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想
祁有望的腰間挂着一塊繡着嫣紅的木棉花,兩只喜鵲站在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的巾帕。巾帕是絲絹的,一看就非尋常人家能擁有的,原本幹淨的絹面,也出現了區別于木棉花那樣嫣紅的紅色。
方氏緊張地問:“春哥兒,那可是你的血?你受傷了?”
祁有望将巾帕塞給方氏,笑道:“嬷嬷過慮了,這是糖葫蘆上面的糖印,不是血。而且這不是我的巾帕呢!”
方氏将巾帕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最終才确定這确實不是血,也不是祁有望的巾帕。她道:“這是廣繡,咱們祁家用的都是蘇繡,這确實不是春哥兒的東西。”
祁有望驚奇道:“嬷嬷竟能分辨出這是哪兒的刺繡,可真厲害!”
方氏傲嬌地哼了哼:“老身自幼見過的女紅可不少,這上面的木棉花是嶺南才有的,還有這用色、用料,只有那廣繡。”
祁有望的馬屁張口即來:“有這般見識的,信州城也就只有嬷嬷一人了!”
方氏哼笑,問她:“既然不是你的東西,那又是哪兒來的?這上面還有香味,若不是出自大家閨秀,便是煙柳巷。”
方氏的判斷很簡單,能用得起香料的,若非高門大戶的官家娘子、富貴的商家女,那便只有靠色藝博取男人的青睐的女伎與娼妓了。前者是“大家閨秀”,後者自然是不堪入流的“煙柳巷”了。
當然,不管是大家閨秀還是女伎,祁有望能得到這塊巾帕的前因後果都很耐人尋味。
正常的少年在長輩的這般注視下,難免會心慌、心虛。可是祁有望一點心虛的感覺都沒有,還理直氣壯道:“撿的!”
方氏問:“哪裏撿的,還值得你這麽重視地放在身上?”
祁有望只好将今日在街上閑逛遇到的事情大致地與老人說了下,說完才想起她還沒去找那茶館的掌櫃算賬呢!
方氏:“……”
對于孫女這麽遲才反應過來,她也已經見怪不怪了,既然巾帕不是被人有意塞給這孩子的,那她也不必在意那麽多。
想到孫女已經十七歲了,方氏又悄悄地嘆了一口氣:當年因一時的私心替外甥女把這孩子的身世瞞了下來,也不知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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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有望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既然已經失去了找掌櫃算賬的時機,她便沒再多想,而是腆着臉從方氏那兒讨回了那塊巾帕。
方氏斜睨了她一眼:“人家随意扔的,你也不嫌髒,這麽在意做什麽?要巾帕的話,家裏還有很多呢!你若是喜歡廣繡,阿嬷也能為你找來。”
祁有望笑嘻嘻地收回巾帕,又折疊好放回身上,才坐到方氏身邊,道:“那就等有比這更好看的廣繡了再說!”
想到以往孫女的想法似乎一直都令人琢磨不透,也無根據可循,所以她一時興起想要拿着這塊巾帕似乎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方氏也就由着她去了,轉頭問她餓不餓,想吃什麽。
——
祁家祖孫倆相處和諧、熱熱鬧鬧,周家這邊,一起就食的依舊只有周員外與其妻陳氏。周纾從外頭回來後便一頭紮進了書房裏,又把賬房和李管事喊了去商議事情。
周家失去了黃掌櫃這個有一定合作基礎的夥伴,雖然得到了定金的賠償,可損失還是很大的,畢竟連黃掌櫃這個熟人都不跟周家做買賣了,別人定會以為周家的茶葉出現了什麽變故。
李管事得知周纾今日的行為後,很是頭疼:“即使如此,小娘子當初又何必要黃掌櫃終止契約?”
周纾先是跟他們說了“諱疾忌醫”的故事,随後才道:“黃掌櫃便像是肌理的壞肉,切之可能會有切膚之痛,可若是不切掉,便會從肌理壞到骨髓,屆時要的便是周家的命。再者,不把壞肉及時切掉,又怎會有新的肉長出來?”
李管事也接受了她的這個說法,道:“再有一個月,新茶便可采摘,所以要在這一個月內,找到能代替黃掌櫃那兒的缺漏的茶館,還有茶亭茶山的三十畝新茶,也得找到下家,否則一旦賣不出去,也會慢慢地變成陳年舊茶的。”
想到那三十畝茶樹的生長情況,周纾依舊能回想起那日看見的青蔥翠綠、枝葉散發着生機的茶樹模樣,她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茶葉賣不出去。
茶樹的生機勃勃,忽然讓周纾聯想到了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郎,在給人的感覺上,這一人一樹倒是出奇地重合了。
只是這個少年郎今日調戲了她,事後還當什麽事都不曾發生的模樣,讓她依舊有些氣惱。
突然的低氣壓讓李管事和賬房噤若寒蟬。倆人小心翼翼地跟周纾商議完事情,離開書房後,終于松了一口氣:“小娘子心思深沉難以琢磨,太可怕了!”
“是啊,尤其在這樣艱難的關頭,可千萬不能把事情辦砸了。不然……”
倆人面面相觑,皆不發一言地下去辦事了。
——
自那場下了三天的大雨後,信州在後來的半個月裏又陸陸續續下了幾次春雨,雨勢不大,只是綿綿細雨,既滋潤了大地,又不至于釀成雨災。
周纾談了一家可以彌補黃掌櫃家的茶館帶來的損失的新茶館,又忙着清明前采茶的事情,身子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來。
與她的忙碌相比,祁有望的日子過得滋潤,可也枯燥無聊。
身為祁家四郎君,自是有人與她相交往來。可那些人的日常不是讀書便是參加詩會、玩行酒令,又或是出入勾欄瓦舍,在各色表演中沉淪,更有甚者,利用家中權勢,召集官妓出城到別莊尋歡作樂。
祁有望雖然名聲不如她的父兄,世人看她也像奇葩,可她不好女色、不沾賭、不仗勢欺人,這三點讓她跟大部分官戶子弟相處起來有些格格不入。故而這麽些年來,能跟她處得來的朋友一只手掌便能數的過來。
她回到祁家主宅的這些日子,那些朋友倒也有來尋她出去玩,可是她一根筋地琢磨着自己得找點正事做,便把那些邀約都推了。
方氏見她居然能安靜地待這麽長時間不去搞事情,覺得驚奇,問她:“春哥兒,你可是害相思了?”
祁有望反問:“嬷嬷是打哪兒得出的這麽個結論?”
方氏道:“你爹當年也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便是這樣,一副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模樣,後來才知道,他這是看上了你大娘。”
意外得知老爹的八卦,祁有望兩眼冒光,繼續八卦:“那後來呢?爹去找大娘了嗎?”
爾後又自言自語,“肯定找了,不然大娘也不會嫁給爹了。”
方氏也沒往下說,而是注視着她:“所以春哥兒看上誰了?”
祁有望很坦誠:“豬!”
方氏:“姓朱的?”
“不是,嬷嬷,我想養豬。”
方氏:“……”
祁有望本來很是猶豫,畢竟她若是真的重操舊業,難保不會受到阻撓和嘲笑。可是前世的記憶讓那四年的學習生涯,以及養殖經歷歷歷在目,仿佛是昨日發生似的。
她的心底還是有些屈辱和不甘的,想她一個從選擇動物科學專業開始就不被看好就業前景的畢業生,熬過了實習,熬過了論文和答辯,人生的道路還在往上走,竟然就折在了一場豬瘟上,這讓她無法釋懷。
所以……
“嬷嬷,我是認真的,我想養豬,就在楮亭鄉那邊的別莊養!”
方氏看着神情認真的祁有望,久久不曾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嬷嬷:春哥兒害相思了?男的女的?怎麽能早戀呢!除了這事,你想做什麽都行!
旺旺:嬷嬷,我想養豬!
嬷嬷:那你還是害相思去吧!
——
嬷嬷:春哥兒難道忘了,自己的養魚、養兔史了?
旺旺:那些都是經驗,所以我更應該養豬了,來驗證我努力的成果!
舒舒:?努力?
——
下章又能碰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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