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庫伯爾漸漸長大，沒等到開學禮，就開始奶聲奶氣地講話。
族裏的長老教了他很多文化知識，他雖然調皮，但非常聰明，學得也很快。現在，他已經認識了許多字，會寫會讀，還可以獨立讀完一本兒童故事冊了。
每當庫伯爾學習自然語言和野外生存技巧時，希子也會跟着一起聽課。
他們一塊兒學習了關于古老樹種的知識，又了解了很多其他族群的歷史。
半獸人的書裏記載了許多人類鮮少了解的冷知識，特別是關于精靈、矮人、人魚、妖精、大魔物、半神生物這些方面。
希子也把魔法師的一些知識分享給半獸人，比如魔典中記錄的生活中常用的那些魔藥，或者是可以借助自然力量來起效的咒語。
日子就這樣飛速過去。
希子在半獸人的營地待了一天又一天，書好像永遠也看不完，庫伯爾總有鬼點子，戈爾達也不催促她離開。
魔典有時會問起希子打算什麽時候離開，希子總說“過兩天”，久而久之，魔典也很少再問了。
很快就到了往生節那一天。
半獸人們為此準備了一整個白天，連希子也被貝雅嬷嬷叫過去幫忙捆紮絲帶、布置儀典現場。
夜幕降臨。
長夜森林裏不像平常那樣安靜，半獸人們聚在一起，在營地上舉行往生節的篝火晚會。
希子穿上了她的新衣服，稚嫩的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她站在半獸人中間，看了會兒往生儀式，聽戈爾達首領和貝雅嬷嬷口中吐出和平時不同的語言，分辨那些冗長的半獸人先祖的名字。
後來又舉行了庫伯爾的開蒙禮，大家給庫伯爾換上了很華麗的典禮服飾，還教他做古怪的手勢動作，看上去非常好笑。
接着，當所有人開始圍着篝火轉圈跳舞的時候，庫伯爾也拉着她加入其中。
希子的新靴子在火光中更顯得精致，油光水滑的毛領和巧妙的菱形絲線邊像提前進入了北方深秋的森林，暖意融融又色彩斑斓。大大的裙擺在轉圈時會飛起來，形成一圈好看的弧線。
半獸人們唱着一首旋律很古老的歌謠，用腳尖打着拍子，圍在火邊轉了一圈又一圈。
希子的魔杖懸空跟在她身後，跟着節拍上下晃動着，好像也沉浸其中，和人群一起舞動。
她跳得渾身冒汗，便中途把外套脫了，讓魔杖幫她拿着。
半獸人們喝了酒，開始胡亂拉人跳雙人舞。希子也被一個年輕半獸人拉着跳了一會兒。
他們一起鬧到後半夜裏，才漸漸停下歌舞。
有些人困得睜不開眼，先回了自己的帳篷，也有清醒些的，就席地而坐，邊喝着酒、吃着烤肉，邊聊一些閑話。
半獸人不需要關心通行費，也不聊房子和選舉。
他們只是說起森林裏的花開了、蜜蜂們找了新家、最近河裏的魚都游到更深處去了之類的話題。
希子聽了一會兒，實在也困得不行，便和大夥道了別，拄着魔杖，回帳篷裏躺下。
她盯着帳篷頂看了一會兒，奇怪的是，這時候困意消散了，她好像比之前更加清醒。
希子輕聲念了一段咒語，讓帳篷的布料暫時隐去，她可以欣賞到外面的夜空。星星重新光臨森林上空，月亮不像前兩個晚上那麽圓滿了，但還是通透得好看。
魔典無聲地飛到她旁邊，躺在她的枕頭上。
“希子。”
“嗯？”
“我們什麽時候回村子啊？”
希子沉默了一會兒，翻了個身，說：“再過兩天吧，我還不想走呢。”
魔典默默許久，道：“好吧。”
希子擺弄着自己的新衣服，思考着：“明天做什麽呢？”
“我有個提議。”
“什麽？”
“我們去看那些木簡吧。”
希子從床上坐起來，盤腿對着枕頭上的魔典，說道：“可是我又看不懂半獸人語，戈爾達首領好像也沒有要教我這個的意思。”
“悄悄讓庫伯爾給你翻譯。”
“好像也可以……庫伯爾雖然年紀小，但已經學過半獸人語了，我想他會答應的。你說，木簡裏會有什麽內容呢？”
魔典道：“不清楚，就是因為好奇我才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話，也許你還能學點半獸人語，彌補這本書外語那一章節的不足。”
希子揪住發尾轉着圈，把自己的大卷發弄得更卷了。她出神地想着魔典的提議，覺得閑來無事，去研究一門外語也挺好的。
她又看了會兒星空，不知到了什麽時候，才沉沉睡去。
往生節後的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臨近中午營地才開始熱鬧起來。
希子照常去大帳篷裏陪庫爾博讀書。
戈爾達首領對他們說：“這兩天族裏要開始囤過冬的食物了，森林裏的冬天不好過，我們要提前做很多準備。我沒有時間盯着庫伯爾看書，希子，這件事就交給你吧。”
希子點頭：“好的。”
她在心裏暗喜，決定趁這個時候，讓庫伯爾給她翻譯那些木簡上的內容。
“那就好，我先去忙了，你記得今天盯着庫伯爾把這本《古神遺跡不完全收錄》看完。”
“您放心去吧。”希子擠出一臉真誠的笑來，好讓首領放心。
等戈爾達離開帳篷，希子轉頭就把庫伯爾手裏的書抽走了，道：“庫伯爾，我想看你們的木簡書，你能不能幫我翻譯啊？”
庫伯爾顯然也不是很想把午間的美妙時光浪費在那些破舊古跡的介紹上。
他興沖沖跳起來，拉着希子去木簡書堆裏翻。
小半獸人的聲音還很稚嫩，但他已經會讀那些木簡上的字了。
“尼要看什麽鴨？”
希子随手拿了一卷，問：“這是什麽？”
“這卷好，說的是一個半獸人長老娶了18個老婆的故事。”
“哇！”
“藍後他給1個老婆買東西，忘了給其他17個老婆買一樣的，其他老婆就把他告上法庭，他就去坐牢了。”
“哇……”希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個故事。
她又找了一卷很厚的木簡，問：“那這個呢？”
“這卷也好，是講藥水和藥粉的，裏面有讓人拉肚子的配方，瓦給帕帕試過，真的有用！裏面還有脫發配方、讓人倒黴的藥水、讓人腳軟的藥粉，還有好多好多。”
希子聽了，啧啧稱奇，手上不自覺就把這卷捆紮好的木簡松開了。
兩人一起合力把這卷特別長的木簡鋪開，從桌子一路鋪到了帳篷門口。
庫伯爾很起勁地蹿到了木簡上，蹲着，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木簡上的字，說：“瓦教尼哦，這是‘哭哭’，這是水，這個配方是講一種可以讓人一直哭哭的藥水。”
希子指了指另一條記錄：“那這個呢？這個字看上去好漂亮，是什麽意思？”
“這是‘忘記’，後面的字是‘回家’。”
希子跟着看最後面一個字：“這是‘水’，所以這是忘記回家的藥水？”
“對的。”庫伯爾一本正經地點頭。
他趴到了木簡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教：“讓人忘記回家的藥水，配料是新鮮雲豆榨成汁，放在小火上煮一會兒，煮成泥膏的狀态就可以了。”
“泥膏？”
庫伯爾比劃了一下：“水果凍那樣的。”
“啊，凝膠。”
“嗯，凝膠，”庫伯爾糾正了自己的讀音，接着念，“使用的時候，往食物裏加一小點點，就能起效，效果持續1個日月輪回，也就是一整天。”
“聽上去好簡單哦。”希子若有所思道。
“對啊。”庫伯爾也托着腮，動起腦筋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忽然都笑了。
希子道：“我們來試試看吧？我看森林裏好多好多雲豆呢！”
“好鴨！”庫伯爾跳起來，率先跑出了帳篷。
希子立刻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