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擔心
翊安好奇心作祟,想看看是哪家的姑娘,這麽沒有眼光。
滿上京多少風流倜傥的男子沒有,偏偏看上個不解風情還已有婚配的齊棪。
翊安自個兒便不說了,人家封淺淺為此嘗盡了苦頭,好在迷途知返。
然上京城中的高門千金,沒有三五千也有七八百。
翊安随性慣了,幼時在宮裏,回回都是母後找人抓住她,她才願意打扮齊整,去應付那些人。
故而有頭有臉的姑娘小姐,除了幾個常在眼前晃的,其他的翊安一概名字對不上臉。
齊棪的那位愛慕者口氣越來越兇,翊安有點擔心她再動手。
縱然自己不能出手相助,但假裝路過吓吓她,讓她不敢動手打人也是好的。
剛擡腳下了兩階,便聽一句冰冷冷的女聲道:“阮三小姐威風不減啊。”
這回翊安聽了出來——清河郡主的聲音,就跟嗓子裏含着薄荷葉似的,又涼又冷。
一并曉得了那刁蠻女子是何身份。
“清河郡主安好,靜蘭不過在管教不懂事的妹妹,何談威風。”
只聽清河郡主冷笑一聲,“管教也該有度,今日如此場合,你阮家的人臉上頂個巴掌印,難道好看?”
“……郡主說的是,”阮靜蘭反應過來有些慌,脾氣卻大,嘴硬道:“這是我的家事,不勞您費心。”
翊安心道這姑娘蠢頭蠢腦的。
不打算再聽牆角,她提裙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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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階盡頭別有洞天,青石板平坦鋪出去,視野豁然開闊起來。
湖水青綠,柳樹抽芽,湖那邊是望不到盡頭的園子。
因地勢較低,又藏在山石後頭,此地通常并無閑人造訪。
翊安裝作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驚訝道:“竟有人也尋到了此處來。”
“見過長公主。”
阮靜蘭方才窩火,又羞又怒,特找了個沒人之地發脾氣。
沒想到先被清河郡主撞上,才說幾句,翊安長公主也來了。
她狠狠瞪向自己的妹妹,似是怨她晦氣。
回過頭來恰好對上翊安似笑非笑的目光,只聽她道:“本宮與三小姐許久未見。”
阮靜蘭盯着翊安的嘴和下巴,她說話聲潤耳動聽,唇齒間的弧度也美極了。
然而阮靜蘭卻像被雷劈中一般,一陣心悸。
她知道大哥屋裏頭那個女人像誰了!
怪不着,她見了那女人兩次,總覺得面善,又想不起在那裏遇過。
如今碰見翊安才發現,除了一雙眼睛,連着鼻子帶嘴巴、下颌幾乎一模一樣。
是巧合嗎?
翊安眼看着阮靜蘭的眼神,從剛見到自己時的慌亂,轉為不悅。
再然後是震驚,又夾雜幾分狐疑。
情緒複雜,翊安看得莫名其妙。
而清河郡主望向她的目光,竟也十分微妙。
在翊安對她笑時,她竟躲閃了下。
臉色很不自然,略含一絲尴尬,細看臉上還悄悄落了層緋色。
“?”
這幾位都什麽情況?
翊安低頭看了一眼,穿的是女人衣裳啊。
通常只有扮成男子,面前的姑娘才會如此,清河現在害羞個什麽勁……
各自顧着心理活動,沒人吭聲,翊安吸了口氣,笑容未變:“都是來躲熱鬧的嗎?”
清河郡主是出了名的冷美人,想來是不喜吵鬧,聞言點了點頭。
阮靜蘭跟她身後的姑娘都沒說話。
翊安目光掃過去,頗為驚訝道:“這臉上是怎麽了?”
那姑娘往阮靜蘭身後躲了躲,聲音極小,回道:“回殿下,我自個兒方才拍蟲子……”
後面的聲音小到翊安聽不見。
翊安心裏憐惜她,春日還沒來,哪就有蟲子,難為她還費力遮掩。
“過會便開宴了,你臉上這般紅腫,定是遮不住的。人家還會說你姐姐沒照顧好你,倒委屈了她。”
“不不不,是溫蘭自己不當心。”
阮靜蘭脾氣風風火火,方才被清河郡主提醒,現在翊安長公主也這麽說,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妥。
她仔細看向阮溫蘭,瘦巧白皙的瓜子臉上,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爹爹今日雖不曾來,可若傳進他的耳朵,他定會嚴厲教訓自己。
翊安道:“在這兒等一會,本宮讓人取藥膏來,敷了保準消得快。”
那姑娘感激地看她一眼,福了福身。
阮靜蘭也松了口氣,“多謝長公主。”
“挽骊,去馬車上把那盒寒玉膏拿來。”
車上常年存放各種藥,以備不時之需。
翊安在外不喜身後跟着一群人,就挽骊一個在身邊。
挽骊寸步不離她,眼下其實并不放心,但也不敢不聽,只好應下離開。
翊安在湖邊的石凳上坐下,清河郡主走前,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翊安回以一個大大方方的笑容,心道自己跟她沒什麽交集吧。
平日見面不過點頭應付,自己今日哪裏值得她看了又看。
難不成是打扮得太美,她看上自己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
啧,瞧瞧,她桃花不比齊棪少嘛。
那阮靜蘭就更過分了,沒規沒矩地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臉,半點不避諱。
翊安随她去看,心裏揣測,她定是在打量自己哪裏比她好看,判斷她勾引齊棪有幾分勝算。
姑娘聽句勸,就算我同意,你爹也不會同意的。
你爹恨不得要齊棪小命。
阮靜蘭突然開口道:“殿下可知我大哥是誰?”
翊安笑:“阮間阮大人,如何不知呢。”
“殿下覺得他如何?”
阮靜蘭是個急性子,有氣就要撒,有話便憋不住,壓根顧不上自己有多唐突。
“我與他沒說過幾回話,既是阮家的公子,想也不差。”翊安微眯着眼,含糊答了一句。
阮靜蘭什麽意思?
不等阮靜蘭再問,那邊她小姐妹的女使找了過來,說請她快過去。
翊安讓她去忙,等她妹妹臉消了,自己會去找她。
阮靜蘭将好也不想在翊安面前待了,就算她不想承認,這女人卻是真的極美。
性子開朗,說話溫柔,還體貼善良。
越是這樣,她越是生氣。
境寧王有這樣的妻子,哪裏還會再多看她一眼。
她到底只能白白傾心罷了。
臨走前,不忘威脅般地看了眼阮溫蘭,示意她不要多嘴。
翊安目送阮靜蘭跟一堆女使離開,只留了一個跟阮溫蘭差不多年紀的女使,站在不遠處等。
她柔聲問:“臉疼得很吧?”
“還好……”
“那寒玉膏是宮裏的,塗上便能起效,保準過會兒就不疼了。”
小姑娘十三四歲,又瘦又膽怯,低着頭小聲道:“多謝殿下,但您不必對我……”
翊安笑着道:“既碰上了,舉手之勞。”
雖然她對阮家沒什麽好感,可小姑娘畢竟無辜。
挽骊走路快,很快拿來了藥膏。
“讓人替你塗上,坐一會再回去,藥膏你留着吧。”
翊安覺得,她是能常用得上的,一時心裏難過。
便愈發看不起阮家來,如此門戶,還能做出苛待庶女之事。
但凡高門望族家的女兒,無論嫡庶,都是一般養的。縱分個貴賤,也不至于動手。
席上,清河郡主坐在翊安身邊,微斜着身子靠向她。
她輕聲道:“六小姐的出身差,性格怯懦,素來受三小姐的氣。卻并不至于常常虐待,家裏規矩是有的,今日是氣極了才動手。”
“郡主怎麽說起此事?”
清河郡主眼裏一片疏離,嘴角勾起一個笑,“特地說給殿下聽的。”
“為何?”
翊安慌了,這是沒話找話的意思嗎?
別真對自己有非分之想。
她們倆都有家室啊,這磨鏡之事,翊安聽過卻不曾想過要做!!
“見殿下看了幾眼那小姑娘,想是憐惜得緊,故而告之。”
翊安故作淡然:“這種事我見得少,故而緊張了些。”
“殿下仁德。”
清河郡主今日幾番交談下來,見翊安神色如常,心裏也松了口氣。
境寧王果然言出必行,連枕邊人也不曾多言。
翊安內心掙紮,千萬別誇,我不會動心的。
即使這清河郡主是個大美人,五官清冷疏離,別有一番韻味。
翊安才敬完右相夫人的酒,齊棪身邊的小厮跑來托人傳話,“王爺在外頭,讓公主出去。”
翊安當出了什麽事,漱口擦嘴淨手,快步出去見他。
齊棪等得焦急,見人出來,忙将她拉進一旁無人的屋子裏,急匆匆問:“你哪兒傷着了?”
說着兩手捧住她的臉,細細看了一遍,“不在臉上”,又慌裏慌張地從她肩膀摸下去。
“你幹嘛?哎,可以了可以了,”翊安失笑,把他手抓住:“怎麽這麽問?”
兩邊正在開宴,他把她拉進沒人的屋裏,又是摸又是貼着臉瞧的。
讓人撞見,還當是哪對狗男女在這偷情。
齊棪凝重道:“你讓挽骊去馬車上拿藥,不是傷着哪兒了嗎?”
“有個小姑娘挨打傷了臉,給她拿的。”
齊棪“嗐”了一聲,大喘口氣,提着的心終于放回去。
“我當是你,吓得飯都吃不下去。”
挽骊自來不離她一步,方才聽小厮說,她竟獨自回馬車拿藥。
齊棪以為翊安傷了哪裏,又顧及在別人家,不想把事鬧大。
故而忍着,偷偷塗點藥。
僅是這麽一想,齊棪的心便慌得發疼,酒還沒喝便過來尋她。
“這麽容易吓着,你膽子可真大。”翊安白他一眼,逗他道:“便是我受傷,你來又能做什麽?”
齊棪脫口而出:“我自然不肯你忍疼,即刻把你抱回家,喊禦醫來瞧才是正經。”
“浮誇。”翊安往後縮了縮,故作嫌棄:“黏黏乎乎,好了不說了,我要回去了。”
齊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開始耍流氓:“既出來了,不疼疼我?別讓我白跑一趟。”
翊安看了眼關上的門,雖說挽骊在外守着,可也随時會來人。
“不要臉。”她僅是想想便尴尬,笑罵了句,甩袖要走。
齊棪既動了心思,哪會輕易放過,從後摟住她的腰,“我小跑着來的,就怕你有事…怎麽着得親我一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清河郡主(冷漠臉):我直的,長公主大可不必多想。
齊棪: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