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翌日,雪停天光亮。
何以介後半夜才将将睡着,聽見旁邊有動靜時勉強睜了睜眼睛,随着視線清晰才有了觸感——何晝在摸他額頭,他下意識往旁邊一側歪了下,皺了皺眉。
“發熱了你。”何晝似乎沒察覺到異樣。
何以介悶着“嗯”了聲。
“藥有麽,”何晝說:“我忘了帶。”
“有。”
“在哪,我去找。”
何晝說着要動身,對着吞吞吐吐的人也沒顯多急,耐心十足的。
何以介敏感地想:這絕不是他的性格。
“爸爸?”何晝看人愣神問道:“很難受麽?”
“沒,”何以介坐起身,抓了一把淩亂的頭發,“你晚上搶被子。”
“啊?”
何以介緊忙道:“晚上回自己那住去。”
何晝來不及反應,又被何以介催着去找藥了。
晚上一起住的事暫時解決了,但昨天那個吻…不是,不能算吻,親那一下怎麽說,該問問嗎?
何以介一籌莫展,低燒不足讓他頭疼,這件事反倒一點思緒沒有。他記得顧之兒子也挺大的了來着,會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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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周末休息的顧醫生,被奪命連環消息震醒。
“你兒子幾歲了?”“跟他媽親還是跟你親?”“要是太親近了會不會覺得奇怪?”
顧之本來以為何以介是身體出問題了,現在看來是精神出問題了。
顧之:?
何以介:快說
顧之:你先說問這些奇怪的問題幹嘛?
何以介:一言難盡,你回答完我再跟你聊
顧之:七八歲之後就不跟我親了,要零花錢有啥事都找他媽
何以介:那跟他媽會有動作上的親昵嗎?
顧之:???
何以介:沒事了,随口問問
顧之回答完了也沒得到何以介的解釋,不過片刻他自己想明白了:何晝?
兩個字讓何以介仰天長嘆五秒鐘,他把手機扔到一邊,生無可戀地盯着車頂。
親近也不是這麽偷着親近法,怎麽還親了呢?
何以介今天是大夜戲,白天有的是時間,能吃個不慌不急的早飯——何晝做的。
“何晝,”何以介攪了攪碗裏的粥,突然問道:“你們公司讓談戀愛麽?”
何晝對這個問題有點訝異:“沒明文規定,怎麽了?”
“沒事,我就想你這個年紀該談戀愛了才對。”何以介本想裝作輕松一點,但開口卻是生硬地道:“那有喜歡的女孩嗎?”
何晝拇指蹭了蹭鼻尖,身體往後一靠:“爸爸想問什麽?”
何以介垂下眸,正想着怎麽回答,只聽何晝又道:“我不喜歡女孩子。”
何以介不知作何反應,尴尬“嗯”了聲,說:“都行,随你。”
“爸爸昨晚沒睡麽?”
何以介手指一頓,驟然擡頭:“嗯?”
“我親你的時候,你沒睡。”
何以介沒想到何晝會這麽坦然地說出來,而且是在他試探着問過這些問題之後,自己承認的。
“我喜歡爸爸,”何晝說:“不是父子之間的那種喜歡。”
何以介面色驟下,蒼白地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比哭好不到哪的笑容。他伸手打住這不堪入耳的話道:“等等,你知道自己說什麽呢嗎?”
何晝說:“我喝得是粥不是酒,沒發燒腦袋也沒迷糊。”
“我是不是太嬌慣你了?”何以介帶着火氣還試圖挽回說:“讓你分不清親情和什麽雞巴喜歡。”
何晝“昂”了聲,随後說道:“可能吧,不過想到爸爸就硬,這算親情嗎?”
“何晝!!”
何以介怒火攻心,猛然地站起身,巴掌落到何晝臉上都是下意識的,直到打完感覺到手掌蘇蘇地發抖、火辣辣的疼時,才想自己居然動手了。
何晝頂了一下腮,将筷子原原本本地擺到一邊,頭也沒擡地說:“走了,藥想着吃。”
何晝強撐着下的車,轉而就跌跌撞撞地扶着車身蹲下了,剛下肚的幾口粥一點不落地吐了出來,耳朵陣陣發鳴,天旋地轉。他眨了眨眼,遠近的白連成一片,不時有道具組的工作人員搬運東西,直重影。
看來發燒不嚴重,勁兒還挺大的。何晝想。
何以介在窗邊看着何晝遠去的方向一小時沒動彈,他好像沒那麽氣憤,也不知道該怎麽氣憤,腦海裏全是方才何晝蹲在地上的畫面——白皙的皮膚上映着左臉的紅印子,黑亮的眸子裏滿是淚光,那麽高的男孩蹲在那縮成了一團,像被遺棄的小狗。任誰看見都得說一句:好好的孩子打他幹嘛啊!
打他幹嘛啊……
這次王飛飛讓何晝來劇組體驗,父子倆經久未見又能見面,從哪說都該高興才對。可自從那天出那麽一處子事後,何晝就有意躲着他。
雙方關系中遇見難以解決的問題時,何以介不是個能低下身段去和好的人,更何況這不是一兩句能說清、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事。他能做的只是談談,聊勝于無的法子。
讓他自己想吧,想明白就好了。何以介自我安慰想道。
後面這兩天何以介有重頭戲要拍,實在分身乏術,也分神乏術,何晝什麽時候拍完戲走得他都不知道。
殺青戲跳了兩次冰湖,何以介活脫脫病了一個星期,前兩天是不省人事的狀态,再清醒過來能拖着病軀活動了,他就把小立打發走了。
這期間前後半個月,何晝沒聯系過他,他打開手機看了眼微信,又百無聊賴地退出,順手點開了某個黃标軟件,熱搜響當當挂着他大兒子的名字。
“真是大明星…”
何以介譏笑着還是點開了那個詞條,頁面一直處于波動加載狀态,他等了片刻,最後幹脆系統崩潰了。
何以介下意識看了眼網絡信號,是滿格的,第二次刷新後,只漏了半個文案:今日,何晝在金光場舉辦生日會,遭遇一圍觀女性持刀偷襲,腹部中刀,當場一片混亂……[點擊重新加載]
何以介猛然站起,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心跳極速加快。
詞條根本加載不出來,微博崩得一塌糊塗!
“當時情況我也不了解!我在後面那輛車…你這樣逼問我有用嗎?!”白鳳大吼道。
“不問你問誰!你是他的經紀人!!”
“這确實是我們的問題!”
“都給我閉嘴。”何以介面色慘白,站都站不住的他聲音卻出乎意料地沉穩,他指着方識本,字字落地:“你,給我滾。”
“憑什麽?”方識本聞訊趕來,卻不想一問三不知,沒一個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憑我是他監護人,憑你他媽不在意他死活只會追責。”何以介眼底通紅,再次道:“馬上給我滾。”
蔡城颉癱坐在一邊,看方識本離開了,才顫顫巍巍地說:“阿,阿晝,我在阿晝身邊,我們當時準備上車,那女人突然沖出來,一刀就捅進去了…我沒看清都,她還還……”
“她還怎麽樣?說啊!”白鳳急問。
何以介也擡眼看向他,蔡城颉說:“她說都是你毀了何以介。”
白鳳徒然愣住:“什麽?”
何以介也皺了眉,他剛要問,手機在口袋裏震起來了。
“何哥,公安局那邊的初步審訊做完了!那女的是你私生飯,”小立喘了一大口氣繼續說道:“就他媽腦子純有病,說因為何晝的存在讓你背上了人生污點,跌落神壇什麽什麽的…警察帶着去精神鑒定了,估計是腦子有病。”
何以介閉了閉眼,應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
“因為何晝的存在…”,那怎麽不來捅他呢,是他生得何晝。這件事的荒謬程度,讓何以介覺得是在做夢,只是這夢太逼真,逼真得駭人。
半小時後,醫生出來叫了聲何晝家屬,何以介本想站起來,但腿軟得不聽使喚,堪堪舉了下手:“我,我是他父親。”
“刀當時沒拔出來,也沒傷到重要器官,情況還算不錯,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失血過多,之後還得注意傷口恢複、別感染…”
何以介身體徒然一松,眼睛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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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死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