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考慮
這話聽着平靜,其實半是委屈,半是撒嬌。
若是女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個嗓音醇厚的男人說出的話。
放在幾個月前,翊安便是再長兩個腦子,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齊棪會這麽說話。
他不是最喜歡裝模作樣,不是滿口“不妥”“沒規矩”,日常板臉教訓人的“君子”嘛。
雖說從前翊安跟他吵架時,就瞧出此人胡攪蠻纏是把好手。
但沒想到他瘋着瘋着,直接轉了性子。
翊安腹诽,又難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聲音柔和下來,“我讓你跑的啊?”
一句話說的缱绻纏綿,尾音拖着,如南風直接吹進耳朵裏似的癢。
“關心則亂嘛。”齊棪将下巴抵在她的耳邊道。
心裏得意地哼着小曲,就曉得她吃這一招,嘴硬心軟。
唇角上揚,“所以,親我一口?得快一點,馬上來人了。”
翊安領會他的意思,“老子擔心你,白跑一趟,飯沒吃飽還累得氣喘籲籲,你必須給點甜頭”。
她親他一口不是不行,反正早親過無數回。
但被他一催,反沒了心情。
轉而想到,方才被迫抱孩子,被迫聽那些“吉祥話”,頃刻間冷淡下來。
翊安眼神堅定,張嘴道:“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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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棪早防着她這一手,反應敏捷,捂住她的嘴,“無情。”
“不聽話。”說完在她耳邊磨了磨牙,咬上了她的耳骨。
力道輕而暧昧。
翊安耳朵最是敏感,哪裏受得了這個,半個身子跟着一顫,“唔唔……”
齊棪從後抱得緊,她避無可避,便一腳踩在他的鞋上,下了力氣碾。
齊棪吃痛,低頭看見自己月白的長靴被她踩髒,又氣得咬上她的耳垂,“該罰。”
“唔!”識時務者為俊傑,翊安被咬得頭皮發麻,即刻乖乖松了腳。
自己今日鬥不過他。
眼下被他制住不說,還是在旁人府上,動靜鬧大了臉上難看。
她不再掙紮,老實地靠他懷裏。
齊棪嗅了嗅,她發間幽香襲人,一時沒再作聲。
耳朵上酥麻的觸感還在,順着耳邊細水般流散,在心窩處濺起一陣暖熱。
她在想,齊棪聽到挽骊回馬車上拿藥,坐立不安的樣子。
不知他是尋了什麽由頭丢下的應酬,跑來找自己。
即便自己真磕着碰着,既不肯聲張,便說明無大礙,偏他緊張成這樣。
來了見她沒事,不想着盡早回席,卻與她死纏爛打起來。
他現在怎麽如此……黏人。
“親我?”
齊棪低聲道,聲音帶着蠱惑,雖是問句,卻有不容她拒絕的意味。
翊安點頭。
不用看也知身後人霎時心花怒放,只聽他快活地說:“我松手你不能喊人,否則……你頭發就全部落完。”
???
什麽仇什麽怨,也太狠了。
他有臉說喜歡她?
喜歡個屁!
翊安點頭。
齊棪笑道:“要發誓。”
她舉起右手,真想一巴掌掃在身後人的臉上,身體卻認命地做了個對天起誓的動作。
今日讓他拿住了,只得忍氣吞聲。
但此仇不報非君子,遲早要讓齊棪還。
齊棪松開禁锢她的手,從後繞到她面前,攔住去路。
斯文一笑,将半張臉湊過去。
有那麽一瞬間,翊安恨不得張嘴咬在他臉上。
他既不要臉,那就讓他難堪,看他過會回席上怎麽跟衆人交代。
齊棪瞧出她潋滟雙眸裏藏着的危險,給了她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敢咬,我就還給你。
翊安投降,溫柔地眨眨眼睛,嘴唇蜻蜓點水般地碰在他臉頰上。
“爺,奴家乖否?”她風情萬種地抛個媚眼。
這話和眼神,風塵味十足,一聽就是從氿仙閣學來的。
齊棪既想笑,又喜歡得緊。
但他想要的是響亮的親法。
方才與其說是親,不如說是撩,故意不讓他好過。
“沒聲,不算。”
翊安頓時裝不下去,冷冷瞪他眼,不耐煩地繞開,“滾,我回了。”
齊棪悶聲笑,在她手碰到門上前,快步過去抱住她。
将人從門前推到牆邊,急切地吻下去。
不裝正人君子了。
翊安背抵着牆,嘴上胭脂原本不多,很快被他吃了個幹淨。
齊棪親得投入,她倒有些走神。
睜眼想着,他是不是餓了?
怎麽一副要吃了自己似的。
翊安行走江湖多年,素來擅長變通。
齊棪都這個架勢了,不親夠絕不肯放過她,她也不願玩欲拒還迎那套。
反正他今天打扮得齊整,看着順眼,親就親,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翊安閉上眼睛,擡手勾住他的脖子,熱情回應起來。
齊棪先是一怔,很快了然,是他家殿下這不服輸的性子在作祟。
他留了心眼,一旦她想咬人,便趕緊松嘴。
見她逐漸喘不過氣,齊棪停下來問:“你抱孩子時不高興,可是因為我?”
翊安靠着牆,輕喘兩下,聞言氣上心頭,譏諷道:“你這麽想生兒子,難怪急着親近我。”
“胡說。”怎能這樣想。
齊棪面露凝重,目光一沉,複又吻上去,這回比方才更激烈。
兩手則自她腰間下移,在那圓翹上揉捏起來。
翊安說那話是試探,齊棪這态度讓她的心穩了穩。
吻得火熱間,她含糊不清地說:“別把衣裳弄皺了。”
齊棪并未全然失去理智,自不想她難堪。
于是收回作孽的手,一手放回她腰間,一手伸到自己脖子後,将她手拿下來。
然後,領着那只手往下,摸上兩人身子之間的某處地方。
他方才從後抱住她,咬她耳朵時便情動了,這回子愈發躁動。
“……”
翊安接吻時都沒怎麽羞的臉,瞬間紅了個遍,像能滴出血。
她再大膽,也架不住齊棪無恥。
“抱孩子是鬧你玩的,怎麽又亂揣測,亂生氣?”
齊棪不許她抽走手,還壓在那處,親親她的額頭道:“不為旁的,我想要你,給嗎?”
翊安何曾做過這種事,心髒徹底受不住,實在摸不下去。
一把推開他,低聲斥道:“你瘋了。”
齊棪沒真打算在這裏做什麽,被她一推就松了手,還順口說了她的詞:“嗯,我有病。”
此時,挽骊在外敲敲門,聲無起伏:“有人尋來了。”
今日女眷之中,便是長公主跟幾位王妃最尊貴。
翊安離席大半日,那邊還當出了什麽事,定會讓人來看。
不等翊安慌,齊棪反應極快。
低頭将她衣裳各處整理一遍,從懷中拿出錦帕,将她唇上的口水擦淨。
末了扶了扶她的發髻,确保簪子發飾沒松動,耳環還在。
翊安黑下臉,不得不懷疑,齊棪這厮是偷情老手,這套動作信手拈來。
齊棪沒注意,正心無旁骛地替她整理。
她這副勾人的模樣,他不想旁人看見半點。
擡頭見她眼裏還有幾分旖旎之色,立刻板起臉教訓:“嚴肅起來,不許春光滿面的回去!”
“……”
這說的還是人話嗎,到底誰是罪魁禍首啊!
要不是他那麽下流,她能一本正經地過來,又滿臉春色的回去嗎?
道貌岸然!呸!
翊安清清嗓子,确定聲音如常,才去把門打開。
挽骊面無表情,看了齊棪一眼。
齊棪臉皮極厚,回以一個久等了的笑容,彎腰用擦過翊安嘴的帕子擦鞋。
剛走兩步,齊棪喊住她,補了句:“殿下,我方才說的,記得考慮。”
考慮?
考慮什麽。
翊安走着走着,耳邊忽然傳來一句低沉的話,“我想要你,給嗎”。
耳根即刻又燒起來。
她只好拿帕子捂住,将氣喘勻了,才回到宴上。
太荒唐了。
阮靜蘭宴上不時瞥向翊安,方才見她離席半響不回,便讓人去打聽。
原來是境寧王找她。
本以為他們有要事相商,結果翊安這般模樣地回來。
眼神柔媚,腳步稍浮,嘴唇上半點胭脂沒有,還略有些紅腫。
阮靜蘭到底還未出閣,想明白後臉上瞬間通紅起來,只覺得羞人又尴尬。
然而細想之下,面色有些發白。
人家夫妻間越甜蜜,她心裏越不是滋味,像拿刀子刮她一樣。
她在京中這些年,不是沒見過境寧王,從前并未放在眼裏。
她爹爹是堂堂大将軍,什麽樣的夫婿都能替她覓得。
直到幾個月前,她逛完衣料鋪子坐車回府。
馬車半道停下來,她方知聽竹衛在辦案抓人,封了這段路。
她身邊跟着的護衛,不曾受過這種氣,立刻揚聲開罵。
最後是齊棪走過來,沉靜吩咐道:“既是阮家的小姐,檢查一下馬車,放行就是。”
在自己出聲同意後,他打開車門掃了眼,從頭到尾看都沒看她。
只不鹹不淡地點頭道:“冒犯了。”
阮靜蘭當時就有些心悸,她從未與境寧王如此近地說過話,這是頭一回。
原來他這樣好看。
當天晚上回去便夢見他,此後一發不可收拾。
明知他已是驸馬,可就是忍不住想他,想見他。
這等心思,若被旁人知道了去,爹爹定會将她打死。
阮靜蘭無處可傾訴,只得告與阮溫蘭,反正她沒膽子亂說。
今日好不容易碰上,境寧王從身旁走過時,竟剛巧對上她的視線。
誰知阮溫蘭這蠢貨竟打翻茶水,将她的鞋襪弄濕,還燙的她大叫。
她既出醜,怎能不生氣。
而她每回見齊棪,他都是方正淡然的樣子,連笑容都規規矩矩。
竟能做出這等放浪形骸之事。
阮靜蘭幽怨地看向翊安,在心裏啐了一口。
長公主又如何,當真是個會勾男人的狐媚子。
宴罷回府時,阮間同她道:“我有事不回去了。”
說着要走,被阮靜蘭喊住。
“哥哥猜我今日見到了誰?”
阮間一頭霧水,皺眉問:“今日來的人這麽多,我怎知你見了誰?”
“我見到了翊安長公主,還與她說了幾句話。”
阮間神色微變,語氣下意識耐心起來,“這種宴席,長公主自然會來。”
“哥哥,你猜長公主怎麽評價你?”
“怎麽說的”四個字幾乎脫口而出。
阮間忍住了,皺眉道:“靜蘭,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只是剛巧跟長公主說到哥哥,現在想告訴你一聲。”
阮間眼裏涼涼的,審視着嫡親的妹妹,然後溫和笑道:“說我什麽呢。”
“說你人還不錯,不愧是阮家的公子。”
話雖差不多,可經阮靜蘭口所說出來的,跟翊安的意思差了十萬八千裏。
她是故意的。
果然,她的好大哥聽完後笑,語氣輕快道:“好好,我知道了。幾位妹妹快回吧,別再耽誤了。”
阮靜蘭暗中冷笑,大哥竟是個癡情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