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師♂生♂情(劃掉,愛情)】

古典優雅的洗手間, 淡橘色的燈光讓晏禾有些刺眼的頭暈。

手肘碰到洗手池時,沾濕了一大片,晏禾反複地漱着口, 耳邊回響着“嘩嘩”的流水聲。口腔內一片濕潤, 喉嚨口卻像是着了火似的異常幹澀。

他盯着自來水看了三秒,內心煎熬地在“喝與不喝”之間搖擺不定, 随後有人幫他關上了。

像是幫他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确實,放着一屋子的佳肴, 他卻在這生飲冷水, 就太可憐了。

晏禾用手背抹了抹嘴, 回頭看着意料之內的人:“顧老師。”

顧澤半倚在牆邊,低頭看了他一會兒,而後體貼地低低地問:“還好嗎?”

“嗯。”晏禾思考了一會兒, 聳了聳肩,不經意地笑笑,“你呢?”

“我沒事。”沉穩篤定的口氣。

晏禾點點頭。他沒事,他當然不會有事, 他永遠鎮定冷靜,強大又孤獨得像一條盤旋在他頭頂沉默地看着他逐漸成長的巨龍。

必要的時候,給他掃平一切障礙, 然後再一聲不吭地消失,默默地繼續看着他成長。

“我回去了。”晏禾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幹澀地說道。

面前男人薄薄的嘴唇緊抿成線, 只是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什麽也沒說。

晏禾推開門,走了出去。

眼前敞亮的空間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胳膊被拉住時,晏禾只覺得腦袋一空,什麽也思考不了了。

洗手間厚重結實的門再次轟然關上。

視野裏熟悉的臉陡然逼近,一下被逼退進了牆角,鼻尖依舊是那股熟悉而好聞的味道。嘴唇貼上來的瞬間,他有那麽一剎那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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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着淡淡的酒氣和隐隐約約的煙草味,輕柔地在唇瓣上碾壓,溫柔的如此蠱惑人心。

被舌頭舔舐的地方仿佛沾染了火星,灼灼地燒盡了他最後一絲理智。渾身的力氣仿佛一同被抽走。

顧澤迷惘地微微有點發愣,突然意識過來自己是在做什麽。

他拉開幾步距離,有些難以面對晏禾如小動物般清澈而困惑的眼神,看起來,單純又無害。

是他太沖動了。

一直引以為豪的自律和理智仿佛不複存在。

漫長的沉默裏,他像是緩了過來,艱難了滾了滾喉結,低着頭,聲音沉沉地:“抱歉。”

面前男人仿佛如夢初醒,從臉開始到耳朵到脖子,所有可見之處都是清一色的紅。他嘟囔呢喃的聲音像是一個在幼兒園犯錯被老師抓包的孩子,一緊張連說話也變得不利索:“沒、沒關系。”

而後不等他回答,晏禾慌張地頭也不擡地推開門,逃走了。

顧澤輕輕的摸了摸嘴唇,上面似乎還有那人柔軟的觸感,眼神越發的深沉。

是他破壞了自己的承諾。

任由欲望将他擊垮,再一次活生生地擠進那人的生活中。

他從來都知道,那人不想再看見他。

直到那天校慶時,他才終于面臨他不得不面對的真相。

可是,有時真相并非難以忍受。幻想了多次的結果,在真正來臨的那一刻,似乎舉足輕重,他沉默着,甚至異常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心髒卻像被人緊緊地揉在了一起,壓抑地他喘不上氣來。

悲歡離合,這并沒有什麽,他見過很多。他曾見過分手後的學生尋死覓活的,也曾見過分手後的學生平淡如水的,也曾見過分手後的學生老死不相往來的。

看多了,也就釋然了。

“再一次離開”,對他而言,并沒有什麽大不了,他可以忍。終有一天,他也會習慣沒有那人在他身邊的日子。閉上眼睛,也不會看見圍繞着他叽叽喳喳歡欣雀躍的身影。

從此淡出他的生活,在一旁靜靜地觀望,然後沉默地幫他鋪平他未來想走的路。

晏禾可以任性,可以沖動,可以純粹的奮不顧身。

可是他不行。

他是他的老師,應該承受的起這兩個字的分量。

如果現在的生活是晏禾想要的,他也應該還給他一個平靜安穩的世界。

即使那裏沒有他。

然而他卻再一次,打破了自己制定的,約束自身的規則。

由于蟹黃吃的少,回家之後吃了兩片藥,第二天,身體也沒什麽異樣。只是整個人病恹恹的,看上去又虛弱又嬌弱似的。

趁着他的混賬老爹還對他有那麽一點稀薄的同情心,還沒徹底化成不耐煩的火氣喊他“林黛玉”,晏禾麻溜的背起自己的小包包,乘上地鐵就滾回了學校。

可是無論做什麽,他都能回想起那天在餐廳和顧澤的吻。騎自行車時會忽然冒出來,吃飯時會忽然冒出來,就連睡覺時,翻來覆去的面前也全是那天發生的事。

在這麽身心俱疲的時刻,白天時,他終于能夠不再去想那件事,只想好好得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可是工作和學習都不能耽誤,還得吭哧吭哧一頭幹。

終于到了該休息的晚上,他卻詭異地又睡不着了。

消下去的黑眼圈終于又冒了出來,晏禾感覺自己頭都要禿了。

實習時,連前輩注視着他時,奇怪打量的眼神,都下意識地忽視了。

這麽過了兩天,奇怪的前輩終于忍不住主動開口問他。

“小晏啊……”阿清遲疑的表情又是猶豫,又有點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新奇和興奮。

晏禾專注處理着手頭的事,頭也不擡地:“有什麽事嗎?前輩?”

阿清又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而後扭頭看了看,四下無人,這才小聲開口問:“小晏,你是不是那種人啊?”

敲打鍵盤的手一頓,由于缺少睡眠,晏禾的反射弧變得有點長,他也壓根沒往其他方面想:“啊?哪種人?”

這個問題就很奇怪。

八卦前輩阿清朝他擠眉弄眼一陣,終于發現這個傻實習生是當真沒聽懂她在說什麽後,她無奈地壓低聲音:“就是那種……”

“gay啊……”

有那麽一瞬間,晏禾以為聽錯了。

反應過來後,他一臉的黑人問號。

且不論這個前輩是怎麽突然茅塞頓開的,就單論她是腐女這一點,晏禾竟然一直沒發現!這個腐女前輩的gay達也厲害了吧。

這個事務所也沒有什麽讓他垂涎三尺的帥哥,好暴露自己的啊。

饒是一向不屑于隐瞞自己性向的晏禾,在面對雙眼放光的前輩前,還是猶豫了片刻,才緩慢地點點頭。

阿清立刻如同漫畫少女般誇張又震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我靠!我終于見到活的了!”

晏禾:“……”

阿清的眼睛蹭亮蹭亮的發着光,仿佛是把他當做了博物館裏的稀有标本:“那你們現在怎麽樣了?”

這感覺像是一只被貓抓住的老鼠,晏禾躲避着奇怪大姐姐的目光:“誰?什麽怎麽樣?”

“就是你和你的老師啊……”

晏禾持續黑人問號臉。

混沌了好幾天的腦子靈光一現:這位前輩該不會是他微博的粉絲吧……

可他雖然在微博上記錄過他和顧澤的事……但從沒爆過照片啊……

阿清興奮的找了一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了,侃侃而談:“你不記得啦?我說一直看你怎麽那麽眼熟……那時候我還是一個酒店前臺,有天晚上,就是你!!!捧着玫瑰花來開`房的啊!!!”

……“開`房”這個詞,聽上去總有點怪怪的,尤其是和玫瑰花聯系在一起。

然而更奇怪的是這位前輩說的話。

晏禾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順藤摸瓜地進行了一點猜測後,他突然一個激靈,連帶着說出口的聲音都有點顫抖:“前輩,你是什麽意思?”

“……那天,我的老師來過?”晏禾猶豫着說出了,這個當時他做夢都想着能發生的猜想。

阿清笑着支起了下巴,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似在回憶曾經那個稚嫩的自己:“那天晚上剛換完班,就有個男人兇巴巴地要求我把一個房間的房卡給他,說是很急,他的學生要尋短見什麽的哈哈,還主動留他的身份證,還要打電話給部門經理……”

“那時候,我剛出來工作,我懂什麽呀?還以為他是什麽壞人……并且還以為他要以這件事情故意找茬,來投訴我……”

“因為這個,我印象可深了,當時以為托關系找來的飯碗又要沒了……急的差點就哭了,又是大晚上的,本來就害怕……”

“……當時我就覺得你們有一腿哇!可是那人的表情太可怕了,我都沒敢和他說話……”

後來阿清再說了什麽,晏禾已經聽不清了,他滿腦子都是自以為的真相和真正發生的,被隐瞞的事實。

他面色陰沉的霍然起身。

阿清這才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有點無措的:“不好意思……是不是我話太多了……?”

“可是那天我問你,我的老師來過沒有,你當時分明說沒有。”晏禾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爆炸了,口氣裏隐隐有些按藏不住的怒氣。

“啊……這樣嗎?我不記得了诶……”

不記得了?

她猛地一拍腦袋:“是你的老師讓我別告訴你的啊……”

……

晏禾恍恍惚惚地起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直到無視掉身後的一切聲音,茫然地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抱着另一種善意的想法,把所有事情都串起來,一種可怕的猜想漸漸在晏禾的胸膛裏蔓延。

他寧可相信是顧澤從未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将他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間,也不想去證實另一種可能性的存在。

如果讓他悲痛了那麽久的事只是一個誤會……

如果是顧澤要求不讓前輩說出他曾經來過……

一切都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曾經那麽怨恨的人,只是存在于自己腦海中的一個虛假的人物。

長期以來,困擾他的只是一個他自己創造出來的幻想。

他無法接受。

他不知道該憎惡自怨自艾的自己,還是憎恨什麽都不說的顧澤。

這種錯亂和茫然,沖擊的他要瘋了。

晏禾深呼吸了一口氣,撥通了號碼。

只是響了一下,随即就接通了。

那頭的人也不說話,像是在等他開口。

晏禾努力平靜着自己的情緒,語氣微顫:“顧老師,我們不可能了,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

他急切地說着,不知是想證明什麽,還是想報複誰。仿佛只有用這麽篤定的語氣,重複一個在心裏默念了千萬遍的決定,才能讓他稍微好受一點。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是聽不出語調的,低沉的嗓音。

“我知道。”

晏禾握緊手機的手指關節分明,無數回憶走馬觀花般地在面前浮現:“不要再做那些多餘的事情了,不要幫我,也不要窺探我的生活,沒有用的。”

“我知道。”

男人的誠實,不由得讓晏禾酸澀了眼眶,他的聲音不自覺的變了:“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再來破壞我的生活。”

“……我知道。”

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以前的事情沒辦法再回頭了,我也不會原諒你,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嗯。”

晏禾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他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話突然一下多了起來,像是要把曾經沒有說出口的埋怨一下吐個幹淨。

可是那頭的人卻沒有給他機會,低聲說完那一句輕到不能再輕的回複後。

再也不堪重負似的。

手機裏傳來一陣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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