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梳樓》

男人一只手将她狠狠禁锢在自己懷裏,一只手将她的兩只手腕抓緊,把頭靠在她瘦小的肩上.他的氣息撲在她耳邊,他幾乎聽到她的心跳像四處亂奔的野馬.

“老師......媽媽會擔心的,媽媽她會擔心的……”女孩的聲音嘶啞,帶着哭腔哀求,卻怎麽也動不了。

男人的手從後面摸着她的耳朵,她的眼睛睜的十分突兀。“老師,我是您學生,我是您的學生...”男人卻将她的頭摁在自己肩上.梳樓的下巴被硌的疼了,怎麽也張不開,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嗚嗚聲,眼淚像斷了的線般落在男人肩上.

“別哭……哭什麽……老師不會太粗魯的……”

秋烯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并沒有回音。

“哥...哥...”梳樓聽到敲門聲,眼淚落的更厲害.心裏在狂肆地喊,“救救我..救救梳樓...”她的下巴靠在男人肩上,嘴巴根本張不開。

門口沒了動靜.

男人眼中像有團火焰般燃燒,久久不滅,他癡迷地聞着她的頭發.“梳樓,絲絲楊柳絲絲雨,春在溟蒙處。樓兒忒小不藏愁。幾度和雲飛去覓歸舟。天憐客子鄉關遠,借與花消遣。海棠紅近綠闌幹。才卷朱簾卻又晚風寒……好詞……蔣捷,婕兒……沒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客鄉……”

梳樓心如死灰,靜靜地,空洞地睜着雙眼.她看到一面雪白的牆,什麽也沒有,只有一面牆.

有只大手在撫着她的後背,“你的眼睛,像極了她,本是純澈的原意,卻總是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去看,勾人魂魄……”他的唇緩緩落在她脖頸,她頭一縮,緊緊咬着下唇,嗚咽不成聲.卻怎麽也不敢閉眼,唯恐她此生再也不能睜開.

門口突然傳來十分奇怪的聲音,似乎有人在用東西砸門.

男人皺了皺眉,用手捂着梳樓的嘴,豎着耳朵仔細聽了聽.

梳樓求救地看着門,像受盡屈辱的小鹿.

“夏常新,我知道你在裏面.”

噙滿的眼淚奪眶而出,刷刷地像忍了許久終于決堤.是秋烯焰……是他……是秋烯焰……

“你開門!我看到你鑽進學校的,我知道你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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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微微一怔,有人看到他從鋼絲網鑽進來麽他瞅了眼梳樓,“別喊,否則,你的清白可就毀了.”

綠漆不鏽鋼門打開,男人俯視着秋烯焰,意味深長.

秋烯焰似乎沒看到這個人,伸手将後面滿臉淚痕的梳樓拉到身邊面無表情離開.

“梳樓同學的卷子明天天改了再給你.”

梳樓覺的秋烯焰的手緊了緊.她停下來,抽回自己的手,低下頭,眼裏全是眼淚,滴在地板磚上,摔的粉身碎骨.

秋烯焰回眸,辨不清喜怒,他唇色較淺,此刻也只是輕輕抿着.

女孩子雙手遮了臉,突然蹲下身去,哭出聲來.瘦小的身子篩糠般顫抖着.

秋烯焰看着她這樣子,皺了皺眉.

媽媽看着魂不守舍的梳樓,沉聲說,“秋烯焰,我有沒有說過不能欺負妹妹.”

秋烯焰放下書包,沒有答話。

媽媽似乎還要說什麽,梳樓說,“哥哥沒有欺負我。”小女孩緊緊抓着裙子,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卻小心地不讓媽媽看到。

媽媽的臉柔和下來,“那先吃飯吧,一定餓了吧?”

“吃過了。”秋烯焰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換臺。

“媽媽我先上去了。”

媽媽看了眼一直換臺的秋烯焰,又看了眼梳樓挺得筆直的脊背,有一瞬間的恍惚。

梳樓聽到樓下媽媽在對秋烯焰說,“兒子,你是不是欺負妹妹了?”

秋烯焰沒有說話。

媽媽說,“男孩子欺負女孩子是不對的。大的欺負小的也是不對的。梳樓是這個家的女兒,是你的妹妹!我們應該保護她不被欺負,誰要是敢讓她不開心你應該動手去揍別人自己就更不能了知道嗎?”

“嗯。”秋烯焰放下遙控器,提起書包往樓上走。

媽媽撫了撫額,“難道我真的老了嗎?”

第二天,媽媽已經做好飯菜,又極為用心地裝在了飯盒裏,兩個孩子都一反常态沒有起床.媽媽跑上樓發現梳樓的門沒鎖就直接進去了,梳樓側着身對着窗外躺着.

“梳樓,該起床了哦,要遲到了呢.”

床上的人拉了拉薄被,輕輕嗯了聲.

媽媽笑了笑,又囑咐別再睡着了便轉身出門去了.

秋烯焰坐在書桌前寫試卷,看到穿圍裙的女子只是默默放下了筆,他醒的極早,又極為清醒,便拿出試卷來做.“我想轉學.”

媽媽怔了怔,轉而笑的平和.“現在累點才正常,畢竟你們都要畢業了.”

“媽媽,我也想。”門口,穿睡群的女孩子怯怯地望着她,似在極力隐忍,手一直抓着裙邊.

“怎麽了是不是被欺負了誰那麽膽大敢動我們家的孩子?”她微微挑眉,昨晚他們就回來的比往常晚,還以為是兩個人鬧矛盾了,現在看來,倒是一起遇到不愉快了.

梳樓只覺的脖頸一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慌忙低了頭,瞬間紅了眼眶.

彥都又一次回頭,不安地轉向門外看了很久.

林桔桔只說不知道,晚上再打電話問問好了.“大概是病了,不必太擔心了.”

彥都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如果是病了,為什麽考神也沒來呢

一天的煩亂無比.

“老師怎麽知道呢請了一天的假,明天大概就來了.”

“可是,就是因為昨天老師留下她,今天才沒來的啊”

“這種事能和老師有什麽關系呢昨天老師早早的就回去了,包都忘在辦公室了.對了,彥都同學的數學成績那麽好,想不想做我的課代表啊”

男孩滿眸的委屈,尚在想同學的事,後面這句沒聽清.

傍晚時分,落日餘輝.熱氣尚未褪去.媽媽聽到門鈴跑出去看,一個小學生模樣的孩子站在鐵門外,正往裏面張望.

“小朋友,找誰啊”

“阿姨您好,請,請問這是秋梳樓同學的家嗎”

媽媽輕笑着看了他一眼,“是啊.你找她有什麽事嗎”

“沒...沒...她已經一個星期沒來上課了,生了很嚴重的病嗎”桃花眼裏滿是緊張.

路邊的車裏走出一個三十左右的婦人,對秋媽媽一笑,“這孩子擔心她,非要過來瞧瞧.”

媽媽溫和一笑,眉眼彎彎.“我們家梳樓轉學了.他哥哥嚷着去C中附小,她也非要跟着去.進來坐坐吧.”

男孩一臉的失望,又往裏面望了幾眼,搖頭笑的有禮,“不用了的,謝謝阿姨,阿姨再見.”

C中啊那不是很遠了都只有一個多月就要放假了,為什麽也不給他講一聲呢哼,太讨厭了,他才不要去看她呢.

婦人揉了揉他的頭發,“別再悶悶不樂了.等你長大些,就去那邊讀初中好不好”

“不好,不好...”男孩紅了眼眶,躲在媽媽懷裏喃喃.

婦人笑意深深,不再言語.我努力教會你勇敢,你卻要用來保護別人,竟有些遺憾呢。

八月,烈日炎炎.

一排排穿軍裝的學生大汗淋漓地站在太陽底下.統一的綠色迷彩服下,很難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汗水從額頭沁出,落在眉毛邊,似乎積的厚重,滑入眼睛,一陣酸澀.梳樓用力眨了眨眼.身子隐約有些搖晃,只是拼了命地不讓自己跌倒.

從沒想過,站着也是這麽折磨人的事.太陽也真是夠意思,明明知道這段時間新生軍訓,卻還是這麽勤勞地天天出來.難怪那時候,秋烯焰整個人黑的跟包公似的.這麽曬下去,誰都得成非洲人.

“好,休息一下.”那一刻教官的聲音仿佛天籁,學生如獲大赦,原本英姿煞爽的隊列像坍塌了的建築般東倒西歪。

原地休息.教官正和前排的學生扯談,“那個孩子看到了嗎別人半睜着眼也比你的大.不對,別人就是笑成一條縫,也比你的寬.”

那個女生順着教官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女孩抹了抹臉上的汗,用帽子給自己扇風.她不屑地回過頭去,“眼睛大才沒有什麽了不起.她不會說話的.”

教官面色一頓,意味深長地看了梳樓一眼,又去和前排的女學生說笑了.

身影覆蓋在梳樓被烤糊的解放鞋上,一瓶水遞到她眼前.她擡頭,看到一對義眼般陰沉的眼睛.微微笑了,接過水,狠狠吞了大半瓶.

男生突然拔筍子般蹿了一大截,看人時總是要低着頭.更有種隐深的意味.

大概家離學校近,偶爾帶瓶水過來瞧瞧.說不定,還是媽媽叫的呢.想到這兒,梳樓皺了皺眉.

突然走來的人一言不發,引起其它人紛紛側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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