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調戲
大雨洗滌後的信州城處處都透着一股生氣,百姓也一改往日逢趕集日才趕集的習俗,早早地出了門擺賣。
婦人間的唠嗑聲、貨郎的吆喝聲、孩童的嬉鬧聲、讀書人針砭時弊……往日因大旱而彌漫的憂愁,在這些聲音中被一掃而空。
朱珠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跟周纾說着話,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了身後跟着人,她回頭看去,忍不住輕輕拽了拽周纾的袖子,低聲道:“小娘子,是祁四郎,他跟過來了!”
周纾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慢了腳步,最終停下來。
回首看去,面前之人面龐清秀、不經修飾的眉毛自然柔和、眼睛嬌俏、嘴唇薄而紅,細長的脖頸下看不見喉結,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身着男衫的女郎。
“你便是周家小娘子?”祁有望沒有了剛才的張揚,聲音幹淨醇厚,比多數這個年紀的少年郎的嗓音要悅耳。
周纾回過神,淺笑道:“奴是周家女,不知祁四郎君有何貴幹?”
祁有望道:“剛才你可不是這般謙卑的。”
“剛才是奴失禮了,讓祁四郎君見笑了。”
祁有望盯着她,半晌沒說話,爾後忽然遞給她半串糖葫蘆,道:“你嘗嘗甜不甜,不甜的話,我回去找茶館的掌櫃算賬。”
看着遞到周纾面前的糖葫蘆,朱珠跟林檎都瞪大了雙眼,一個眼中寫着“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另一個眼裏寫着“四郎君果然對周小娘子有意”。
然而祁有望本人卻并未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何不妥,眼神幹淨純粹得像個孩童。
周纾沒有立刻接她的糖葫蘆,而是問:“糖葫蘆不甜,不應該找賣糖葫蘆的人算賬嗎?”
祁有望指着山楂外頭的糖漿,道:“我嘗過,甜的,可是喝了茶後就不甜了。雖然他否認了用的是你周家的茶葉,可我知道,他在說謊。”
周纾挑眉:“祁四郎君如何得知?”
“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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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纾語塞,這種“直覺”的話過于主觀,她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想不出什麽措辭來回答。
再者從前便有傳聞,祁四郎行事毫無章法,想一出是一出,誰也不知道這人下一步要做什麽,今日親眼見到這人的執拗和跳脫,若是自己不答應,這人怕是不肯就這麽放過她。
于是她拿巾帕挑了一顆山楂,放到嘴邊輕咬了一小口。硬脆的糖漿伴随着粉糯的山楂肉入口,她不曾嘗到山楂的酸澀味,口腔中只有糖漿的甘甜。
“甜的。”周纾吃完,輕輕地擦了擦嘴。
祁有望自己也吃了一顆,咀嚼了片刻,才認同地點點頭:“沒錯,現在是甜的!”
周纾:“……”
“果然是他的茶有問題。”祁有望嘀咕,一副身心都放在了茶葉上,看着剛才的舉動并沒有調戲人的意思。
林檎生怕自家四郎君又要回去鬧事,便趕緊道:“四郎君,我們在外頭也逛了很久了,安人還在家裏等着呢,不能讓安人久等了。”
祁有望看了一眼遠方,西斜的太陽将鱗次栉比的宅邸、酒樓、茶肆的影子拉得斜長,她被說服了,道:“那算了,先回去吧!”
說罷,她将糖葫蘆遞給了林檎,然後背着手邁着歡快的步伐就走了。沒走兩步,她又回頭看着周纾,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嘴邊還有淺淺的梨渦,看起來俏皮又活潑:
“周小娘子,有緣再見!”
周纾回以微笑,在祁有望走後,她才疲憊地擡手揉了揉眉頭。
“小娘子……”朱珠欲言又止。
周纾淡聲道:“今日之事爛在肚子裏,不許與任何人提,爹娘也是。”
朱珠趕緊抿着嘴唇,又急忙搖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将自家小娘子被祁四郎“調戲”了的事情說出去。
周纾回到馬車上,一阖眼,祁有望那張雌雄莫辯的臉便跳了出來,還有記憶中關于旁人提及的祁四郎的所作所為:
“祁四郎不學無術,驕傲恣意,卻偏偏很得長輩寵愛,在祁家,除了老安人、祁講授、祁知監,最不能開罪的便是這位四郎君。”
“祁四郎性子好動,想一出是一出,曾經趁着祁講授不在家,将池子裏的錦鯉悉數換成鯉魚,還細心地照料了數日,結果耐不住寂寞,又全給做成了魚羹。”
“不僅如此,他在外看見兔子可愛,便買回去養,每次出門總得帶幾只回去,結果才一個多月,祁家的兔子差點泛濫成災。”
“祁四郎還很不害臊,家中母馬與公驢配種、母馬生産時,他在邊上看得認真,那時他也不過六歲。”
這一樁樁看起來很沒有常理,又不符合祁家郎君身份的事情讓祁四郎得了個“行事毫無章法”的評價,并且只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即使祁四郎做出什麽荒唐的舉動來,別人也不會感到奇怪。
那今日調戲她的事情呢?
周纾想到這兒,心中不由得一陣煩悶,刻意壓制的怒氣再也壓不住,冒了出來。恰巧朱珠捧着巾帕上的大半顆山楂,問她:“小娘子,這糖葫蘆……”
“扔了,還有那條巾帕也一并扔了。”她冷着臉,眼神都迸出了一股殺氣。
朱珠吓了一跳,山楂燙手似的,一下給扔出了馬車外。
——
去而複返的祁有望看見馬車裏扔出來的熟悉的巾帕,眉峰一挑。待馬車離去,她也不嫌髒,過去彎腰拾起。
“這周家小娘子人美、聲甜、能力強,但是似乎沒什麽公德心呀,這垃圾怎麽能随便亂扔呢!”
祁有望嘀咕着,聞着帕子上淡淡的香氣,還有上面的糖漿印,她想了想,給折疊起來塞進了自己的腰帶裏,這才真的返回祁家主宅。
她人還沒進門,正在門口的張望的門房便趕緊拉住一個仆役,道:“四郎君回來了,快些去告訴安人和阿郎!”
不出一會兒,她回來了的消息便傳遍了祁家宅邸,朱老嬷見到她,唠叨起來:“都快到就食的時辰了才回來,安人可是派人來問了很多遍的。”
祁有望咧嘴一笑,一邊跟朱老嬷唠嗑一邊輕車熟路地便往其祖母所住的庭院奔去。
祁有望的祖母方氏已經年逾古稀,兩鬓灰白,但是臉上卻沒多少皺紋,她身穿褐色的衣裳,身上只挂着一枚玉佩,手上執着一串佛珠有規律地撥動。
在看見祁有望的時候,方氏神情祥和慈愛,遠遠地便喚了一聲:“春哥兒回來啦?!”
祁有望趕到她面前,行了一個大禮:“孫兒見過嬷嬷。”
“好、好、好。”方氏連說了三個“好”,足見她心中有多歡喜。
祁有望行了禮,這才湊上前去,牽着方氏的手,打量道:“嬷嬷,幾日不見……”
方氏緊了緊手心,好奇地看着她,卻見她接着道,“嬷嬷是越發年輕了,頭上的銀絲都褪去了呢!”
方氏早已習慣了她睜眼說瞎話,不過卻也愛聽,便笑道:“那是自然,阿嬷我可是染了烏發的!”
“嬷嬷不用染烏發,也頭發也比任何人要好。”
方氏可是從朱老嬷那兒聽了她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這會兒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拉着她進屋,讓人給她送上她喜歡吃的甜食。
祁有望有吃的總是先給她阿嬷吃,故而她習慣性地拿起一塊饴糖遞給方氏,後來考慮到老人的牙齒可能不太合适吃硬糖,便又換成了松軟的酥餅。
不管是饴糖還是松餅,方氏都會感到歡喜,并非她喜歡這些甜食,而是祁有望有好吃的都會先想到她,光是這份孝心,就讓她覺得自己沒白疼這個孩子。
祁有望發現方氏一直盯着她看,疑惑道:“嬷嬷怎麽了?”
方氏接過她遞過來的酥餅,道:“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沒什麽大礙了,若是還有不适,便跟阿嬷說,阿嬷為你找個信得過的郎中來。”
祁有望跳起來蹦跶了幾下,道:“嬷嬷,你瞧,我這什麽事都沒呢!”
方氏放寬心了:“那就好……”
忽然,她眯起了那雙冒着精光的眼睛,指着祁有望的腰帶問:“春哥兒,你腰上別的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被調戲後,舒舒:臉上笑嘻嘻,心裏……
旺旺(戳戳舒舒):你怎麽能沒公德心呢?
舒舒:……是哪個變态一直藏着我的手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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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旺是個不吃野味,還很注意環境保護的好孩子呢~
旺旺的行為在古代其實就是調戲,是要挨罵的,大家要是有機會穿越了,可千萬別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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