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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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思緒從幾個月前回到現在。

狄賽住回來已經好幾個月了。

但即使你繁于公務，你也能感受到，狄賽有些奇怪。

當然，他仍然對你唯命是從，也仍然在訓練和任務中保持着絕對一流的水準。

但你知道，他在和你鬧別扭。

在很多的小事上。比如今天早上，你消失的耳環。

你把狄賽這種微妙的變化歸咎為青春期孩子的必經之路。

你和林志求助，林志說：“其實，狄賽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男孩子。一樣年紀的男生，都在滿世界瘋玩。但狄賽除了訓練，就是任務。重的能壓死一個大人。随便換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都不開心。”

他提議，你帶狄賽出去玩一玩。

“牧工作狂，沒想到還有‘休息一下’這個選項吧?”林志揶揄。

那一刻，你才恍然發現，你已經來到這裏五年了，但從來沒有一次，放下這些繁重的軍務，好好看一看這個美麗的大城市。

從調到中央那一天開始，你就立誓要用自己的所有生命報效祖國。你用效率和努力證明自己，哪怕是休息日，對你來說也必須作為自我提升的時間。

狄賽也同樣。

但其實，脫下軍裝，他只是一個十九歲的男孩子，而你，也只比他大一歲而已。

沒有關系，一切都可以彌補。

你查了一些攻略，選定了幾個這個城市最有代表性的景點。你從沒做過這種事情，做起來并不算得心應手。但是沒關系，這不會比那些複雜的警務更難。

你用制定作戰計劃的嚴謹态度，制作了一份最完美的游玩攻略。

你和狄賽。

你沒有告訴狄賽，因為你已經準備周全，狄賽什麽都不用想，在那一天跟着你出門，開開心心玩就好了。

恰好你的朋友前段時間送了你一對耳環。你很小時候就打了耳洞，但你十年如一日一直戴着一副銀制的簡單耳釘——你想，正好可以出去玩的時候戴。

你還翻出來一條與之相配的白裙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了，當然，也從沒穿過。

你拿着裙子，沒有穿，只是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你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體驗到了一種從來沒體驗過的“雀躍”，有點期待的那種，特別屬于二十歲的女孩子。

這一切，狄賽都不知道。

你想着，給他一個驚喜。

而時間，就是今天。

但是你早早起來，卻發現耳環不見了。

這只始作俑者、壞蛋狗就在你面前，看起來對你低眉順眼的，其實倔得很，還有了些不告訴你的心思。

你又無奈，又氣結。

你最不擅長這種也許要說些軟話才能緩解的局面了，你評價其為“毫無效率”。你寧願在搶劫現場和十個拿着加特林的歹徒互相掃射。

你站起來，和狄賽大眼瞪小眼。

狄賽居然又長個了，你要使勁擡高脖子才能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又想到很久之前的事。你最近好像總是不受控制想到那時候的事情。

剛到中央的時候，你十五歲，狄賽十四歲。那時候他還沒抽條，和你差不多高，兩個毛孩子，在訓練兵的時候就分成了一組。

你拼了命地訓練，也很高興，因為分給你的軍犬是最優秀、最聰明的。你們倆在泥裏滾，草裏翻，子彈擦着耳朵呼嘯過去。死裏逃生之後，你們一起暢快大笑。

你們日夜形影不離。

你的身子骨比同齡人纖弱，能一層層被選拔上來，是你比別人努力十倍、百倍的結果。

在漫長的訓練的日子裏，有好多個瞬間，你都覺得幾乎堅持不下去了。

但你看到你前面的狄賽。他永遠在你前面，把危險擋在他越來越結實的肩膀前面。

“阿青！”他蹲下來，目光警惕看着前方，勾手示意你到他的背上，“你還好嗎?要不要我背着你？”

你搖搖頭。看到他黑曜石一樣的眼睛，你就覺得你咬着牙，還能再往前跑一跑。

跑着跑着，就跑到了今天。

但你和你的小狗似乎跑的有些遠了，他現在，好像不再和你，敞開心扉了。

他甚至很久沒叫過你“阿青”了。

你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你看到狄賽右耳尖上那個小缺口，像一個微型的月牙。那是有一次狄賽為了保護你而受的傷。

你心軟了。好吧，你認輸，就這一次。

“把耳環還給阿青好不好?我着急用，不要鬧了。”你低聲說。

說完這句話，你的耳朵都快燒起來了。

你長這麽大，從來沒說過這種話。

希望你的下屬永遠不要知道，他們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指揮官，竟然在某一個早晨，對她的軍犬說，不要鬧了……?

但狄賽好像一下被這句話刺到了。

他咬着嘴唇，僵持了兩秒，直視着你的眼睛，面色紅了白，白了紅，最後竟然蹦出兩個幹脆的字：“不要！”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如此明白地違抗你的命令。

因為這樣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