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北方的秋天荒,葉子一落、風一刮,心涼半截。
何晝排練了一天,結束時候天都黑了,他沒坐保姆車,順着街邊往酒店溜達。何以介還沒回消息,可能休息了,也可能沒看手機。
他腦子裏沒別的,只有何以介。他那些年對“母親”的思念,知道真相後的愧疚,全都湧在心頭,恨不能時時刻刻跟在人身邊付出,是何以介生得他、養得他,再無他人。
可他呢,做了什麽?整日光想着與之為敵、找不痛快,時不時還要嘲諷一句未成年生他的事。
真該死啊。
手機叮一聲,何晝掏出來看見回複。
何以介:吃過了,你還沒吃?
何晝:吃了,我能去找你麽
何以介:被批了?
何晝:見面再說
何晝收了手機,一公裏的路程飛奔回去,直抵酒店頂層。
何以介開門時攏了睡衣,顯然從床上爬起來不久。
何晝喘了一會兒才說話:“爸。”
何以介:“嗯?”
叫爸了,何以介猜何晝有事求他。
何晝進去後用背把門怼上,不錯眼地看着何以介,後者皺了皺眉問:“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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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不得勁,”何晝說:“你能跟我待會兒麽?”
五分鐘後,沙發上,何晝趴在何以介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何以介手足無措,拍着何晝後背給他順氣,“不是表演上的事是不是?你要急死我啊。”
何晝摟着他腰,往懷裏蹭得更深,哽咽着悶道:“沒,沒…”
何以介摸了摸何晝後脖子,哄道:“幾歲啊,你突然這麽粘歪,我有點不适應。”
“心疼,”何晝深呼吸兩口,但沒擡起頭來,他道:“比找不到你時候,還疼。”
何以介這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他以為說了就沒事了,沒想到何晝反應這麽大。
“那怎麽樣能好點兒?”何以介問得認真,話也輕柔。
何晝說不知道。
何以介真不知道怎麽辦,從何晝懂事之後還沒處理過這麽棘手的問題:“上一次趴我懷裏哭…”
何晝敏感擡頭,聽着人說。
何以介扯了扯嘴角:“還是喂不進去奶時候。”
何晝:“你跟我說說小時候的事。”
何以介:“嗯?”
何晝:“還有那個人…你想談嗎?”
何以介眼裏一亮,就道:“去卧室吧,我坐不住。”
何以介講故事,何晝聽故事。
何以介蓋着被子,何晝躺在旁邊,手在裏面給人揉着肚子,愈發熟練上手了。
“我覺得我是因為性別畸形的問題,從小就沒要跟女生談戀愛的意識。”何以介說:“他天生彎的,看我長得好看吧,一開始做朋友後來就越界了。”
聊這種事何以介都能帶着诙諧的語氣。
“就在他家倉庫做過一次,他發現我秘密也沒驚訝,反過來還安慰我。”何以介笑了笑說:“他長得帥、還有那個年齡之外的魅力,我确實被沖昏頭了,用現在的話就是戀愛腦。”
何晝打斷問:“我跟他,像不像?”
何以介垂眼仔仔細細地看了片刻,何晝長得五官深邃立體,圈內的話是濃顏系帥哥,一百年出一個的程度。
何以介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點了點頭:“眼睛,像。”
何晝有點不樂意。
何以介繼續說:“後來因為身體不舒服,你奶奶帶我去醫院查出來懷孕了。我現在還覺得,當時要不是不方便一定被她打得皮開肉綻。他知道後吓得要命,直接讓家裏辦了轉學。”
“我沒跟你奶奶說誰幹的,她也沒追究。她老人家信佛,沒提過讓我打胎,我也沒想打。”
再後來何以介籠統概過了,何晝也大致了解。那會家裏條件不好,突然多個孩子幾乎是要了他奶奶的命,何以介就此辍學,生産完就聯系了之前給他名片的星探,踏上了演藝之路。
何以介說完問道:“不哭了?”
何晝“嗯”問:“你後悔生我嗎?”
何以介猶豫了一下道:“後悔也不能當面說啊。”
何晝臉色驟下。
何以介見狀笑得不停,又怕何晝惱,立即補話:“逗你玩的哈哈!”
何晝撇撇嘴:“餓了。”
何以介:“你不吃了嗎?”
何晝道:“随口說的。”
何以介:“我給你做?”
何晝搖頭:“我去做,你還吃點嗎?”
何以介這幾天吃的東西能淡出鳥味兒,他有點想吃帶味的:“韓式拉面。”
何晝:“?”
何以介說:“韓劇裏用鍋端着吃的那種,熱騰騰的。”
何晝面色艱難:“你還看韓劇?”
“挺有意思的啊,”何以介說:“你不看?”
何晝搖搖頭。
何以介突然覺得這個兒子不能要了,一點共同話題都沒有。
何晝腦回路清奇,他想到自己在為對抗何以介看藝術片、科幻大片時,人家抱着拉面鍋啃韓劇,心裏一陣不爽。
“一點營養都沒有。”何晝皺皺眉,不打算做。
何以介立即道:“你小時候要吃薯片,我說沒營養不給你買了嗎?”
何晝:…………
何以介想吃是有道理的,小立之前給他囤了貨在酒店。
何晝沒吃過,但斷言這玩意和方便面沒區別,他往裏加了油菜葉、胡蘿蔔片,煮了糖心荷包蛋,沒鍋端着吃只能盛碗裏。
何以介坐到餐桌前,發現想吃的垃圾食品變了樣,口腹欲-20。
何晝分完筷子剛準備坐下,眼神瞄到桌下:“你鞋呢?”
何以介吃了一口含糊道:“沒穿。”
何晝回到卧室把鞋拿出來,扔到人腳底下,批評道:“你習慣特差,在家就光腳、光膀子,撈哪兒坐哪兒。”
何以介長眉一挑,不以為然:“以前怎麽不說。”
說到這個何晝就不快:“以前我知道你生過孩子、又來月經,一身病根子嗎?”
何以介立刻擡手打住:“我錯了,以後改。”
何晝不信。
吃過飯後,何以介确定何晝情緒穩定,才提出要不要去休息。
“我想睡你這。”
“可以啊,”何以介擡手一指:“還有兩個房間。”
“不是,是一起睡,”何晝補充道:“一張床。”
何以介疑惑地“啊?”了一聲。
何晝從四歲就沒上過他的床了,現在十七大八的,說要跟他一起睡?
“我晚上心慌,睡不好。”何晝可憐道。
何以介總覺得這臺詞熟悉,但記不起來在哪聽過。
“那你再拿床被…”
何以介話音還沒落,何晝已經擡屁股行動了。
當天夜裏,何以介有點失眠,他在想何晝這個毛病過陣子會不會好點,早知道不如不告訴他了。
何晝也有點失眠,他想碰着何以介,甚至有把人摟懷裏的欲望,這正常嗎?
半小時後,何以介沒想出結論,何晝想明白了,對爸爸依賴有什麽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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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貴人:皇上,你摸摸臣妾的心口慌不慌~
(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