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占有

當初祁有望有多嫌棄因為婚期近了就開始興奮不安的祁三郎,如今祁三郎便有多嫌棄她,見她整日為了親事而上跳下竄的,忍不住道:“還有兩個月,你急什麽?”

“三哥,你怎麽這麽閑,陳姐兒呢?”

祁三郎糾正她:“她已經是你的三嫂了!”

祁有望拿奇怪的眼神看他:“我知道呀,一時沒能改口,三哥你怎麽跟防狼似的防我?”

正巧跟郭氏一起出現的陳見嬌聽了這話,立即瞪了祁三郎一眼。

祁三郎看見她,薄唇抿了抿,也不管祁有望了,徑直地過去:“二嫂,娘子,說完話了?”

“嗨,家裏好不容易有個能聊得來的姐妹,便聊得久了些,讓三郎久等了。”郭氏和煦地說道。

“哪裏,嬌娘與我住在別莊太無趣了,還是得多回家。還有,也得請二嫂多些指點她。”

指點陳見嬌什麽,祁三郎不說郭氏也知道。郭氏本就謙卑有禮,即使陳見嬌出身差她一大截,可她也會平等地看待陳見嬌,這也是祁三郎更樂意讓陳見嬌與她多往來的緣故。

陳見嬌與郭氏的年齡差着十歲,照理是沒什麽共同話題的,但陳見嬌的性子還是有些玲珑的,向郭氏請教禮儀、請教後宅的處事之道,這久而久之,話題便有了。

“二嫂、陳、三嫂!”祁有望為了改口,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郭氏忍俊不禁,道:“四郎你在忙些什麽呢?大老遠地便看見你四處蹦跶的身影了。”

祁有望道:“為了布置新房呀!周家旁邊的宅子已經修好了,我正要找我娘要楮亭鄉別莊的一些物什清單,好讓人去添置。”

“那兒的擺設與別莊一模一樣該多無趣?”陳見嬌道。

祁有望想了想,道:“好像也對……格局不變,物什便适當地調整一下吧!”

郭氏有些不舍地道:“四郎難道真的要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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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歹也是看着祁有望長大的,之前祁有望說要養豬跑到楮亭鄉去住,她還不覺得什麽,可是祁有望這一次成親後,怕是經常周家、楮亭鄉別莊兩頭跑,回來的次數就更少了,這種更像是徹底搬出去了。

祁有望不知郭氏的愁緒,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二嫂可以帶着二哥跟庚玉到別莊的呀,那兒別的不好說,可是山清水秀,水土宜人,特別适合養生休閑。”

郭氏笑了,祁有望就是這麽一個不識愁滋味的少年郎,或許有一天會長大,但是她希望祁有望能永遠保持這一份樂觀。

“好。”

忙完了正事,祁有望就回楮亭鄉別莊了,陳見嬌要去周家找周纾,祁三郎便送她過去,但是他在周家沒有久留,周纾便詢問陳見嬌的新婚生活如何。

陳見嬌道:“祁三郎有些難捉摸。”

周纾疑惑道:“你們都成親了,怎麽還叫他祁三郎?”

陳見嬌道:“他說表面上我們得說得過去,私底下不勉強我。”

周纾心想,祁三郎這樣的行為确實有些難捉摸。

她心思一轉,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你們可曾洞房?”

陳見嬌紅了臉:“阿姊你怎麽問這些,怪讓人害羞的!”

說完她又叮咛周纾別将她跟祁三郎的相處模式說出去,否則這若是傳了出去,她以後還怎麽跟祁三郎維持面上的相敬如賓?

她又想,她都已經跟祁三郎成親了,即使對他的為人以及某些做法不認可,可他們日後都将綁在一條船上了,她也不得不為現實考慮。好在祁三郎某些方面還說還是挺尊重她的,讓她難得獲得一絲輕快的感覺。

周纾對人家的閨房之事也不太感興趣,她純粹是想了解陳見嬌過得如何罷了,畢竟她娘跟她說,閨房之事也事關夫妻日後能否和諧相處,——因為即将成親,周纾也逃不過陳氏的教育。

雖說周纾知道陳氏所教的用不上,但是這種事情就像打開了閘口的洪水,一旦開始接觸這方面的知識,一下子是沒法停止不去想的。

尤其是陳氏說祁有望年紀小,肯定對這些不懂,所以周纾有必要适當地引導祁有望。

周纾當時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而冷着一張臉,饒是這樣,她順着陳氏的話腦補了下,渾身都像被熱水燙過一樣,熱乎乎的。

好在周纾出了門後,腦袋裏裝着的就都是公事了,否則她要以那般忸怩的模樣見人,其好不容易塑造起來的冷毅果敢的形象肯定會崩塌。

撫州黃氏茶商按規定的日期前來取茶了,鑒于這麽久以來,黃氏的态度很好,她也打算從被建安貢茶、洪州雙井以及婺源茶包圍的包圍圈裏闖出一條屬于周氏楮亭古良茶的茶路來,而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東邊的衢州,以及西邊的撫州了。

只是東邊過去還有江浙的名茶,唯有往西,才是目前楮亭古良茶能殺出一條血路,提高名氣的方向。

于是周纾便打算跟黃氏建立長期的合作關系,當然,這還需從長計議。

黃氏來的是他們的兩位郎君黃堯生與黃舜生,而黃舜生是初次接觸周氏茶業便決定帶回去的年輕茶商。黃家讓他兩個兒子都來了,可見有多重視這批茶葉。

即使周纾不說,他們也是帶着長期合作的目的過來的,故而來了後便想參觀一下周家的茶園。

周纾已經帶許多茶商逛過茶園了,并不介意也帶他們也逛一遍。黃氏兄弟二人到了楮亭鄉,還未進茶園,眼前便是一亮,稱贊道:“楮亭鄉的水土果然宜人,一路過來,就數這兒的作物長得最好!”

雖說眼下是春耕時期,田裏幾乎都是稻苗,壓根看不出什麽來,可是有閑田的人家除了種稻谷外,還會種些應季的糧食作物,比如三月采收的茄子、四月收的土豆、豌豆等。

因最近倒春寒,許多地方的作物都有些蔫了吧唧的,唯有這楮亭鄉的作物清脆嫩綠,長得別提多精神了,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出不同來。

有村民聽見了這話,嘆氣道:“好什麽呀,長得這麽好,還是被一群畜生給糟蹋了。”

包括周纾在內的人都好奇地看着那村民,才知道原來最近半年,越來越多散養的家畜喜歡往田裏跑,像牛這些偶爾還會老實吃草,可是一些羊,就喜歡趁着沒人注意去啃田裏的苗或者葉子。

還有一些雞鴨也喜歡往田裏跑,不過它們不吃草,就吃作物上的蟲子,吃飽了就回去抱窩,餓了就又自動自覺跑出來,村民們發現養雞忽然省心了起來。

然而田裏的蟲害無需擔心了,唯一要提防的就是那些散養的牛羊。

村民們正訴着苦,周纾便看見祁有望扛着竹耙,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走過,看樣子是要到她的生機閑園去。不過她也不知是否裝了叫“自動搜尋周纾”的雷達,周纾還沒叫她呢,她就看見了周纾,自動跑了過來。

“小娘子!”

周纾看着她的竹耙,笑問:“四郎這是打算去作甚?”

“我讓人給田裏除了草,想過去攏些草喂驢。”

盡管這種事交給仆役做就好了,可是祁有望有空啊,她一旦有空就閑不下來,而且拿着竹耙攏草這活也不累,她就屁颠兒地過去了。

周纾心想,祁有望的事情真多,回回來這裏看見她,都能發現她在做不一樣的事情,不是教人如何護理産後的母豬,便是在自家的地裏搗騰,要麽實在是不想幹活了,就跟一群孩子挂了秋千蕩。

眼瞧着兄弟倆要被忽視了,黃舜生忙開口:“這位是……”

祁有望雖說是奔周纾來的,但是也沒有眼瞎到對這兩個大活人視而不見,只是她發現年輕一點的面孔似乎經常看周纾,她便不高興了,刻意忽視了他們。

“我是小娘子的未婚夫婿,敝姓祁,兩位可喚我祁四郎。我們五月便要成親了,屆時還請賞臉來喝杯喜酒!”祁有望對他們微微一笑。

不得不說,她裝模作樣的時候,還挺像那麽回事的,至少世家子常年熏陶的涵養與氣勢便出來了。

黃舜生似乎有些驚訝,然而很快便調整了臉上的神情,用熱情的回應掩飾了自己的失落。

其實他爹這次本打算讓他兄長過來的,只是他自從第一次見了周纾後,心裏便一直記挂着她,奈何上次他有事耽擱了,他爹親自來信州商談的,他沒機會見到周纾,這次找到了機會,便軟磨硬泡地跟着過來了。

可是沒想到,周纾早已名花有主!

他心想,也對,像周小娘子這等貌美如花的女子,登門求娶的人必定很多,怎會輪到他呢!

周纾靜靜地看祁有望裝成熟的大人,她想,要不是剛才這人的言行舉止暴露了自己,這會兒或許在黃氏兄弟的心裏,形象會更溫文爾雅一些才是。

祁有望從黃堯生的口中打聽到了兩兄弟的身份,敵意便消除了一半,且不管黃舜生心裏在想什麽,至少黃堯生的表現還是十分得體的,祁有望便與之聊了片刻。

談到楮亭鄉的作物生長得好的時候,祁有望道:“撫州有張清安在,作物的多樣性肯定比這兒豐富,且長得不會太差才是。”

提到張清安,兄弟倆的臉色有些古怪,不過他們還是如實道:“确實,張清安之名天下皆知,像清安稻等皆是出自撫州,可畢竟張清安只有一個,能得其耕作精髓的寥寥無幾,種出來的作物自然比不得張清安家。”

祁有望好奇:“我聽聞你們與張清安是遠房姻親,可有這麽一回事?”

黃堯生的臉上一下子便尴尬了起來,倒是黃舜生年紀輕,敢說,他道:“是呀,張清安的娘子便是我的遠房表姑。”

祁有望更來勁了,逮着黃舜生問張清安是如何實現水稻産量的提高的。

黃舜生哪裏知道這些,只得從堆肥的先進方式、水土,已經耕作種植方式等說個囫囵。最後他實在憋不出話了,只得道:“興許是跟楮亭鄉的水土一樣的緣故吧!”

周纾帶他們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掰扯這些的,所以她不緊不慢地出面阻止祁有望繼續追問。

被解救出來的黃氏兄弟倆也顧不得楮亭鄉的作物如何好了,趕緊找機會溜到周家的茶園去辦正事。

只是周纾雖然中止了這個話題,但是對撫州的張清安也确實很感興趣,她倒想知道張清安的身上是否也跟祁有望一樣帶了祥瑞。

可惜撫州與信州雖然相鄰,可她要想見上張清安一面卻是極其困難的,便也暫時不去想那些事了。

祁有望拉住周纾,悄聲道:“小娘子,你不要跟那個黃舜生說話!”

周纾好笑地問:“為何?”

“我不喜歡他看你。”

周纾想起祁有望上次問她的話,于是便反問了回去:“四郎這算是吃醋嗎?”

“就是吃醋!”祁有望承認了,她自覺自己編造的理由很合理,“我們都要成親了,對外我便是你的郎君了,自然得表現一下。”

周纾心裏頭一時間湧出許多想法,然而最終只是笑道:“那看來四郎吃了有臉盆那麽多的醋。”

祁有望比劃了一下:“還能有水缸那麽多!”

周纾擡手捏捏祁有望的鼻尖,笑着上茶山去了。

祁有望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心裏琢磨了下周纾這個舉動的意思,最後覺得可能沒什麽特殊的含義,這才轉身走了。

——

逛了一圈茶亭茶山後,原本想從周纾這兒買些茶種回去撫州種的黃堯生頓時打消了這點念頭,無他,因他發現楮亭古良茶跟楮亭鄉的作物一樣,興許都是生長環境的因素才導致長得特別好,若他帶回了撫州種,也種不出一樣味道的古良茶來。

想到這兒,黃堯生還是有些可惜的。不過随之而來的也是亢奮,畢竟他們黃家可是跟周家建立了合作關系的,日後若是能加大茶葉的買賣,黃家必定能憑借古良茶,又重新獲得別人的關注!

周家需要開拓茶葉的市場,黃家又何嘗不是想利用這次機會,重新崛起呢!

他們黃家受到牽連,被打壓太久了,這次趁着形勢漸漸好轉,應該把握住這次的機會!

黃堯生腦海中有這半年來他對古良茶的相關調查信息,經過一番深思,他對周纾道:“我聽說好些回頭買古良茶的散客們,所誇贊的內容有三,一是古良茶香醇堪比名茶,滋味也令人回味無窮;二是古良茶是新茶,制茶工序技藝都有所創新;第三自然是有些人認為古良茶有助于體弱、生病之人恢複健康。”

茶在醫書典籍上就屬于藥,茶能使人提神醒腦、降火解毒、加一點佐料還能下氣消食等,尤其是在茶葉作為食物被碾碎,加入姜蔥蒜等吃下肚的時期,茶作為藥的途徑十分廣泛。

如今衆人認為茶還是有一定的治療作用的,但是也僅限于提神醒腦、降火降燥等。

可是有許多身體孱弱之人,或行将就木的人喝了,身體情況有所好轉這種事情還是令人很難相信的。

莫說旁人了,便是還未發現茶葉的真相的周纾也不相信,直到她認為這可能是祁有望的“祥瑞”起了作用,便猜測,或許這也是祁有望的祥瑞間接導致的喝茶之人的身體好轉,跟祁有望的茶香豬變得更加美味是同一原理。

黃堯生提出這三點,其實他就是想從這三點下手宣傳古良茶。

周纾想了想,她畢竟沒有确鑿的證據證明自己的茶真的對身體有所改善,——畢竟她爹的身體雖然好轉了,可也并沒有完全康複,她也不敢自誇自家的茶葉。

于是她道:“古良茶能治病這個并無根據,還是不宜大肆宣揚。”

黃堯生也明白她的顧慮,萬一這麽宣傳了,一些病入膏肓的人以為是什麽神藥,喝了結果還是死了,這對茶葉的信譽打擊是很大的。

不過周纾也說了,不宜大肆宣揚,那麽稍微将人往這方面想也無妨吧?

周纾未立即跟黃家簽下長期合作的契書,倒是又答應賣黃家一些春茶和夏茶,至于後續的情況,還是得看黃家在撫州将古良茶賣到何種程度,口碑又如何。

周家的楮亭古良茶很快便在吳孝宗等茶商的嫉妒中搶占了春茶的口碑市場。由于想要古良茶的人太多了,茶亭茶山那三十畝茶園的茶葉還真的有些供不應求,為此周纾甚至還想拉祁有望到別的茶園去,看看能否也改善別處茶園的茶葉滋味。

然而這種想法也只存在小會兒,她覺得與其将所有的希望壓在祁有望的身上,還不如靠自己尋求別的突破之道,——萬一哪天祁有望的祥瑞不管用了,她還能讓周家的茶葉繼續屹立衆多名茶中。

于是她忙完賬面上的事情後,立刻又鑽入了制茶室裏去研究制茶工藝。

雖說臨近成親之日,她還是這麽忙讓祁有望有些郁悶,可是想到周纾就是這樣的人,若是讓她為了婚事而放棄正事不幹,這才不符合周纾的風格呢!

祁有望這麽想開後,就想着她替周纾将婚禮相關的雜事處理了不就行了?!

她說幹就幹,等周纾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們的成親之日也确實沒幾日了。這時她才發現她跟祁有望的新居已經布置妥當了,哪些人到新居鋪床等事情也安排好了,甚至筵席在哪兒擺,邀請哪些賓客、有什麽表演,都已經安排妥當。

當然,周纾對此也算不上完全不知情,畢竟祁有望還是會抽空跟她交流一下意見的。

而對那即将到來的婚禮,周纾最終也難以保持往日的冷靜了。

作者有話要說:洞房花燭夜——

旺旺:娘子,是時候返圖了吧?抹肚的買家秀,我覺得會很好看的!

舒舒:……

——

PS,不管中醫上對茶的定義是啥,這裏都要備注一下,茶最多只作為保健品,而不能作為藥品存在,本文的情況純屬是開挂,所以不要代入現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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