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進了城之後蕭故就提了速度往将軍府趕。
辭風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人,直接吓呆了,攥緊了蕭故的衣裳,整個人僵硬地貼在了蕭故的身後。
大街的兩旁都有做生意的鋪子,街道上還有擺出來的攤子,來來往往的人非常之多。
辭風都快要不會呼吸了,怎麽會有這麽多的人?
蕭故感受到了背後的小孩已經僵成了一塊硬木頭,不由得心疼,若不是長達十幾年的囚禁時光,辭風也不至于見到些人就害怕成這樣。
幸好,他的将軍府上伺候的人不算多。
蕭故打馬,一路飛馳。
在蕭故拉住了缰繩,踏水停下來之後,辭風還僵硬着,眼睛死死閉着,都不敢睜開。
蕭故拍了拍辭風環在自己身前的手:“辭風,我們到家了,下馬。”
辭風聽不見,還沉浸在對人的害怕之中。
蕭故按了按額角,這可就頭疼了,以辭風的性子,一時半會的是緩不過來了,那也不能他們一直就待在馬背上。
“辭風,你再不松手我就要自己動手了啊。”蕭故再次喚道。
辭風還是沒有反應,看來進城之後是吓得不輕。
府門
蕭故別無他法,只能先把辭風給弄下馬。
強行掰開了辭風的手,蕭故在馬背上一借力,轉了一圈,和辭風來了個面對面,而在辭風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時,蕭故單手繞過辭風的腰,抱着人從馬背上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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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風剛睜眼,眼前的景象就晃得糊了一片,等平穩時,他就已經到了地面。
“我們從馬背上下來了?”辭風才回過神,愣愣地道。
蕭故:“對,現在我要帶你進家門。”
跟在後面一路追來的鄒聞:哇哦,将軍好身手。
鄒聞他們自己會安置自己,不用蕭故操心,蕭故只需要操心辭風一個人。
“來,擡頭。”蕭故松開了辭風的腰,指着府門上懸挂的匾額,“跟我讀,鎮邊将軍府。”
“鎮邊将軍府……”辭風努力睜大眼睛,去記憶那五個重彩鎏金的大字。
“這是你寫上去的嗎?”辭風第一次見到寫着字的東西,“這就是字啊。”
蕭故沒忍住,伸手禍害了一下辭風的頭發:“這是我兄長所寫,我的字大不如他。”
辭風踮了踮腳:“反正好看。”
蕭故握着人的手腕往将軍府裏走。
鎮邊将軍府的占地面積足夠大,裏邊甚至還有一個演武場,只是下人實在不多,蕭故領着辭風進了将軍府,全靠自己的嗓門喊。
“老何、姑姑,我回來了!”嗓門之大,不容小觑。
老何是将軍府上的管家,是蕭故那愛操心的兄長給他塞來的管家,據說是怕沒個人幫蕭故打理将軍府,要不了多久将軍府就得荒。
姑姑就是雲熙姑姑,以前是蕭故母親身邊的人,蕭故母親去世之後就到了蕭故的身邊。
雲熙要去給雲州城裏的女子書坊當先生,未必在家,老何卻是一定在的,蕭故喊了那麽一嗓子,老何很快就從後面跑了出來。
“哎喲喂祖宗诶!您可終于回來了!”
老何的聲音有些尖細,辭風下意識地往蕭故的身後躲了躲。
“老何,你別激動,我帶了個怕生人的小孩回來。”蕭故握着辭風的手腕,無聲地安撫着。
老何跑到了蕭故的跟前,聞言目光便落到了蕭故身後的辭風身上。
“喲,竟是個如此标致的小公子!”老何露出一抹和善的笑。
蕭故偏過頭:“辭風,這是将軍府的管家,你叫他老何就行。”
辭風默默地從蕭故身後一點一點往外挪,最後挪了大半出來:“何伯伯,您好。”
十分有禮貌。
老何樂滋滋地“诶”了一聲:“将軍和小公子定是還不曾用午飯,我這便叫人去準備!”
辭風:“謝謝何伯伯。”
老何被這兩聲“何伯伯”美得走路都要飄了,只是他的肚子有點明顯,大約是飄不起來的。
蕭故帶着辭風往裏面走:“這麽會喊人?”
辭風:“是姐姐教我的。”
蕭故心中不禁對辭風的姐姐又多了些敬佩,能夠在那般逆境中将辭風教養得這麽好,必定是個極好的女子。
只是可惜了,這樣好的人,已然與這人世長辭。
“将軍府上的空院子有不少,只是都還沒有打掃過,在打掃出來之前你先湊合着住在我的院子裏。”蕭故說道。
辭風捂了捂嘴:“将軍府的院子看起來特別大,這麽大的院子,我也能一個人住一處?”
蕭故:“可以,要不等我們用過午飯之後在将軍府裏走上一走?你看上哪個院子就挑哪個院子住?”
這屬實就是蕭故自己心裏沒點數了,他一貫奉行的是用不着就不用管,這将軍府上大部分的獨立小院都沒有打理,指不定院子裏長沒長雜草呢,還讓辭風挑。
辭風也沒有要挑的想法,于他而言,哪裏都是好的,而且這将軍府十分氣派,随便一個院子都比他和姐姐以前住的地方好得多。
不過……要說想法,辭風也并非完全沒有。
“我能住在你的旁邊嗎?”辭風問。
他很想離蕭故近一點兒。
蕭故當即就應承下來:“可以!你想住東邊的還是西邊的?”
辭風一下結巴了:“都、都好。”
甭管東邊還是西邊,是蕭故身邊就好。
辭風那身衣裳穿得太久了,蕭故要給辭風換掉,因此在回将軍府前先打發了人去按照辭風的尺寸買幾套成衣回來,先對付着穿,等吃過飯了他再好好地讓辭風選選他自己喜歡的布料紋樣,給辭風做新衣。
蕭故回來之後等了一陣才等到被他遣去買衣服的下屬過來,三套成衣,一套青豆色、一套沙青色、一套黛色,都是男子常穿的顏色。
其實以辭風的長相,這三個顏色都有些偏老氣了,辭風就該穿鮮亮些的衣裳。
只是現在只能先将就一下,等後面再找人做衣服就是。
“辭風,你選選穿哪一身衣裳?”蕭故把三套成衣都擺了出來,讓辭風自己選。
辭風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決定了要穿青豆色。
蕭故幫着辭風換了青豆色的成衣。
雖是給了辭風的尺寸,只是辭風常年營養不良,成衣穿到身上還是會顯得空落落的,腰帶一系,那把細腰就更明顯了。
蕭故打定主意,每天變着花樣讓廚房給做好吃的,廚房想不出來什麽新鮮主意就派人去外面的酒樓買,總之他得将辭風給養胖才行。
“你穿這身婚服穿了多久了?都拉絲了。”蕭故拿着辭風換下來的那身紅衣,笑着搖了搖頭。
辭風小聲道:“那不是婚服。”
蕭故心說,辭風未必真的懂成親是什麽,便故意笑着逗他:“這麽紅還不是婚服?你不是被送到度厄山上去給邪神當媳婦的?”
辭風癟嘴:“不是婚服,之前是白的。”
已經好幾天沒有冒過的黑氣從辭風的頭頂冒了出來。
蕭故:“???”這是什麽情況?
等等,白的?
蕭故驚覺,自己好像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什麽。
衣服原本是白的,後面變成了紅的,怎麽變紅的?
蕭故想到了辭風那個被放血而亡的姐姐流雪。
辭風……辭風也被放了血?
确實,辭風從未說過他沒有被割肉放血。
蕭故拍了拍腦門:這度厄山上的邪神,不會就是指的……辭風吧?
“辭風,你、你是邪神嗎?”蕭故嘗試着問道。
蕭故眼神茫然,辭風也沒比蕭故好到哪裏去。
“我、我不清楚,應該算?我會冒黑氣。”說着,辭風的頭頂又多冒了一股黑氣回來。
蕭故艱難地吞了吞口水,他原本上度厄山是要做什麽來着?哦,好像是想會一會傳聞中的邪神。
邪神他不知不覺地會到了,可是,這邪神他不是個正經邪神吧?
有怕人怕到自閉的邪神嗎?
蕭故扶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辭風捏緊了新衣服:“蕭故,我是邪神的話,你就不要我了,對嗎?”
“對什麽對?不對。”蕭故一把拽住辭風,拉進了自己的懷裏,“你才不是什麽邪神,你就是個迷糊蛋。”
辭風仍舊茫然。
蕭故擁住了辭風:“辭風,我說了帶你回家,就不會反悔。”
他大約能猜出些原委來,囚禁辭風和流雪的那些人也許就是奔着将這姐弟倆給變成邪神去的,只是姐姐流雪天性善良,愣是挨到血流盡了也沒有變成邪神,而弟弟辭風目睹了姐姐的死,憤怒、怨憎,變成了邪神。
也許那些人已經死在了辭風的手下,又或許是辭風說的那個爺爺殺死了那些人。
爺爺……這個爺爺,該不會就是度厄山的山神吧?
蕭故的認知在不斷崩塌,這世間還真的有神啊?
“辭風,你能先把黑氣給收回去嗎?”蕭故想摸摸辭風的頭以示安慰,但是冒着黑氣他怎麽下手!
辭風:“我努力一下。”
得,就這還威脅呢?
邪神是個連自己腦袋上會時不時冒花都控制不了的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