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題字

周纾來到祁家別莊時,祁家的下人正擡着一面匾額往裏走,匾額材質看起來很好,只是上面并沒有字。周纾的目光掠過,覺得跟她沒什麽關系,也就沒有再放在心上。

遞上拜帖,祁有望很快就親自跑出來接她了。

“周小娘子,你來了!”

“冒昧登門,還請祁四郎見諒。”

周纾今日穿着一身粉色襦裙,只不過頭上多了頂帷帽,與祁有望交談時,輕輕掀開白紗,露出半張臉來。

“歡迎都還來不及,怎會怪罪周小娘子?周小娘子快些請進!”祁有望擺擺手,側身請她進去。

周纾甫一踏進祁家別莊,便恍若到了一處春意盎然的幽靜之地,庭院內郁郁蔥蔥,花開得甚是嬌豔。屋檐上幾株瓦松翠綠可愛,石階下滋長的青苔也為這座別莊增添了幾分怡然的幽靜之感。

周纾不曾到過祁家主宅,可也聽聞除去祁有望這個特例之外,祁家的家風還算是嚴格的,就連宅邸的風格也以端莊明肅為主,是不可能出現這麽多瓦松、青苔的。

所以這處別莊倒不是因為久無人居,沒人打掃才會這般模樣,反而是主人的有意放任才能慢慢地養出這清幽的景致。

“這兒的牡丹開得可真早!”朱珠在後頭忍不住驚嘆。

林檎聽聞,答道:“那是,這兒的花上個月便已經開了。”

朱珠有些不信,而林檎考慮到朱老嬷叮囑她不許将祁四郎的事情說出去,于是也沒有打算解釋什麽。

祁有望反而很無所謂地與周纾說道:“林檎說的倒是真的,上個月園子裏的牡丹花就開了,因為老嬷說我自帶祥瑞!”

周纾:“……”

她仿佛看見祁四郎的尾巴翹了起來。且不說她內心是不信這話的,可她還是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

她已經摘了帷帽,臉上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可祁有望知道她并沒有相信。心中不在意地笑了笑,請她落座,再讓人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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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待客自然不會用泡茶來敷衍人,端上來的茶湯色澤瑩潤,一看就是上品茶葉。而入口之後,周纾立馬就嘗出來了:“這是顧渚紫筍。”

顧渚茶是曾經的皇室貢茶,而後沒落,漸漸被建安北苑貢茶所代替,然而它在茶葉中的地位仍舊不減,許多百姓一生都未必能喝上一口。

周家的茶葉并非什麽有名的品種,哪怕她認為今年的新茶很不錯,卻也沒有信心能擊敗顧渚茶。

“是啊,我爹的同僚從湖州送來的,就一點,我爹吝啬給藏起來了。他最近不在家,被我翻了出來。”祁有望道。

周纾看着祁有望那眉飛色舞的模樣,心裏好像沒有之前将顧渚茶當成對手時那麽沉甸甸的了。

祁有望留意到周纾的神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便又道:“但是我覺得嘛,這茶也就這樣了。”

周纾想,能如此嫌棄名茶的,怕也只有這個行事毫無章法、喜好與常人不同的祁四郎了。

“哎,我記得周家的新茶應該制好了吧?上次周員外答應了我,會給我留幾兩的,周小娘子這次過來,莫非是送茶來了?”

祁有望主動挑起話題,周纾覺得自己壓根無需厚着臉皮尋找什麽突破口了,她竟從未如此覺得祁四郎是這麽善解人意的一個人……或許有誤打誤撞的成分,但是确實能讓周纾對她的感官印象又好上幾分。

“祁四郎直覺敏銳,說的沒錯,奴這次登門,便是履諾為祁四郎送新茶來的。”周纾說罷,遞上了裝在青釉陶瓷罐子裏頭的茶葉。

祁有望雙手接過,也不講究不能當面拆禮物那一套,她直接掀開罐頭的蓋子,一股茶香便撲鼻而來。

“清新柔曼、馥郁幽遐,只聞氣味便知是好茶!”祁有望是個行動派,立馬就讓人拿一點茶葉下去試一試。

名茶之所以有名,能讓人輕易便分辨出來,除了它的外形具有标識之外,自然是味道的上不同。因各處種茶地理位置與水土都不相同,種出來的茶葉便也有地方的味道。

除此之外,還有些茶習慣在制作成餅狀、團狀時,會往裏頭加入一些香料。

周家的茶葉在制作工序上向建安北苑貢茶靠攏,但是并沒有加入香料,而茶香也純粹是茶葉原本的清香。點出來的滋味既保持了茶葉的原味,又有一點與衆不同的甘滑。

祁有望暗暗咂舌,這茶确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這茶以眼下的茶品來說,不比衆多名氣的名茶,可卻很容易獲得她的好感,只因這茶下肚腹後,竟讓她整個人都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一時之間也捉摸不清楚,不過倒像是她在觀賞自家花圃的花草樹木時,所産生的親近之感。

“唇齒留香,令人回味無窮!這茶我務必要厚顏向周小娘子多讨要些,送與我嬷嬷嘗一嘗。”

周纾松了一口氣,微笑着應道:“祁四郎君喜歡便好,我明日再讓人多送些來。”

“送倒是不必,我知道芽茶所産非常少,像是這等好滋味的佳品芽茶更是少,也不知是否周家是否有多餘的芽茶,我買了。”

芽茶稀少而價格貴,祁有望自認為不會占人便宜,所以先買一些回家去,若是她嬷嬷跟父兄喜歡,那自然會找周家洽談。

她也不是操心周家的買賣,只不過是想将好的東西都分享給自家人罷了!

周纾又在此閑坐了好會兒,就提出告辭了。祁家的仆役見狀,便過來道:“四郎君,豬舍的匾額已經打造好了,就等四郎君題字就能挂上去了。”

周纾立馬就想到了先前看見的那塊匾額,她萬萬沒想到,那塊匾額居然是用在豬舍上的!

“豬舍還起名?”朱珠也被祁有望的操作給驚到了,相較于自家小娘子的淡定,她直接呼出了聲。

“自然得起名,這便是商标!日後若有人問起豬肉是哪家的,總不能說是祁四郎或祁家的吧?起了名字,日後別人談論便會說,這是生機閑園的豬肉。”祁有望道,還拿出自己的紙條給周纾看。

“生機閑園?”周纾琢磨着這四個字,也不評價它起得好不好,只是道,“很有趣。”

“我今日便再厚顏請周小娘子幫個忙了。聽聞周小娘子擅長行書,尤其是行楷,不知能否替我題個字?”祁有望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字不太好,怕寫上去會毀了這塊招牌!”

周纾跟林檎覺得稀奇,祁四郎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她不是一向都一副“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的模樣嗎?

周纾自謙道:“祁四郎過獎了,奴的字并不遒勁,也不大氣,況且,也不曾有人找奴家幫忙寫過招牌。”

祁有望道:“為何?因為你是女子,他們便認為你的字登不得臺面?”

祁有望既然能打聽到周纾的字有名氣,自然也聽過一些批評她的字不好的不堪之言,比如“女子的字寫得再好,也過于小氣”、“女子寫不出字的筋骨,沒有那個勁兒”。

周纾回想起這些她從不放在心上的言語,即使她的內心已經被磨練的堅如磐石,卻仍舊會有些蒼涼之感。

怎料面前那道張揚又清醇的聲音道:“不過都是些酸腐之言,也不怕把自己給酸倒了!而且沒人找過周小娘子題字也正合我意,那我這塊匾額便算是絕無僅有的了!”

周纾低下頭無聲地笑了下,這才應道:“承蒙祁四郎看得起,那奴便獻醜了。”

仆役送來筆墨,祁有望親自研墨,周纾望着匾額沉思許久,才用襻膊挽起衣袖提筆在匾額上寫下“生機閑園”四字。

這個過程是一氣呵成的,所寫出來的行楷端方中又帶着絲接近草書的俊逸流暢。

“未來女總裁的字哇,等她真成了女總裁,這字得多勵志!”祁有望喜滋滋地嘀咕着。

周纾聽得清楚,卻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只覺得跟祁有望求字的真實目的有關。

她擱下筆,又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既然字已經提了,那奴便先告辭了。”

祁有望将她送出門,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不禁回想起她當年也懷着一股熱情,想發展壯大養殖場,成立公司,出任CEO的。結果這個夢想在她二十三歲那年折戟沉沙了,她的總裁夢也破碎了。

雖然現在已經不做那樣的夢了,可一個獨立自強、事業有成的女性總是值得別人學習和敬佩的。在她心裏,周纾或許還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林檎随她遠眺,而後道:“四郎君,周小娘子的巾帕,剛才似乎可以還回去的。”

祁有望下意識地摸了下腰際,她睜着一雙大眼,佯裝懵懂無知:“對哦,又忘了。那你怎麽不提醒我呢?”

林檎:“……”

好了,不必解釋了,她敢對天發誓,四郎君若不是有意私藏人家的巾帕,她便遭天打雷劈!

“婢子也忘了。”

祁有望背着手往別莊裏頭走,嘴角翹得高高的:“忘得好。”

作者有話要說:

舒舒:不多交流都不知道,你這麽多騷操作!

旺旺: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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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可惜不懂弄圖片鏈接來這裏,不然可以給大家看看游弋畫的旺旺跟粥粥。不過在微博也能看見,非常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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