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聽百草大人講故事
之後祁大人又向楚耀說明了一些當年的事。
說起來其實非常簡單，無非就是烨大人以周身靈力為祭，和當時的壞人同歸于盡了。因為戰場在人界，所以飄落在人間的靈識被帶入了輪回，才有了楚耀的出生。
這件事我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遍了，聖域裏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這些。
随意閑聊了一會兒，祁大人撫了撫頭發，“我得走了，邪祟若是完全消化了烨的靈力，事情就難辦了，還是得盡快找到他才行。”說着就站起了身。
焱大人跟她一同站了起來，邊向門邊走，邊對楚耀說，“你就讓靈野帶你在聖域裏走走吧，拜訪神君或者去藏書閣什麽的，都随意。別闖禍啊！”最後不忘厲聲警告我一句。
祁大人和焱大人向洪婆婆告了個辭，就離開了洪婆婆的草屋。
“我們也出去走走吧。”楚耀看着焱大人他們走遠的背影，回身對我說。
“好啊。”我回應着。
“去哪裏好呢？我對這裏完全不熟悉，你有什麽建議麽？”楚耀問我。
我在心裏飛快的搜索着聖域裏我最不容易闖禍的地點。
雖然我不是很想承認，但事實就是，聖域裏只要比我年長的靈使靈君，甚至是幾位神君，都或多或少的，被我禍害過。
在那些我尚無法化為人形，整天縮在焱大人袖子裏的日子裏，我留有的所有記憶，大部分都是被人提着後脖子拎到焱大人面前的畫面。
我想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洪婆婆晾在後院的草藥上，脫口而出，“我們去看望鴻鹄吧！”
鴻鹄現在住在百草神君的藥廬裏養傷，離洪婆婆的家不遠。百草神君常常勞煩洪婆婆幫他打理晾曬草藥。
去百草神君那裏，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倒不是說我沒有在那裏惹過禍，相反，百草神君被我禍害過的次數最多。每次跟着焱大人來洪婆婆這裏，我都得去藥廬那邊刨幾棵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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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百草神君脾氣好，比霆大人都好，從來不罰我，還會送我幾顆新鮮的靈果吃。
去拜訪百草神君，既可以看望一下鴻鹄的傷勢，還能讓楚耀認識一位神君大人，可以說是一舉兩得了。
楚耀同意後，我們兩個就拜別了洪婆婆，向藥廬走去。
一邊走着，我一邊向楚耀介紹着百草神君。
百草神君是上古神農大神唯一的弟子，盡得神農大神真傳，精通醫理，妙手回春。當年人界和聖域分開後，人類經歷了很多年的生靈塗炭，神農大神心有不忍，便只身去到人界，遍嘗百草，懸壺濟世，将百草神君獨自留在聖域，直到最終作古，也再沒有回來。
據說百草神君本名不叫百草。神農大神死前，預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便設法給百草神君傳了一紙遺書，将自己的衣缽連帶畢生所學盡數傳給了百草神君。并囑咐說，“我等醫者，唯求除人病痛矣。為師嘗百草，游歷人界百餘載，盡解人間病痛尚不可得，足見醫理之深妙。爾栖于聖域，不受生老病死所擾，醫術尤不可荒廢，切記，切記。”
當時的百草神君捧着神農大神傳來的遺書在藥廬裏跪了三天三夜，之後就把自己的名字改為百草，以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先師教誨。
之後百草神君就如神農大神囑咐的那樣，潛心研究神農手劄，鑽研醫理，還時不時去人界走一走。我在人界的三千年裏，百草神君還會時常去我家坐坐。和我們做過鄰居的人類很多都知道，我們家有個在宮裏當禦醫的親戚。這還幫我們免去了不少麻煩。
現代人類發展出的醫療技術，即使是百草神君，也是贊嘆不已，“若是師父見到今日之景，怕是要鑽進那手術室裏，七天七夜不肯出來了。”
一路說着，我們已經走到了藥廬前。
小院的柴門開着，院子裏沒有人。我和楚耀走進院子，小心的繞過攤在地上的藥草，走到院子中間的石桌邊。
“喲，是靈野啊，怎的？又來拔我的藥草了？”
我還正猶豫着要不要去叫門，百草神君就從屋裏走了出來，手裏還抱了個石臼。
我嘻嘻笑着跟百草神君問了個好，并向他介紹楚耀。
“我知道，烨的轉世是吧，長得頗為相似呢。”百草神君邊說邊走過來，把石臼塞到我手裏，“搗碎。”
“哦。”我一邊應着，一邊偷眼看楚耀。沒人跟我說起過烨大人長相如何，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楚耀長得和烨大人很相似。
這個不奇怪，洛大人的轉世也和她長得很相似啊。
“你們找我有事？”百草神君随意的撣了撣石凳上的泥土，示意我們坐下。
“鴻鹄還好嗎？”光顧着拿着藥杵搗藥，我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忙說明來意。
“鴻鹄已無礙了，過些時日自然會康複，但現下尚未醒來。你們若是想去看看，記得輕聲些，莫擾了他。”
沒事就好，我和楚耀也就不打算進去打擾。
“你想知道關于聖域的事？”百草神君問楚耀。
“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我都不知道從哪裏問起的好，不然，請神君随意講講吧。”
“也好，那我們便沏壺好茶，好好與你分說。”
百草神君笑着起身，走去後廚泡茶。
“從哪裏說起好呢？”百草神君拿着一壺飄着香氣的茶水回來，随意的坐下，“不如我們就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好了。”
“啊？”楚耀顯然沒想到會從那麽開頭說起。
百草神君被楚耀的表情逗樂了，“玩笑罷了”，百草神君倒了杯茶，把茶杯推向楚耀，“但你這突然讓我随意講講，我倒也真不知應講些什麽才好，不如，便從我認識你開始說起吧。”
“好。”楚耀捧着茶杯，擺了個聽故事的姿勢。
“我所能記起的與烨的初見，是我七千歲的時候。雖說年歲不小，但我化形晚，那時也不過是個跟在師父身後的小藥童。
“草木與動物不同，我們化形通常都極晚。像靈野這樣的靈獸，十幾歲的時候，便可以化出人形。普通的走獸，花上一兩百年也足以化成個幼童。”
楚耀似懂非懂的點着頭，“你是草木？”
“我本只是一株長在崖壁上的芝草，師父見我生的周正又帶着點靈性，便沒有将我入藥，帶回他的藥圃中悉心栽培。後來又輔以靈力，助我在七千歲時修成了人形。尋常草木要花上萬年才能完全脫去根系。我也是多虧了師父的幫扶，才能提前修出人形的。”百草神君耐心的解釋着。
這話沒錯。樹林子裏的靈槐爺爺，一萬三千歲了，比我大整整一萬歲，到現在，還沒法完全變成人形随意走動呢。
“那之前我們從沒見過？”楚耀問
“之前許是也見過的。”百草神君笑笑，“只是我尚未化形，神志未開，記不得。”
生靈化形之前，意識都是恍惚混沌的，即使見過許多事，也只是當下有些意識和思考，過後往往是不記得的。要不是有幾次被焱大人罰的印象過于深刻，我也不會記得多少化形前的事。
“那你記得的第一次見到的我是什麽樣的？”楚耀接着問。
百草神君手指随意撫着茶盞的邊沿，一臉的感慨追憶，“你那時尚未化形，一條紅色燭龍纏在伏羲大人的右肩上，當時正在睡覺。”
“伏羲大人說你是極寒之地的陰寒之氣所凝結而出的靈物，假以時日教養栽培，定能鎮守一方，遂要将你帶在身邊，收為徒弟。那次相見，也是伏羲大人去找我師父，為你讨要固本培元的草藥。”
“陰寒之氣凝結出的麽？也就是說我并沒有父母了？”楚耀問。
“你是這天地間的唯一一條燭龍，自然是沒有父母的。”百草神君說明着。
“這樣啊。”楚耀低聲應了一句，看起來有點失落。他大概還是有些介懷他人類父母的事情吧。
“這世間萬物的始祖，又有哪個不是無父無母，天生地養的。”百草神君看出楚耀有點失落，給他添了茶水，說了句似是安慰的話。
“嗯，說的也是。”楚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笑了笑，“後來呢？”
“後來啊，我跟随着師父游歷山野，修習醫術，數千年後才得見第二面。”百草神君說起這些往事，神情十分懷念，“那時幾位大人聚在一起，商量将人界與聖域劃開的事。女娲大人前來尋我師父，請師父出手，在人界天柱傾塌後，幫忙救治那些未來得及逃走避難的人類。我随即與師父一同前往，在人界第二次見到你。當時的你已經是個成人模樣了，身邊還跟着焱。他那時還小，年少輕狂，四處闖禍，終日調皮搗蛋上房揭瓦，常被你拎着後衣領提在手上。他當年可是當真闖了不少禍事，沒少被你和伏羲大人教訓。”
百草大人一臉感慨的嘆息，“他本就是那麽個恣意妄為的性子，一直如此，直到你後來身死，才有所收斂。雖然也并沒有收斂多少。”
原來焱大人小時候跟我一樣啊。
我聽的出神，手下的藥杵無意識的一下下搗着。
“我讓你幫我搗碎，沒讓你幫我磨成粉。”百草神君從我手裏把藥臼奪走，看了看裏面已經看不出藥材成分的粉末。
我無語的看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碎到這種程度的藥材。
百草神君嘆了口氣，把藥臼放到一邊。“你和焱的性子當真是像，我這藥廬，前幾萬年讓焱禍害，後幾千年讓你禍害。以前每次他去看望洪婆，都要跑來我這藥圃裏順走幾株草藥，說是要回去泡酒。後來好不容易他不來了，派了個你來，當真是有過之無不及。我是時常感嘆，烨大人的師弟與靈獸，怎的就這般容不下我這小小藥廬呢。”
楚耀看着我笑眯了眼睛。我頗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可是那些郁郁蔥蔥紅的黃的小花小草們，看上去就很想上手拔幾棵啊。
“所以日後，還望烨大人能看着他些。我這藥圃打理起來，也并非易事呢。”百草大人佯裝生氣的對楚耀說。
“好，一定。”楚耀順着接口。
知道百草神君也不是真的生氣，我陪笑着轉移話題，“神君大人您別老說我嘛，接着講以前的事吧，從頭講起。”
我從小到大，聽了許多關于上古的傳說，但很多都是在人間的時候聽人類說書先生說起的。焱大人并不告訴我那些傳說的真假，免得我無意間說漏了擾亂了人界的秩序，只讓我像其他人類一般相信就是了。就連烨大人戰死的那件事，我也是只知道個故事的結局，并不知詳情。
如今百草大人願意講起從前的故事，我自然是興致盎然。
楚耀也在一邊點點頭表示好奇。
百草神君抿了一口茶水，說到，“當年的那些事啊，還真是說來話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