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次落水
沒等沈蕪想明白, 就聽到一則關于戎衡的消息,他要回烏孫了。
登基大典過後,太子正式即位, 尊為元朔帝, 親政頒布的第一道聖旨, 就是派三千精兵護送戎衡返回烏孫, 三日後啓程。
沈蕪聽聞後神情怔怔,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悵然的感覺。
戎衡幫過她多次, 是個能扛事的主,就算兩人不能經常聯系,可在同一個地方,還能有個照應。
一旦他返回母國,從此山水迢迢, 想見一面都難了,那次他将她帶離宴席, 很有可能就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也是永別。
人就是這麽奇怪。
在眼前晃時,覺得那人忒煩,等人要走了, 又好像少了點什麽。
劇情再往下走, 沈蕪想象不到還會碰到什麽樣的情況,神轉折一個接一個,似乎永遠沒個頭。
她這條命卻又好像很穩,雖然有遇到過這樣那樣的麻煩, 過程不那麽順利, 可最後都能一一化解。
沈蕪有時都在想是不是她演技太好了,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 所以活到現在越來越游刃有餘,反而沒那麽多兇險難關要過了。
當然,沈蕪不想承認的是,有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在她背後撐着,除非他想她死,不然的話,她這條命還有得活。
所以,沈蕪更痛苦了,莫非真要從了新帝做那見不得光的男寵,傳了出來,她那便宜祖父恐怕要氣得翹辮子,堂堂王孫做了皇帝的禁脔,最沒面子的就是他。
不期待的日子過得格外快,轉眼就到了元朔帝為戎衡舉行的餞別晚宴上。
一群大男人的宴席,少不了又是飲酒,推杯換盞你來我往,沈蕪故意挑了角落的位子,誰也不搭理,低着腦袋吃她的菜。
偏偏,就是有人看不得她好過。
“戎王子明日就要走了,沈賢弟為何不跟他敬個酒,做最後辭別,反而一個人在這悶頭苦吃,戎王子往昔對你也是多加照拂,再不濟也得打個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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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聲的是裕瑾,元朔帝下的第二道诏書便是給他的,他比戎衡晚幾日離開大乾,皇帝索性一起辦了。
沈蕪正将一粒花生仁喂進嘴裏,聽到裕瑾向她喊話,差點噎到,轉過頭就對上裕瑾那雙促狹的笑臉。
這只公狐貍,只要有他在,總要給她整出點事情來。
不過,想到上回戎衡為自己擋酒,沈蕪心裏還是頗有感觸,于是不再別扭,大大方方站了起來,捧着酒盞對戎衡笑了笑。
“戎王子,阿蕪敬你,祝你回到母國,前程遠大。”
“好一個前程遠大,沈殿下講得好。”
不知是誰冒出的一句,沈蕪瞥了周遭一眼便很快收回視線。
戎衡這時也站起,在沈蕪手捧杯往嘴邊送時,自己仰頭先喝了個幹淨,然後一句話不說就坐了下去。
戎衡過快的舉動弄得沈蕪不尴不尬,匆匆抿了兩口也坐回了位子,心裏不是不明白,戎衡這是變相替她擋酒。
男人別看話不中聽,心還是細的。
可惜,人要走了。
到了宴席尾聲,坐在上首的元朔帝站起了身,舉杯對着戎衡,嘴角勾勒的微笑恰到好處彰顯出了帝王威儀。
“今日一別,山高水遠,朕在此遙祝戎王子一路順風,平安回到烏孫。”
戎衡兩手捧杯,低了頭,端端正正道:“謝陛下吉言,陛下隆恩,戎衡沒齒不忘,他日必當結草銜環。”
不宜說太細,戎衡一句話表明了滿滿的誠意,也是皇帝想聽到的。
元朔帝笑着讓他坐下,不必拘禮,自己卻放了杯,銳利的眸掃了一圈,落到沈蕪身上時特別幽深,看得沈蕪渾身一顫,年輕的帝王便拂袖起駕離開了。
皇帝一走,席上氛圍也變得輕松了不少,小公爺直接跑到沈蕪跟前,黑亮亮的眼睛直直看着她:“小阿蕪,你什麽時候也回去呢,我有點舍不得你。”
“該回去的時候自然就會走。”
沈蕪只能這樣模棱兩可的回。
說來,這兩年,她跟小公爺也沒見幾次面,更不可能有多深厚的交情,這位還惦記着她,也是實誠了。
“其實,想留下來,也有一個辦法。”
沈蕪都沒表現出不想走的意思,秦小公爺就自顧自說開了,還一臉你快問我什麽辦法的興奮表情。
沈蕪扛不住過他的熱心,只能沒什麽興趣的問了一句。
小公爺立即道:“你娶了我的妹妹,成了我大乾國的人,不就可以永遠留下來了。”
沈蕪先是一愣,随即頭大:“我娶你的妹妹,也是你妹妹嫁雞随雞,跟着我回金陵,沒道理讓我留下。”
小公爺聽了也是一愣,拍了拍額頭,笑罵自己:“對的,忘了你是王族,不能入贅。”
大乾人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就是比其他國家要高上一等,勳貴之家也敢跟其他王族比肩,偏偏很多人都吃這套。
秦小公爺回到他的座位思考難題去了。
沈蕪方才得到消停,又有人找上了她,還是她最不待見的裕世子,連個正臉都不想給。
白生了一副好嗓子,就是不會說人話。
“沈殿下這兩年在東宮住得可還安寧?”
裕瑾心态也不是一般的好,對着沈蕪冷臉也能如沐春風的笑。
沈蕪沒什麽笑意的彎了唇:“世子這話就不對了,阿蕪住的東宮,能不安寧?還是世子想影射什麽?”
天子住過的東宮,誰敢說不好。
裕瑾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面色微凝,瞬間變得正經道:“是裕某口誤,沈弟在東宮必是樣樣都如意,不過,”
頓了頓,裕瑾意味深長望着沈蕪,“但願沈弟在大乾能夠一直如意下去。”
“這個就不勞裕世子操心了,世子即将回母國,阿蕪在這裏祝世子否極泰來,前程似錦。”
不想交往的人,沈蕪連杯子都懶得拿起,一口酒都不想敬。
沈蕪做得明顯,裕瑾又如何看不出來,他一點都不惱,既然這位是太子自己看重的人,就算拉攏不過來也不能交惡。
只不過,秘密藏久了,爆發出來的威力也更猛。
遺憾的是他很快就要離開了,不能親眼看到,但不妨礙他身為旁觀者的樂趣。
“梧桐還将在驿館住上一段時間,沈弟你以後若有難處,可以試着找他,他一向足智多謀,說不定能幫你解圍。”
“謝世子好意,但願沒那麽一天。”
這些心思複雜的人,能不招惹,就決不能惹。
到了尾聲,席上賓客的酒也敬得差不多了,戎衡很給面子,幾乎每個人過來,他都會喝掉大半杯,誰也不得罪。
沈蕪旁邊看着,發現身在王族的人就沒一個簡單,戎衡看起來冷漠寡言,但人際往來并不弱,不然也不會這麽多人都來捧場了。
月上柳梢,沈蕪困意襲來,退出這喧嚣,默默起身離開。
小順子和小壽子跟在她身後,按照沈蕪定下的規矩,不緊不慢跟随,不近不遠守着,沒有急事,就保持這樣的安靜。
直到經過荷花池,沈蕪停了下來,小順子和小壽子也站定。
這個池子,是埋葬了小王孫的地方,卻是她的開始,也算是意義非凡了。
“你們快點找,磨磨唧唧慢死了,賢妃娘娘的貓要是丢了,你們一個個都等着被削吧!”
忽然冒出來中氣十足的大嗓門,聽聲就感覺是個兇巴巴的大嬸。
沈蕪如今聽到賢妃這兩個字就想避開,擡腳正準備撤,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蹿出來一個黑色毛團兒,直往她身上撲。
沈蕪猝不及防,腳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後倒了下去。
“殿下!”
小順子和小壽子慌慌張張奔過去想拉住沈蕪,仍是晚了一步,只聽到噗通一下落水聲---
世界就在這一刻變得徹底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