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寫的帥

萬衆矚目的太子殿下姍姍來遲,來了之後也沒幹什麽正事,坐在上首主位仿佛一尊精美無暇的玉雕,神游天外琢磨不透,可滿身光華又令人無法忽視,哪怕一句話也不說,也是全場最為吸睛的焦點。

倒是太子兩側的大皇子和五皇子擔綱起了主人的角色,高朋滿座,觥籌交錯,言笑晏晏,一派和樂。

縱使有不太和樂的人,也只是暗自腹诽,面上依然挂着笑。

一個個相繼走上主位,持酒盞的手放低,隔着案桌向太子敬酒示好。

裕世子來得早,座位也靠前,搶占了先機,颀長的身軀立在案前,彩色琉璃盞被那雙骨節分明的長指托起,各有各的美,湊在一起更是相映成趣。

五皇子看着裕世子的臉,再挪向他的手,以及手舉着的那杯酒,腦海裏浮現小表弟天真的話語。

“裕世子的聲音好聽,能把人聽醉,就跟喝了最醇美的果酒似的,飄飄然心暢快。”

呵呵!

飄飄然?還心暢快?

男女不忌的裕世子可當不起小表弟這般由衷的欣賞。

“裕世子,本皇子與你幹這一杯!”

五皇子叫內侍在杯中斟滿了酒,托起酒杯的手舉得高高,以表示他身份上的優勢,對着裕世子嗯了一聲,算是碰杯的意思,然後仰頭一飲而下。

然而,還沒喝到一半,五皇子便漲紅了臉,拿開酒杯,手握成拳擱在唇邊劇烈咳嗽起來,瞪向內侍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怒意。

叫你上果酒,你倒烈酒,是不是不想混了。

小內侍哆哆嗦嗦,主子啊,這席上就沒果酒,全都是純釀的白酒,奴才就是削尖了腦袋也變不出來啊!

大皇子一旁看了朗聲大笑,英氣十足的臉上甚是痛快,顧自舉起了手邊的杯盞朝仍躬身立在案前的裕世子敬了一下:“我這五弟人小卻愛逞能,世子見笑了,我先幹為敬,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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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是個酒癡,一杯下肚,臉不紅心不跳。

“大皇子好酒量,裕某佩服。”

皇子一飲而盡,裕世子也不能耍滑,不緊不慢地捧杯将酒喝完,再将杯盞翻個亮底,以示自己奉陪到底。

“裕世子果真是個爽快人!”

等人退身離開,大皇子湊近太子弟弟,笑呵呵道:“這裕世子倒也是個精致人,近看依然是面如冠玉劍眉星目---”

頓了下,大皇子偏頭看着尊貴弟弟的側臉,鬓似刀裁,鼻如懸膽,唇若塗脂,就像是天工一筆勾勒而成,渾然天成的俊美,找不到一絲瑕疵。

還是二弟略勝一籌,不談外貌和出身,光這身高山雪蓮般不可亵渎的迷樣氣質,便足夠撩撥人心了。

“大哥。”

太子忽然開腔,大皇子渾身振奮,立刻應聲:“二弟,何事?”

只要這個弟弟有求,他必赴湯蹈火。

“臭,離我遠點!”

“......”

大皇子低頭嗅了嗅身上濃郁的酒味,自讨沒趣,識趣地坐回到自己位子,這時又有人上來敬酒,大皇子冷冷一瞥:“等會兒再來,本皇子頭暈。”

他這般費心費力都是為了誰?

小時候那般玉雪可愛,長大了,當了太子以後,成日裏擺着一張棺材臉,笑起來最好看的人卻常年面無表情,舉手投足越來越像父皇了。

裕世子回到位子上,轉眼瞥到鄰座悶頭喝酒的戎王子,有點滴酒液從嘴角流出,順着仰起的脖頸往下,落入寬松的衣領裏,還真是有點賞心悅目呢!

“一個人吃酒有何趣味,戎王子若是不嫌棄,本世子願意作陪,與戎王子把酒言歡盡情享樂!”

裕世子對着戎王子端起了酒杯,風吹過廣袖獵獵作響,男子低啞的嗓音在這晚風裏多了絲蠱惑人心的魅,黑沉的眸更似有流光滑過。

然而,戎王子恍若未聞,喝自己的酒,享受一個人的樂趣,燈火通明舉杯推盞,唯他意興闌珊。

一個盛情相邀,一個置若罔聞,落到好事者眼裏,又是另一種趣味。

“戎王子未免有些不盡人情了,裕世子都這般做低伏小了,賣他一個面子又如何?”

“小侯爺有所不知,裕世子的約,可不是誰都能應的,得雌伏才行,”

男子話不說完留有餘地,一抹深長的笑卻引人暇思,另有周遭幾人似懂非懂,不過為了暖場也跟着嬉笑起來。

任兩人身份如何貴重,到了大乾淪為質子,就得識時務,臉皮薄是活不好的。

裕世子但笑不語,朝嬉笑的那幾人舉了舉酒,像是承情般飲了兩口酒,再轉身朝向戎王子,笑道:“戎王子不領情,我這酒卻是要喝的!”

說罷,裕世子又是一通牛飲,将杯中剩餘的酒液悉數咽下,咚的一聲,杯盞掉落在腳邊氈毯上,裕世子也跌坐在了圈椅上,兩頰酡紅,星眸迷離,說不出的妖冶。

“瘋子!”

戎衡冷眼看着,不輕不重的吐出兩個字。

跪在後頭的采薇見主子失态,內心焦急,不等傳召就起身走了上去,将歪倒在圈椅上的男人扶正了身體,低低的勸:“世子,您醉了,不能再喝了。”

“走開,本世子還能喝,杯子呢,快給我拿酒杯來!”

裕世子推開采薇,一臉醉态不自知。

“喲,哪裏來的小美人,敢管主子的閑事,瞧那小臉蛋委屈得,來來來,到小爺這裏,讓小爺安慰安慰!”

又是榮郡王家的三公子,酒勁上了頭,沒了忌諱,放浪形骸,雙目發紅的盯着采薇,采薇縮了縮肩膀咬唇不語,垂眸悉心照料醉意朦胧的主子。

“小爺跟你說話呢,耳朵聾了是吧!”

三公子氣性上來,抄起桌上的杯子猛地朝采薇砸過去,恰在這時,裕世子翻了個身,伸手将采薇扯入懷中,避開飛過來的酒杯,嘴裏含糊呢喃。

“本世子累了,還不過來給我寬衣解帶!”

……

這耍起酒瘋來百态生,善哉善哉,不可說。

“拉出去!”

太子眼裏容不得沙子,更看不得垃圾。

三個字,涼薄冷絕,衆人皆顫,不約而同停了動作,噤若寒蟬。

五皇子迷迷糊糊接話:“……斬了?”

大皇子剛入嘴的酒水噴了出來,哈哈大笑,朝底下的人揮了揮手。

“裕世子和三公子都醉了,要鬧回屋鬧,別在人前丢人現眼。”

兩邊的侍者如夢初醒,手腳麻利地将主子帶離宴席。

“對,醉了,都帶走,我也走,回去跟小表弟玩!”

五皇子年紀輕,又有太子和大皇子看着,衆人也不敢真的跟他對飲,可架不住五皇子自己嘴饞,一口一口的抿,酒量又淺,很快就東倒西歪坐不直了。

不好好坐的五皇子搭上身邊人肩膀,在他耳邊吹氣:“太子哥哥,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想不想聽?”

“不想。”

太子拂開五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五皇子呵呵笑,臉紅紅,噴出一口熱氣,自顧自絮叨:“我有一個小表弟,又白又乖還很軟,臉蛋小手指細還秀氣,哪哪都好看!”

太子充耳不聞,手握杯盞淺酌,靜邃深遠的眼波不經意瞟向堂下不聲不響的某人,內心自有思量。

五皇子不知死活地再次靠近太子,笑嘻嘻道:“太子哥哥,你想不想見我那小表弟,他可喜歡你了!”

太子還沒回應,豎起耳朵探身偷聽的大皇子先失笑:“五弟啊,男人和男人之間可不能講喜歡,要說也是仰慕!”

“不,大哥你不知道,我那小表弟天天都在惦記太子哥哥,就怕太子想起他!”

大皇子忍俊不禁:“惦記又怕被想起,那你的小表弟是喜歡太子,還是不喜歡啊?”

“喜……不喜歡?誰知道,反正我告訴你們,我有個全天下最最好看的小表弟!”

五皇子一臉驕傲。

別人誇他好看也沒見他這麽得瑟。

小弟氣焰有點嚣張呢,大皇子手癢癢,想打怎麽辦。

太子站了起來,他一動,場上所有人也跟着動,太子素來不按套路出牌,他們見怪不怪,但也不敢掉以輕心。

“休整兩日,君子六藝,從射考起。”

話落,衆人嘩然,但誰也不敢表現出真實情緒,垂首低眉紛紛應諾。

原以為是來消遣玩樂,卻不想太子是備了大招等着他們,看來這從龍之功不好立啊。

太子踢了踢倒在桌上呵呵傻笑的五皇子,淡聲吩咐:“把他拖回去!”

長安連忙叫了兩個內侍,風風火火将爛醉如泥的主子扶上了步辇,大皇子看着太子也往外走,不禁追上去問道:“宴席還未散,二弟這就回去休息了?”

“孤去見見五弟嘴裏那個惦記孤又不願被孤想起的好看小表弟。”

每一個出現在皇子身邊又嚴重影響皇子心智的人,無論男女都不容忽視。

床榻很軟,被褥墊得很厚,橫躺豎躺滾來滾去各種姿勢都不累,然而---

沈蕪望着繁花似錦的帳頂,怎麽也睡不着。

長安派來的兩個內侍在外間守着,走動時發出的腳步聲還有聽不清的窸窸窣窣低語,就像一根根羽毛似的在她心頭拂來拂去,神經一直緊繃着,就是有了困意也很難入睡。

沈蕪幹脆坐了起來,拿過疊放在床頭的薄棉布衫,展開套到了身上,又從櫃子裏取出一件新的青灰色曲裾長袍穿上。

開襟從領到下,沈蕪适當松了松腰帶,不那麽貼身但該遮的都遮嚴實,穿好以後她站在銅鏡前轉了轉身,心情異常的矛盾。

哪個女子不愛美?

她卻要反其道而行,使勁往醜裏扮。

寬大的衣袍套身上,灰不溜秋松垮垮,前胸後背一樣平,除了一張臉,往下看她自己都愁。

“拜見太子殿下!”

外頭突然一嗓子喊了起來,驚得沈蕪一瞬間心髒都要停跳了。

太子?

她沒聽錯吧?

太子怎麽來了?

五皇子呢?該不會是他把太子弄來吧?

沈蕪恍惚中,外頭的內侍來敲門了,語氣急切:“沈殿下,太子要見您,您快些出來,可別拖拖拉拉惹太子不快。”

這一刻,沈蕪很想當自己睡死了,外面打雷下雨都聽不到,可她又深知太子若執意要見到她,外面的人很有可能沖進來将她提溜出去。

五皇子的話果然不能信。

說什麽太子才不會在意她這種小人物,還沒熬過一天就失效了。

沈蕪雙手握成拳上下擺了擺,深吸一口氣,為自己打氣。

太子等在外面小廳,直挺挺的高長背影似壓不彎的青松,光是遠遠瞧着都能感受到一種淩厲凜冽的氣勢。

沈蕪不緊不慢走了過去,在離男子大約五六步的距離停住,憋着嗓子努力壓低聲音,垂首恭敬道:“金陵國王孫沈蕪見過太子殿子!”

太子轉過身,低頭看着沈蕪,眼裏靜如深潭無波無瀾。

烏黑的發高高束起盤成髻,用青紗布巾纏綁固定,垂下兩根長帶落到後頸,青色的發帶貼着那細白脖頸,讓人忽起一種為她拂開發帶的沖動。

她?

太子眸底一暗,發出的第一句話:“擡頭!”

矮,真的很矮,五弟十二歲時個頭也沒這麽低,連他胸口都不到。

被太子強大的氣場震住,沈蕪垂着頭,身體微僵,不敢動。

“我不想說第二遍。”

很平靜的語調,像是山澗裏的清泉流淌過滑潤卵石,伴随涼風吹起陣陣漣漪,沈蕪心口微酥,好想作詩。

太子質地清涼微潤的嗓音,和裕世子不同的風格,但同樣動聽。

“不想擡頭,那就幹脆不要了吧!”

不要什麽?

頭?!

沈蕪猛地擡起,清清楚楚看到太子正臉,片刻的失神,唯一的感想---

大寫的帥,非一般的俊,秒秒鐘讓女人想高|潮!

濕漉漉的黑眼睛不期然撞入太子眸中,那一臉的瑩白就像珠玉在暗夜裏會發光。

一如五弟所言,很好看,不過---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

太子念過停住,彎了腰與沈蕪平視,深深看進她眼裏:“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到底是雄是雌呢?”

不笑也不怒,冷冷清清看似無欲無求的人,其實最可怕,因為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往往一句或許是試探的話,就能讓人無所适從,膽子小的很可能就現原形了。

沈蕪膽不大,但關鍵時刻她得挺住了。

“古往今來,比女子還要秀美的男子不在少數,太子若是以貌取人,未免有失偏頗。”

說這話心有多虛,只有沈蕪自己清楚,要做出義正言辭的樣子,可以說是鼓足了沈蕪兩輩子的膽量,外加逆境中陡生的餘勇,她都想為自己鼓掌了。

“在某些地方,确實又不太像。”

太子眸光下移,掠過小矮個一馬平川的胸口。

是年齡尚小還未形成曲線?亦或是根本就沒有?

再過兩年,興許就有答案了。

“那麽,五皇弟說你喜歡我這件事又如何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趁着狀态好趕緊寫了發,男主出現了哦,不要問作者,問乃們的心,你們希望是誰呢,歡迎踴躍發言!!!要趕舊稿了,閃人,提前說晚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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