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變來變去

“阿蕪, 阿蕪,你快醒醒,不要吓母親啊!”

好溫柔的聲音, 可媽媽是個大嗓門, 哪怕是關心的話也能說得分外嫌棄, 她想感動都醞釀不出情緒。

“阿蕪, 是母親對不起你,求求你快醒來, 母親錯了,母親發誓再也不離開你,等将你父王救出來,咱們一家三口找個遠離是非的地方,不問世事, 開開心心......”

很美的想法,但實現起來, 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就沖他們這身份,就注定遠不了是非。

沈蕪這次落水,算是去了半條命,明明會游水的人, 卻被池裏的水草纏住, 費好大的力氣也游不上去,憋不住氣嗆了不少的水,小壽子和小順子跳下來救她,差點也被她帶得丢了命。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 沈蕪想的是這樣也好, 打哪來的就從哪離開,一切回歸原點, 從此天涯,各別兩寬。

然而,她的這根金手指似乎開得特別粗,腦子都快燒糊了還沒死成,昏睡了三四天,等她有了意識,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小翠,而是她美豔動人,年輕得像沒生過孩子似的便宜娘。

沈蕪很想睡回去,就這麽睡到死算了。

“阿蕪,你連一眼都不願意再看母親了嗎?”

趙雅茹望着女兒的神情傷感異常,兩眼又紅又腫,若是前世子在這裏,定會攬着嬌妻可勁兒哄。

沈蕪不是便宜爹,對女人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加上這人對造成小王孫如今的困境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沈蕪忍着不發脾氣,已經是教養很好了。

當然,她這渾身乏力的破身子,連發聲都困難,更別說發火了。

小翠依然是那麽的誇張,撲到床邊嗚嗚大哭,就跟走了爹媽似的。

“主子,您可不能有事啊,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小翠怎麽活,往後有水的地方,您都不能去了,太危險了。”

“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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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蕪嗫嗫嚅嚅,聲音輕得自己聽起來都費勁。

小翠關心則亂,猛地搖頭:“不可以,有水的地方都不能去了。”

趙雅茹聽不下去了,推了推小翠:“你快倒杯溫水過來,稍微熱點,但不能燙,再拿個小勺子。”

小翠這才明白過來,懊惱地拍拍額頭:“是是,奴婢這就去弄。”

沈蕪使不上勁,趙雅茹将她攙扶起來,在她身後墊上厚厚的引枕,小翠端了水過來,正要舀勺子喂沈蕪就被趙雅茹接了碗,先坐到了床沿,倒點水到手背上,覺得溫度合适,趕緊喂給沈蕪。

沈蕪渴得不行,也沒心情跟趙雅茹置氣,先解渴,別的往後放。

咦,甜的。

沈蕪看向小翠,小翠眼淚汪汪:“怕主子嘴裏沒味,奴婢加了半勺糖。”

沈蕪沒有吭聲,趙雅茹轉頭望着小翠,眼裏帶了一絲笑意:“從前我看你就是個仔細人,果然沒選錯。”

小翠性子粗,但做事不糙,又忠心,不然趙雅茹也不會猶豫了好久最終仍是定下她做女兒的侍婢。

“小翠,你先出去,把門帶上,在外面守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小翠對趙雅茹頗為忌憚,一聽到這話,麻溜退得快,不過走之前仍是依依不舍瞅了沈蕪一眼。

沈蕪滿肚子的疑問。

便宜娘為何在這裏?

新帝将皇宮把守得固若金湯,她是如何進來的?

銀甲衛幾乎遍布宮道每一個角落,她除非會飛天遁地之術,不然很難不被發現。

女娃娃眸子靈動慧黠,趙雅茹不用問,看女兒眼珠子滴溜溜轉就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麽,不由輕聲一嘆。

“你好好歇着,別費力氣,母親一五一十講給你聽。”

這說起來,故事就長了,沈蕪精神不濟,聽着聽着都想打瞌睡了。

然而,聽到便宜娘在東宮整整住了兩年,沈蕪掩不住的驚訝,瞬間抖擻了精神。

母女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居然兩年都沒發現。

不過,好像也不奇怪,東宮那麽大,她又不愛瞎晃,便宜娘更是深居簡出,碰不到也正常。

沈蕪舔了舔唇,喝完糖水後感覺好了點,但發出的聲音仍是沙啞有如糙紙刮過。

“所以,你和太、子--”

幾個字,沈蕪都說的吃力,沒有說完,但她相信趙雅茹聽得懂。

“這位元朔帝本事了得,要躲開他的耳目不容易,正好我也不願意再東奔西走,想離你近一點,你若有個什麽事,我也能及時照應到,可誰想,仍是大意了---”

女兒兩次落水,趙雅茹心裏比誰都難過,可她一人能力有限,這宮裏又大,在東宮還能看着,一旦出去那就鞭長莫及了。

沈蕪腦子裏有點亂,皇帝把她們母女倆都扣在宮裏,到底是何打算?

難不成真的看上她了?

她就一張臉長得好看,可其他方面,不說別的,就一個王孫的身份已經讓他難辦了。

她再慫也有底線,當男寵什麽的,打死也不幹。

見女兒半天不說話,趙雅茹試探的問:“阿蕪,你想不想回金陵?”

或許是母女倆分離太久,變得生疏了,也或許是孩子長大了,性子慢慢沉穩,文靜了,趙雅茹看着女兒總有種異樣的感覺。

這肯定是她的孩子沒錯,就算臉長開了,個子高了,出落得更美了,可無論分開多久當娘的一眼就能認出。

“阿蕪,你是不是還在怪母親,當年母親太草率,和你父親都糊塗了,錯将扮作小郎君,後來你爹被圈禁,珍妃屢屢相逼,要置我于死地,我迫不得已只能悄然遁走,你祖父再昏庸也不可能真要你們父女的命,但我不一樣,我若再留在金陵只有死路一條,人活着才有希望,我若死了,你們父子面臨的可能是一輩子的圈禁,沒人幫你們籌謀......”

趙雅茹一句句吐露心聲,離開那晚她非常痛苦,根本就不想走,夫君在她飯菜裏下了藥,動用最後一點人脈将她送出了金陵。

沈蕪想象當時危急的情景,也能體會趙雅茹的苦衷。

世子就算被廢也是國主的兒子,她變回女郎也是千金之軀,可趙雅茹不一樣,若真要找一個人頂罪,國主只會懲罰她。

沈蕪思前想後,再次開口,依舊啞啞的粗嗓子:“我們,還能不能回去?”

皇帝那态度,她們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

趙雅茹兩年來一直都在為這事想辄,要回去,不然怎麽救夫君,然而,以什麽樣的方式回去,是個大難題,就怕剛到城門口,還沒踏進去就被守城的兵将擒下。

“阿蕪,你先把身子養好,母親再帶你去見淑貴妃,以她外甥女的身份。”

沈蕪一口水差點噴出來,趙雅茹連忙拿帕子給她擦拭嘴角。

“別急,母親慢慢說給你聽,這是母親權衡利弊後想出的唯一可行辦法,畢竟你十四了,這女兒身總有藏不住的那天,倒不如在那之前我們早作退路,這次你不巧落水是個契機,對外,所有人都知道你身體孱弱,上一回險險死裏逃生,這一次恐怕就沒那麽幸運了,而且,阿蕪,你有沒有想過,皇帝為何不将你帶回衡蕪院,而是安置在這毓秀宮,之前服侍你的下人,只允許小翠跟過來侍候,每日派的是專職給貴妃看診的鐘太醫,先去衡蕪院晃一圈,入了夜才從後門進到這裏給你診脈......”

趙雅茹這麽一說,沈蕪更是心驚,這才開始留意起周遭環境。

的确不是她住了兩年的房間,陳設擺件更好了,一眼看去就像是妃子住的地方,琳琅滿目,典雅精致。

沈蕪一下子有如醍醐灌頂,瞪圓了眼睛:“貓,那只貓!”

“那确實是賢妃的貓,但為何夜裏跑去了荷花池玩耍,又有誰說得清呢?”

若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麽,沈蕪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一直蹿到心頭。

這位元朔帝城府之深,簡直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

“阿蕪,我們如今沒有別的選擇,皇帝給了我們一條生路,也算是捷徑,再就看我們如何把後面的路走下去了。”

“所以,您和貴妃相認,是要做回明珠郡主?”

死而複生,也不是一般的驚悚。

“那是謠傳,死的不是我,當年使臣帶回的消息本就錯了,但兩國路途遙遠,大乾沒有再派人前往烏孫查證,此事便不了了之。”

元朔帝在一次談話中透給她的意思,也算說得過去的解釋,對她來說有利無弊,也是唯一一次重新獲得原來身份的機會。

做回明珠郡主,她能做的事就多了,也有更多把握救夫君出來。

沈蕪恍恍惚惚朦朦胧胧,腦海裏如今只剩下一個念頭。

所以,她從烏孫國的小王孫搖身一變,成了大乾明珠郡主的女兒。

“阿蕪,你以後随我姓,叫趙蕪,是我和別國夫君和離後帶回來的孩子。”

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每一天都在神轉折---

等阿蕪重新躺下,趙雅茹又陪了她一會,看她閉眼睡着就出門了,去長春宮見姐姐。

趙雅茹離開沒多久,元朔帝一身玄服,踏着月色而來,身旁只跟了潘英,顯然是不想聲張。

小翠看到皇帝就不自覺緊張,手抖聲顫:“皇皇皇上---”

“在外頭守着,不可進來。”

元朔帝頭也不回地抛下這句,就大刀闊斧跨進裏屋。

潘英和小翠一同守在外屋,看着小翠笑眯眯道:“你這小丫頭得練練膽子了,往後見到陛下的次數只會越來越多,一直這麽怕可不成。”

小翠一聽,五官全都皺到一團,愁成了苦瓜臉。

沈蕪心事重重,睡眠也淺,外頭有點動靜,她就醒了,聽到皇帝來了,小心髒更是撲通狂跳,越是想睡,腦子反而越發清醒。

那有勁的腳步聲,一下下逼近,在這沉寂的房間裏顯得格外觸動人心。

沈蕪眼睛閉得越緊,長長的眼睫顫得越厲害,就像兩片纖薄的蟬翼上下撲閃,皇帝走到了床邊,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靜靜看着她,忽而伸手在她濃密的黑睫毛上輕輕碰了一下,這一碰不得了,沈蕪更難忍了,條件反射般眨了眨眼,再想裝睡,不僅藐視帝王,自己也蠢。

沈蕪不情不願睜開了眼睛,以一種迷茫脆弱又無辜的神情望着年輕俊美的皇帝,兩邊唇角拉出一條對稱的虛幻微笑。

“阿蕪體弱,下不來床榻,不能叩拜皇上,望皇上恕罪。”

“趙縣主也算得上是朕的表妹,無需多禮,躺着無妨。”

她喜歡演,他奉陪。

皇帝喊出陌生的稱呼,沈蕪愣了愣,後知後覺意識到她不只是改名那麽簡單,身份也變了,可是她什麽時候又成縣主了?

君無戲言,他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謝皇上恩典,皇上對我和母親的大恩,沈蕪無以為報---”

“要報!”

熟悉了沈蕪套路的元朔帝在她說出賴賬的話時,适時打斷了她。

沈蕪傻眼,腦子嗡的一下懵了。

拿什麽報,她病成這樣,以身相許,也要有那個體力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沒啥水準,就是一時手癢開的,不可考究,看個樂呵,寫不了多長,各位客官随意,覺得不好看就扔,不必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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