜的問我。
我猶豫了一下，覺得現在否認根本就是欲蓋彌彰，“他是我的朋友。”
“那你是不是也會飛？”楚耀問。
“我不會飛。”
“哦。”
為什麽你聽起來很失望的樣子？
“但我跑得快。”不能讓我的神使大人瞧不起我的念頭瞬間湧上心頭。
反正我的底細也讓楚耀猜的差不多了，我又能确定楚耀确實是烨大人。索性也不再掩飾，我直接露出了雪豹的原形，示意楚耀騎到我背上。
如果焱大人要打我，那就讓他打吧。
“你果然真的不是人類！”楚耀驚叫。
我就知道他已經猜到了。
“抓穩了，”我叮囑坐在我背上的楚耀，“不管發生什麽事，請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不管以什麽為代價。”
楚耀伏在我背上，悶悶的答應了。
用了雪豹的原形，爬牆跑步都快了不少，只幾個起落，我就落在了鴻鹄所在的地方。
我找到了一處倒了一半的牆面，讓楚耀躲在那裏。
然後變回人形探頭出去看鴻鹄的情況。
鴻鹄滿身是血的趴伏在地上，正掙紮着站起。
離他不遠處，站着一個周身都萦繞着黑氣的人。
這次邪祟是附身到了人類身上麽？
我緊張的看着，盤算着怎麽把鴻鹄救下來。
“你看那邊。”楚耀突然叫我。
我順着楚耀指的方向看去，另外一塊殘壁後面，洛大人躲在那裏，也正焦急的看着鴻鹄那邊。
我趕忙和楚耀跑到洛大人身邊。
至少我能幫忙看顧一下洛大人。
“你們是誰？”洛大人警惕的看着我們。
“別怕，我是高一年級的楚耀，我們是來幫忙的。”楚耀出聲解釋。
“你們幫不上忙。”洛大人毫不信任的掃了我和楚耀一眼。
“那個黑漆漆的家夥，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能從後背冒出觸手。”洛大人小聲的說明着敵人的情況。
我一邊聽洛大人講，一邊繼續張望鴻鹄那邊。
距離隔的有點遠，我聽不到他們說話，但就見那個人和鴻鹄說了幾句話後，突然發怒。幾條萦繞着黑氣的黑色藤蔓從他的背後伸出，纏住了鴻鹄的脖子，将他提了起來。
是毒蔓。
這次邪祟附身的，居然不是簡單的人類，而是一株已經可以修成人形的毒蔓！
草木想要修成人形，需要花費比走獸更長的時間，因為他們需要更強大的靈力來支撐他們離開賴以為生的土壤。
眼前的這株毒蔓，已經可以完全幻化成一個成年男子的樣子，那他應該至少有一萬五千歲了。
只有三千多歲的我，連他的零頭都不到，更不要說他現在還有邪祟的加持。
鴻鹄說的沒錯，我沖上去，确實是送人頭。
丢下鴻鹄不管，先把洛大人帶走？
那樣的話，鴻鹄必死無疑了。
他被藤蔓絞着脖子提在半空，我能看到他血淋淋的背。鵬鳥被折斷了翅膀，就幾乎再沒有什麽戰鬥力了。
怎麽辦？
我看到鴻鹄抓住脖子上的藤蔓想要掙脫，被邪祟甩向一旁的牆壁。他趴在地上咳了幾口血，沒能再站起來。
要怎麽辦才好？
我現在沖上去，完全可以把鴻鹄救下來。但那樣一定會暴露我們的位置。我身邊，有兩位尚未覺醒的神使大人。
不能沖上去，我得把洛大人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抓着身前的殘垣做出決定。
“等一下，你不能出去！”
楚耀突然壓低聲音叫喊道。
我側頭去看，就看到洛大人已經從我們藏身的半截牆壁裏翻了出去，向着鴻鹄的方向沖了過去。
好吧，這下我是非得沖出去不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