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把劍
伏賀仍然不死心,掙紮道:“現在已經開始拍攝了嗎?”
胥懷舟神色平靜道:“在拍花絮。”
伏賀道:“你們難道就沒有考慮過我萬一沒有穿褲子裸睡呢?”
胥懷舟淡淡道:“所以是我先進來。”
“謝謝....”伏賀本能說出口後又覺得不對,反應過來後,連忙道:“不對,重點不是在這裏。”
胥懷舟一臉若有所思:“你還有起床氣。”
“一點點。”
旁邊的人都笑了,顯然都看見了他朝影帝撒嬌的那一幕了。
人群中的江岩看着伏賀,皺了皺眉:“快點收拾一下,開會了,大家都好了,就等你一個了。”
開會的內容千篇一律,無非是導演分配統籌各項工作,演過戲有經驗的人對此都十分熟悉流程,只有伏賀這個剛開始正式演習的人感到新奇。
劇組拍攝的地點依舊在橫店影視城,酒店距離影視城大概有半個小時多的路程,所以第二天開機的時候,伏賀吃了早飯後便早早出發。
外面的氣溫依舊十分低,伏賀下了保姆車,哈了一口冷氣,吐出一團白霧。
他上身穿着連帽白色棉服,下面穿着休閑長褲,露了個腳踝出來,把他凍得直哆嗦,心裏只恨今天早上睡的迷迷糊糊,起床穿衣服根本沒有注意小助理準備的衣服就穿上了,走出門才凍了個激靈才清醒過來,可這時候回去換已經來不及了。
到了拍攝片場,伏賀便正大光明的朝胥懷舟那裏鑽。
胥懷舟的視線在他腳踝上停了一瞬,挑眉道:“你不冷嗎?”
伏賀冷的牙齒發顫,但仍強撐着,“時尚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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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懷舟看了他一眼,給身邊的小助理說了些什麽,讓他把手中抱着的羽絨服拿過來,然後蓋在了伏賀腿上。
“暫時能抵一會。”
伏賀蓋好羽絨服後,注意到胥懷舟穿的也同樣單薄,于是也問道:“你不冷嗎?”
胥懷舟不緊不慢的用方才他的話回他:“時尚沒有溫度。”
伏賀一噎。
胥懷舟看他表情:眼底笑意一閃而逝,這才緩聲道:“沒有太感覺,興許是因為靈力在逐漸恢複。”
這句話幸好沒有被李嚴聽見,不然真的會以為伏賀給胥懷舟下了什麽降頭。
聊了一會,胥懷舟注意到伏賀的眼神一直往一個地方飄,于是不動聲色的微微蹙眉,“你在看什麽?”
“葉梓啊,她真人比照片上還好看。”
胥懷舟面無表情的盯着他。
伏賀顯然誤會了胥懷舟眼神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四周,确認沒有人,才湊近他故意壓低聲音道:“你也覺得她好看嗎,不要害羞,好看就大大方方說出來嘛,不瞞你說,我房裏還挂有她的海報。”
胥懷舟的眼神更涼了。
葉梓在劇中飾演的角色是皇上獨女德音公主,性格天真爛漫,心系南決侯寧宴初,因為這部戲的重心在一起朝鬥權謀上,所以關于兒女情長的戲份不多。
更何況這部戲的自始至終都沒有明确感情線,南決侯從沒有表面過自己的心上人是誰,當然也可以說他沒有,畢竟他更在乎的是權力。
伏賀在劇中的角色名叫伏陵,因為歷史上對他的記載極少,連名字也只用伏氏帶過,所以這個名字也是編劇杜撰出來的。
今天要拍的戲是伏賀第一次見到寧宴初,這個時候的兩人還沒有入仕。
王導特意問了伏賀等會需不需要替身,因為有危險動作,伏賀說不需要,那些動作他可以完成。
快開拍時,看着換好衣服出來的胥懷舟,他不由微微一怔,神情有些迷惘。眼睛不知透過他在看什麽人。
只見胥懷舟一襲玄色暗紋袍服,腰系雙魚白玉佩,衣袂翩翩,面如冠玉,氣質沉穩冷冽。
導演看了一眼監視器裏的兩道身影,對着擴音器喊了一聲,“準備好了沒。”
“3!2!1!action!”
大雪簌簌的落了一地,院裏的枝桠被殘雪壓的嘎吱作響,将軍府各院檐下都挂上了紅燈籠,因為将軍府一向寬待下人,因此氣氛其樂融融,下人奴仆們笑嘻嘻的嗑着瓜子。
而與将軍府一牆之隔的侯府卻一片死寂。
“小少爺!快下來!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她會扒了奴才的皮!”
樹下站了站了一個青衣小厮,神情焦急的呼喊着。
“我的藤球掉到隔壁了。”伏賀一邊小心翼翼的爬樹一邊回答道。
老槐樹的樹幹足足有兩人抱臂之粗,再加上伏賀從小練武,不廢吹灰之力便爬到了可以看到隔壁院子的高度,伏賀小心的調了個位置,坐在枝幹上。
這個角度可以将隔壁的場景盡收眼底。
只見院子裏鋪滿了一地茫茫白雪,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幽靜雅致,就在離伏賀不遠處站了一抹玄色身影。
看模樣約莫着和伏賀差不多大,長身而立,清冷矜貴,一手持着镂空鎏金暖爐,另一手用着枯枝在雪地上恣意揮灑,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字字遒勁,筆鋒蒼勁。
“你在幹什麽?”
伏賀見狀連忙大聲問道,驚起了樹枝簌簌落雪。
那人手下動作絲毫不停,先是對他的呼喊充耳不聞,後被擾的煩了,才擡眸冷冷的看了樹上的他一眼,“寫字。”
伏賀當然知道他是在寫字,可他奇怪的是大冷天的在院子裏寫字做什麽。
他看了一眼雪地上寫的字,依稀只能認出幾個字,由對仗工整來看,似乎是在作詩,不過對他來說這些文人的作風他實在不懂。
畢竟自己一般都是不寫字的,如果提筆開始寫字了,那一定是因為被罰抄經書。
“喂,你快幫我把那個藤球給我。”
只見他最後一劃利落收筆,随手丢掉枯枝,負手而立望着他。
“你是伏将軍的兒子?”
伏賀狐疑道:“你怎麽知道?”
“世人都道伏将軍因老來得子的緣故,寵溺有加,所以養成了獨子嚣張跋扈的性子,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伏賀心中只道世人對自己的偏見頗深,寵溺有加這四個字,萬萬沒想到能和他爹聯系上,他從小到大挨的揍數都數不清。
伏賀樂了,晃悠着懸在空中的雙腿 “知道你還不動作麻利一點,惹惱了我你沒好果子吃。”
那人聞言不冷不熱的瞥了他一眼,拂袖轉身就要走。
伏賀連忙認慫:“我錯了!別別別。”
他這才定住了動作,看了伏賀一眼,這才緩步走到掉落的藤球之前,彎腰拾起,單手随意上下抛動了幾下,然後驀地朝伏賀的方向扔去,藤球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
伏賀一把穩穩的接住了藤球,然後微微擡起下巴,笑着朝他示意:“謝了。”頓了頓,又道:“不過你住在這裏嗎?還是侯府的客卿門生?”
那人漫不經心的拂掉衣袍上的落雪,聞言擡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寧宴初。”
略帶冷淡的低沉嗓音随着風聲送入伏賀的耳畔,聽到這個久違的熟悉嗓音,伏賀神情恍惚了一瞬,不過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快到鏡頭前的人都無法察覺。
當然也有人察覺。
“卡!“
拍板聲響起,伏賀松了口大氣,好在有驚無險的完成了第一場拍攝,而且還是一鏡到底。
對于胥懷舟來說,一條過本就輕而易舉,而伏賀的話,因着本色出演,也輕松了不少,再加上第一場戲本就沒什麽難度,所以一鏡到底也不稀奇。
“辛苦了。“
結束後不少工作人員都笑着和伏賀打招呼,伏賀都一一應了,他溜到胥懷舟身邊,因為天氣極冷,胥懷舟的小助理給他泡了一杯姜棗茶,不過現在到了伏賀手裏。
伏賀吧唧了一下嘴巴,小臉皺成了一團,顫聲道:“好喝。”
胥懷舟視線從臺詞本中移開,“不好喝可以不用勉強說好喝。”
伏賀聽了喜笑顏開,立馬就要放下茶杯。
胥懷舟面不改色的翻了一頁:“但是要勉強自己喝完。”
伏賀笑容一僵:“......”
“你剛才演的不錯,表現還算及格。“
“那當然了,本色出演,要是我自己都演不好了,那得又多慘。“
伏賀頓了頓,又道:“不過這個劇本上好多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本人都不知道,比如說這場戲,雖然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是我和那小子第一次見面明明就在國子監。”
“是嗎?”
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再看胥懷舟這個态度明顯在等他說下去,這下伏賀可來了興致。
“寧宴初那小子年幼的時候體弱多病,因有得道高人指點,老侯爺自小便将他送到了山中道觀靜養,年及十四時才接回,他一回來便在那年的簪花宴中才壓衆人,大出風頭,我父親沒完沒了的就在我耳邊唠叨,讓我多學學別人,因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妥妥的別人家的孩子。”
本來一開始他父親不屑于文人雅士的那一套,一開始只有他母親在他耳邊唠叨,後來當他知道了寧宴初不僅飽讀詩書,在武藝上也略通一二時,便徹底不淡定了。
“聽起來你很讨厭他。”
伏賀撓了撓腦袋:“也不是讨厭,哎,你讓我說也說不上來,反正已經過去了,都是從前的事,也不去想了。”
胥懷舟若有所思的微微垂下眼簾,抿了抿唇。
“原來如此。”
伏賀這個時候已經站了起來,自然沒有聽到他這聲低不可聞的低語。
冬天的天氣實在有些磨人,因為只穿了一身單薄的古裝,拍攝完的演員都凍得只跳腳,連忙穿上厚厚的羽絨服。
伏賀便是那其中一個。
他将自己全身上下都裹的嚴嚴實實,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正打算去找小助理再要個圍巾時,忽然聽到有人叫了自己一聲。
他納悶的四處張望着,本以為自己聽錯,可當看見導演身邊站着的颀長身影時,微微睜大眼睛,“宋總?”
宋玺斯依舊是那副輕佻戲谑的模樣,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只是面色比上次又蒼白了不少,伏賀注意到他身後的黑霧越來越濃了。
宋玺斯上下打量了他古怪的厚重裝扮一眼,唇角笑意加深,“你這是什麽打扮?”
伏賀吸了吸通紅的鼻子,“時尚,你不懂。”
不管是穿厚還是穿薄,反正在他身上,必須是時尚。
“宋總你等會,我這就去把江岩給你找來。”
宋玺斯道:“不急,你先去忙你的吧,小宋那裏,我自己去。”
導演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兩人,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的離開了。
伏賀見他把導演支開,知道他是想談那件事,于是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兩人找了個相比隐蔽的位置,有保姆車擋着,別人注意不到他們兩人。
而不遠處正低頭看劇本的胥懷舟,似有所感的擡起頭,剛好看到兩人偷偷摸摸溜到車子後面的一幕,眉頭擰了擰,目光也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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