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在馮景覓轉身準備上樓時, 客廳酒櫃一旁,趙秀雅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超大的音樂聲在寂靜的深夜打破沉寂, 馮景覓被吓了一下, 心口亂跳。
她扭身,看向手忙腳亂走過去接電話的舅媽。
舅媽的聲音三分喜悅三分急切, 剩下的四分馮景覓看不懂,“喂,寶貝兒下飛機了?”
一猜就是李若青的電話。
李若青說的什麽馮景覓聽不見, 不過舅媽說過顯然就好猜多了。
“哦,回來路上碰見岑旭……他喝多了?喝了多少?那你是……送他回去當然可以,你要回來的,不管多晚都要回來的……”
潛臺詞是不希望李若青跟岑旭之間發生什麽,盡管舅媽很看好這麽一個女婿, 但涉及到名聲和女兒吃虧不吃虧的事的時候, 自然還是後者重要。
趙秀雅叮囑完, 才意識到馮景覓在一邊,說話變得隐晦,有意防備她。
馮景覓仰頭喝了一杯水, 垂眸,面無表情又去接水喝。
趙秀雅挂完電話, 心情好像不錯, 主動對她解釋:“岑旭喝醉了,你若青姐姐開車送他回去,喝了酒不能開車……沒什麽事, 你上去睡覺吧。”
“……”
有事沒事跟我什麽關系
她正要上樓,趙秀雅又在那兒說:“我在這等你姐姐回來,她在飛機上吃不慣飛機餐,肯定餓着肚子,回來了給她做宵夜吃……你要不,吃點?”
馮景覓說:“我減肥。”
趙秀雅:“你是得減肥,比你姐姐胖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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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
馮景覓不理解趙秀雅為什麽那麽喜歡把岑旭跟李若青之間發生的那些小事說給她聽,也可能這就是丈母娘對女婿表示滿意的一個方式?
也不知是水喝多了,還是嫉妒眼紅,馮景覓覺得心口微微發悶。
她冷靜了冷靜,故意眨巴着眼睛,特別純真的說:“這麽晚了,姐姐還回來,直接就跟姐夫住一起算了,反正都要訂婚了。”
趙秀雅反應很大,“可別瞎說,你幾時見過你姐姐夜不歸宿?”
“……”
讓趙秀雅這麽一說,在李家,敢夜不歸宿的成了她馮景覓一個人。
如果沒記錯的話,李若青可是從初中就開始談男女朋友的。
馮景覓端着水上樓,忽然就沒了睡意。
“唰”一聲,她拉開窗簾,窗戶推上去,面對着微涼的夜風站立。
許久許久,轉身回床上休息。
***
李若青打完電話看向岑旭,此時司機已經被打發走,李若青坐在副駕駛座,岑旭在駕駛座坐着。
他揉捏兩下鼻梁。
拿手機打電話。
聲音不高不低,在車廂內回蕩。
“我是岑旭……”
他剛講到這裏,手被李若青握住,她欠着身子,臉上一副含羞帶怯。
“我都跟我媽媽說了送你,你還非要叫司機來接麽?”她說話的語氣又軟又細,跟以前完全不同,“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秘書,秘書部,許靜她們,在你喝醉酒的時候,不都幫你開過車……”
岑旭垂下眼皮子,視線從她握着的自己的手上掃過。
“先把手拿開。”
他用下巴點了點,提醒她。
李若青有一瞬間的尴尬,好在岑旭并沒有堅持要叫司機,主動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兩人交換位置,李若青系上安全帶,岑旭熄滅香煙上車。
沒有坐副駕駛的座位,而是拉開後車的車門,彎腰進去,整理妥當衣服,閉目養神。
李若青嘴角的最後一絲笑容消失殆盡。
她枯坐了幾秒,等心緒緩和,啓動車子。
***
淩晨四點李若青才到家,馮景覓沒有睡沉。聽到樓下有動靜。
起身來到走廊,聽見下面的說話聲。
李若青回來了,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幹柴烈火。
趙秀雅親自起來給李若青準備夜宵,李若青說想喝紫薯湯,趙秀雅就又把家裏的阿姨折騰起來,大半夜讓阿姨煮紫薯湯。
馮景覓身上披着一件單薄的外套,靜靜的聽下面折騰。
站立的有些累。
她幹脆席地而坐,坐在花紋繁瑣的地毯上,托着下巴,像觀看電視劇一樣津津有味的看着下面的三個人。
甚至拿出手機拍下這麽一幕,大半夜的,不管林文是不是睡了,發給林文。
【同樣是個人,人家就好幸福,我他媽的酸了。】
沒多久李若青上來,兩人在樓梯口迎面遇見。
馮景覓席地而坐,李若青穿着一身得體的衣服站着,頗有禦姐範兒。
李若青被吓的愣怔住,馮景覓笑眯眯擡頭:“嗨。”
李若青:“你坐着幹什麽?故意吓人?”
馮景覓攤手,“誰大半夜怎麽惡趣味,聽到動靜起來看一眼罷了,看累了坐下歇歇。”
她說着,手一撐地,慢慢站起來,沒有轉身離開,反而朝李若青走過去。
兩步之後,兩人還有咫尺之遙。
馮景覓探頭,輕輕嗅了一下。
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笑容往下沉,不過臉上還是輕浮的,無所謂的表情。
“你身上……有岑旭的味道。”
李若青頓了一下,表情很不自在,“變态啊你。”
馮景覓噙着一絲笑,看看她,扭身離開。
***
馮景覓接下來兩天都有些失魂落魄。
林文在電話裏說:“要不你還是辭去岑氏的工作吧,學歷資歷在那擺着,什麽樣的工作找不到。”
馮景覓有些不解:“我為什麽要辭去工作?”
林文說:“我怕你在岑氏,跟岑旭低頭不見擡頭見,時不時還要受李若青的刺激,會受不了。”
馮景覓搖頭拒絕,“我就喜歡刺激,我抖M。”
林文被她噎了一次,懶得再勸她。
林文最近又要出差,自從她離婚以後,也變成了像前夫那樣的工作狂。
唯一不一樣的是,林文的前夫除了在工作上很狂,在女人這塊也很狂。他在工作上是狂野的狂,在女人上瘋狂的狂。
瘋狂到,在出差之餘偷偷找雞,并且他認為那是高級的雞,不會有病。
有時候馮景覓覺得岑旭說的有道理,這個社會确實很混亂,不過一般越混亂的人,圈子越混亂,而不混亂的人,圈子一般不混亂。
這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接下來幾天,馮景覓一直忙新接的項目,差點忘了陳沖這號人物時,他的電話突然到訪:“怎麽發消息也不回?”
馮景覓反應了兩秒,才聽出他的聲音,她一直沒有存他的號碼,所以來電現實是陌生號。
陳沖沒等到回答,“能聽到我說話嗎?”
馮景覓“嗯”了聲,“能聽到,你說。”
“我問你,怎麽發消息也不回?”
對方重複着。
“不想回。”
陳沖被她的直接逗笑,大概是身邊虛以委蛇的人太多,而他也步入社會不久,還沒适應那份虛僞,目前就喜歡心裏有什麽嘴上說什麽的人。
笑了笑:“你現在對我說話,越來越随意了。”
馮景覓說:“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所以沒什麽好忸怩……我守着喜歡的人,都是很做作的。”
“哦?”她說這麽刺耳的話陳沖也不生氣,只是問,“都是怎麽做作?”
“米飯都是一粒一粒的吃。”
“還有呢?”
“笑不露齒。”
“還有呢?”
“明明是個女屌絲,故作清高裝深沉。”
“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
“呵呵,是嗎?有意思吧。”
陳沖聽出她今天興致不佳,似乎還有些郁悶,笑完以後,于是問:“心情不好?是不是又因為老男人?”
馮景覓否認:“不是,我早就不記得他,以後別提他,給人添堵也不帶這樣的。”
她認真想了想,“我就是缺愛,從小沒有父母,缺愛,你懂嗎?所以想找個比自己大幾歲的,這樣在有個男朋友的同時又會多個爸爸……”
她拿出來一份兒文件,一邊敲着電腦打字,一邊翻看文件,用肩膀夾着手機,神經質的長篇大論:“你知道現實生活中,有多少感情的發生,都源于女孩子缺愛……我要是不缺愛,早就不記得老男人姓什麽了……當然,我除了缺愛,更缺錢。”
陳沖在那邊哈哈大笑,清朗的聲音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動馮景覓的耳膜。
陳沖說:“要不你跟我出來散散心吧,老是困在自己的小圈子裏,接觸的人有限,換做誰都想不開……我周末不跟你說去釣魚,有我舅舅,還有幾位不太熟的朋友,其中有位我見過,挺帥的,介紹給你認識。”
馮景覓打字的手指一頓,光聽他說話忘記要做什麽,有些手忙腳亂,蹙眉打開文件夾。
“介紹給我認識?”馮景覓漫不經心的說,“确定帥嗎?”
陳沖:“帥。”
馮景覓想了想,“流連花叢的那種我可不要。”
陳沖提眉,“圈子裏有名的潔身自好。”
馮景覓略感興趣,“感情專一嗎?”
陳沖點頭:“感情不專一的都是花花公子,你說呢。”
馮景覓輕飄飄一句:“那我再想想吧。”
“別介,”陳沖有些無奈,“為你讓你陪我釣個魚,忍痛割愛的事我都做了……”
“忍哪裏的痛,割哪裏的愛?”
“把自己感興趣的女孩子介紹給別人認識,難道不算忍痛割愛?”
“……”
馮景覓說不過他。
好女怕纏郎,馮景覓最後還是答應周末的邀約。
當然并不是看在那個陳沖口中長得很帥的男人份兒上,馮景覓只是覺得陳沖說的有道理,她局限于方寸之地,耳邊,眼裏,聽到的看到的,都是跟岑旭相關的事,除了岑旭還是岑旭。
最近有些魔怔,或許她應該把眼界放大一點,給陳沖一個機會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