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師生情】鹹魚四十次翻身

晏禾回家的那天, 他爹喜氣洋洋的簡直要用八擡大轎把他擡回家。晏禾全程冷漠臉,晏陽東都要笑成一朵皺巴巴的花了。

打開車門的時候,一個粉紅粉紅的大袋筆直的砸在了他嬌弱的臉上, 而後裏面的“六個核桃”牛奶全部“哐哐”地掉在了地上。一同掉落出來的還有成袋的紅棗夾核桃, 大包帶殼的核桃,大包不帶殼的核桃, 琥珀核桃,小核桃……

晏禾:“……”

晏陽東聽見聲音, 從車窗裏探出一個腦袋, 而後就看見了滿地狼藉。随即下了車, 幸災樂禍地抱胸看着晏禾撿。晏禾撿完,他爹毫無恻隐之心地又堆在了後座的“零食小山上”,晏禾看着壓在下面已經皮開肉綻的包子, 自己都覺得疼。

他爹一副司令的氣派指揮着:“後備箱放了我的魚竿。你把東西放在後座的另一側,然後坐到副駕駛座來。”

開車的時候,他爸高興地說:“我買了很多好吃的健腦食品,每天晚上回去吃一點。不要營養不良, 學業跟不上。”

光吃核桃,他就能營養均衡了麽?晏禾實在佩服這個邏輯,無語的看向窗外。

這樣的套路, 那麽多年他在晏陽東手底下見多了,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給完甜棗再扇他巴掌。

且不說他不喜歡吃核桃,就單論這個量而言, 正常人連吃幾天估計就要嘔吐了。可是他爹向來就像個大清的帝王,別人不能忤逆他一點點,只要比他沒權沒勢沒錢的,他必要明着面上給你不爽和難堪。

別說他不能不吃這些核桃了,就他如果說晏陽東買多了,他爹前一秒笑臉後一秒就能發火。

晏禾冷笑一聲,心想:他要是真能全吃完,就要變核桃精了。

從學校出發,差不多開了幾分鐘的路程,就到了小區裏,晏陽東在這附近租了房子。

這不就是顧澤住的小區麽?一直蔫蔫的晏禾眼睛一亮,像能掃出激光來,360度無死角的旋轉了一遍。

他身上散發出的喜大普奔的氣場太過強烈,以至于晏陽東都歪頭看了他一眼,權當他很滿意這裏的環境而太過欣喜了,沾沾自喜的:“怎麽樣,你老爹我租房子還是很有眼光的吧。離學校近,綠化也不錯。喔,聽說你們學校不少老師都住這兒。”

晏禾那一個樂啊,他突然覺得這麽一個辣雞老爹也不是一無是處。太妙了,同一個小區,同一個世界,只要他每天早起那麽幾分鐘,他就能和顧澤偶遇,偶遇着偶遇着,他們又能一起去學校和回家了。太妙了,簡直米奇妙妙屋。

晏禾滿意地巴望着窗外的世界,一時也忘了生他爹擅自做主強逼他吃核桃的事了,忍不住誇道:“可以啊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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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過頭說:“不過要是能和我們學校的老師住一棟樓就更好了。”

本來也就随口一說,誰知他爸高深莫測的笑了笑,看上去就像古代一個那種賊眉鼠眼的亂臣賊子。他晃晃腦袋,語氣又變得神抖抖起來:“你當你爸那幾塊美玉還有香煙,是白送給人的?”

“我都打聽好了,你樓下就是你班主任。我可跟你提前說一聲,搬進去之後,先去你班主任那邊串個門,我帶了幾箱車厘子,等一會兒你就給你老師搬過去。我也跟你一起去,讓他之後多照顧照顧你。聽說他是個數學老師吧,遇到問題多去指教,數學尤為重要,不然我也不會租在他上面了,聽明白沒?”

晏禾整張臉都在發光:“好好好。”

一向讨厭他行`*賄的兒子,竟然也有這麽積極主動的時候,晏陽東微微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沒放在心上。

聽到門鈴聲時,顧澤正在陽臺上給他花花綠綠的多肉寶寶澆水。十幾盆寶石花被他養的不錯,綠色從中心蔓延,漸漸變成了紫紅色,還有藍紫的、青綠的,像一個個蓮花底座。

多肉在他的照顧下,長得很好,就像前幾天搬出去的那孩子,經過高二一年,幾乎已經蛻變了。憑借他現在的能力和水平,穩定發揮,高考一定能考上個好大學。盡管他已經看不到了。

走前把這些全都送到酒吧,讓姜涵照顧吧。顧澤這麽想着,放下了小水壺,起身向門口走去。

雖然料到可能是晏禾,但開門看見他春意盎然的臉時,還是微愣了片刻。随即就看見了他捧着的三個碩大的盒子,身後站着一個夾着黑皮包的矮胖男人。

難為他基因不太好,竟然還能長到一米八。

顧澤溫文爾雅地禮貌性笑了笑,握了握晏陽東的手:“晏先生,你好。”

晏陽東笑着大力握住,晃了兩下:“顧老師,你好,你好。”

顧澤抽回手,目光又落回晏禾身上,說着敞開了門:“二位是有什麽事嗎?請進。家裏有點亂,請不要介意。”

晏陽東早已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他和這位顧老師只喝過一次茶,他立馬就察覺出這是一個目下無塵的高級知識分子,定不能和他土匪一般稱兄道弟,也自知看不起他這類人。但吃別人的,拿別人的,總是要多上點心的。

所以他并不想多做停留,心想着,随便說幾句客套話,說明來意,把車厘子塞給他就行了。并沒有進他家的必要,還要脫鞋換鞋,進去了都非常不自在。

剛想擺擺手,滿臉堆笑的說“不用了”。

誰知,晏禾竟然直接把三大盒車厘子放在了空鞋架上,輕車熟路且迫不及待地拿了雙拖鞋換上了,不像個初次拜訪老師的學生,倒像一個在這兒住了好久的熟客。

晏陽東的火氣一下就冒上來了。人家老師客氣一下,請他們進門,純粹只是面子上的一句客套話,還能真不知分寸的進去?好歹是自己的兒子,怎麽連這點眼力都沒有?就算是他的學生,他們也沒有親密至此吧?

揚起手就想掄他不懂事又不知人情世故的兒子一後腦勺。

他才擡起手,還沒觸到晏禾的一根頭發呢。手在半空被硬生生的截住。

一雙關節分明的手,用力握住了他要掄下去的手腕。顧澤眼神冰冷,說話語氣生硬:“這是做什麽?”

晏陽東愣住了。晏禾放下手裏的鞋子,扭過頭,炯炯的眼神盯着他。

顧澤意識到自己失态了,放下手,插進兜裏,帶着歉意的笑容說:“不好意思,職業病。”

晏陽東讪讪的笑了兩聲,一手手不知往哪裏放,順着他的臺階下:“我看小孩子太不懂事了,出入自己班主任的家裏,跟出入自己家一樣。”

“沒關系,不嫌棄的話,把我家當成自己家。再說,晏禾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也成年了,應該受到應有的尊重。”顧澤笑着道,最後一句意有所指。

不等晏陽東說話,他徑直走了進去,頭也不回的說:“晏禾,拿雙拖鞋給你爸爸。”

晏禾這才驀地收回視線,“嗯”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聽懂了顧澤最後一句的言外之意,晏陽東覺得這個老師管得太多了。他最看不起這種冠冕堂皇的“尊重”,老一輩教給他的真知:棍棒下出孝子。那麽多年,晏禾都好端端的活過來了。要他這麽一個外人插什麽嘴?教好他兒子的數學就行了。

晏陽東心想:這麽一個破老師,能有什麽了不起的背景?

這麽想着,他大喇喇地開着嗓子,冷不丁“哼”一聲,像在開玩笑一般,半真半假地笑着說道:“他還成人?他能不給我添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就他現在這樣,離成人還差得遠——”

顧澤手上一頓,有教養的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臨走前,顧澤送他們到門口,突然說:“晏禾,你留一下。”

晏陽東自是喜不勝喜,心想今天扔出去的幾千塊錢有響聲了。忙推着晏禾:“老師跟你說話,你快去,我先回家,你等會兒自己上來。”

說完,不等晏禾回答,又上前和顧澤握了次手,就匆匆告別了。

一下恢複成了和顧澤的“二人世界”,晏禾緊張的冒汗。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最平常不過的兩個人,晏禾卻感覺像過了萬年的時光,才能重新站在這裏,面對着顧澤。

自從上次他從他家裏出去後,似乎有什麽微妙的變了。像回到了最初,他第一次來到他家的時候,那種戰戰兢兢的小心翼翼。

沙發平整地沒有一絲褶皺,晏禾不好意思像以前那樣,縱身一躍的撲上去了,文明的坐了一小塊,緊張地等待顧澤開口。

顧澤從書房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遞給晏禾,聲音平穩如水:“這是歷年來數學考試的考點,你來标記一下掌握程度。從來沒有做錯過的題型,不用劃。偶爾錯的,在題號前打個勾。錯誤率比較高的,劃個圈。”

晏禾心不在焉的,沒有接過筆,反而緊張的摳緊了沙發,有點結巴的急忙道:“那個……顧老師,如果我爸的送什麽,給你造成了壓力的話,我現在就抱回去,你不用這樣……”

顧澤笑了一下,依舊是他最熟悉的笑容,可晏禾卻怎麽也看不懂了。自從那天元旦班會後,他們的距離像一下拉遠了十倍。

顧澤重新把筆遞給他,體貼的多解釋了一句:“你不住在這兒之後,好幾天不知道你近期的學習情況了,我要了解一下,你最近又長進了多少。”

他起身替換掉晏禾面前的茶水,從冰箱裏拿了一瓶他最喜歡的草莓味真果粒,給他遞過去,背對着冬日午後的陽光,在灑落了一地溫暖光線的屋內,沖他輕輕地笑了笑。眼睛裏似乎有微波在蕩漾。

簡直亂人心曲!晏禾憤憤的想,美貌就是原罪!顧澤就是個罪大惡極的魔鬼!這麽想着,心裏的石頭卻轟然落地了,他輕快地拿過筆,開始勾畫起來。

可能只是他想多了。晏禾松了口氣,暗罵自己真是越來越矯情了,能不能有點出息?

他邊劃着,偷偷瞄了顧澤一眼。而後他發現,後者也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視線明顯交織糾纏在一起時,他的筆尖卡頓了一下,在紙上劃出一條多餘的黑線,慌亂移開眼睛,瞬間就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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