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岑旭講完, 直接挂斷,拉開檔位後方的蓋子, 把馮景覓的手機扔進去。
動作一氣呵成, 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往前開了二十米左右,岑旭靠邊, 停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上,頭頂是茂密的法國梧桐,路燈藏在梧桐樹葉裏面, 光影隐隐綽綽,靜谧着。
氣氛陷入死寂,死寂中有摻雜着尴尬。
馮景覓清了清嗓子,很無辜說:“你這人怎麽那麽壞,我好不容易有個追求者, 都被你攪合黃了。”
岑旭咬起後牙槽。
她好笑的看他, “幹嘛?”
樹葉沙沙, 有一絲和潤的風從落下的車窗吹到裏面,吹佛着馮景覓的臉龐,因為熱, 她的臉頰呈現淡粉色。
岑旭沉默了會兒,他以為自己已經表示的很直白, 沒想到馮景覓還是如此。
他忽然笑了下, “我跟李若青的事,左右都只是傳聞。你跟陳沖,怎麽看, 都是實打實的動真格……別鬧了,好麽?”
這麽模棱兩可的話,馮景覓沒聽明白,她眨眨眼,“我真沒跟你鬧,我跟你鬧什麽?”
馮景覓很驚訝,這算哪門子的折磨,她認真反思了一下,由衷覺得岑旭不夠了解女人,這還只是冰山一角,他就開始受不了?
岑旭無法,垂眸想了想,“好好的,別跟那個陳沖再聯系,我不喜歡。”
馮景覓想說你喜歡不喜歡的,跟我有什麽關系。
話剛到嘴邊,岑旭就毫無預兆靠近,擡起胳膊,指尖遞過來,輕輕撥開馮景覓嘴邊的發絲。
語氣平緩,說的話微微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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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禦府花苑,跟我一起住吧。”
“什麽?”
馮景覓又愣住。
“你,你說什麽?”
岑旭看她,“搬到禦府花苑跟我一起住。”
馮景覓:“……”
岑旭吃味:“這樣方便我看着你,免得你在外面招花惹草。”
男人說完臉上有些不高興,扭頭看外面半天,深深嘆了口氣。
“你平常怎麽玩都可以,唯獨不能在外面跟異性有過密的接觸,這一點我無法忍受。我岑旭,這輩子有兩個原則不能被觸犯,一是別人侮辱父母,二是別人動我的人。”
她擰眉,“誰是你的人,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睡了我,我就是你的人?美得你!”
頓時,岑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用力握住馮景覓的手腕,把人拉倒眼前,扣住她的脖頸,兩人的呼吸交彙在一起。
她吃痛,梗着脖子掙紮。岑旭手上用力,控制住她。
他說:“我舍不得怎麽着你,但我敢動陳沖,你信不信,我現在打幾個電話,就能把他目前正籌備的醫藥公司攪和黃……我不喜歡惹事,但也不怕事。”
他的掌心很熱,熨帖着馮景覓的肌膚,馮景覓知道他表面是個正經的生意人,但岑家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不好惹。
兩人默不作聲的對峙。
岑旭的表情完全不像開玩笑。
馮景覓知道他是真生氣了,說真的,馮景覓其實挺怕岑旭動怒,沒來由的怕。
她非常識時務,讪笑幾聲,“岑總,先把,”她吸了口冷氣,“咱先把手松開,有話好好說……”
尾音還沒消失徹底,被他收起來的手機再一次唱起歌。
以前覺得還挺優美的曲調,這個時候特別的刺耳。
馮景覓心裏忐忑,不會又是陳沖吧?
岑旭空着的那只手去摸手機,撥弄幾下,拿出來,看一眼界面,視線冷得好像結了一層冰。
他把手機遞到馮景覓眼前。
馮景覓看清楚,在心裏默默問候陳沖。
岑旭陰陽怪氣的說:“要不接了吧,他一直打電話,估計有什麽要緊事說。”
馮景覓抿抿唇,這個時候不得不為自己辯解,“你什麽意思,我憑什麽不能跟陳沖聯系……你跟李若青整天眉來眼去,郎情妾意,搞辦公室戀情的時候 ,誰說你什麽了,對吧?不能因為你是老板,你就搞雙标,這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麽……”
岑旭眯起眼看她。
“我跟李若青,只限于傳聞。”
“可拉倒吧,”馮景覓情緒有些激動,“你左一個若青,右一個若青,你說只是傳聞……那麽多秘書,也就李若青配有名字!”
岑旭愣怔。
好像才意識到這件事。
“我叫別人?”
“許秘書,錢秘書,于秘書,劉秘書……”
馮景覓說完指指自己,“哦,忘了介紹,我是馮秘書,不配擁有名字的馮秘書。”
“你看沒看過《穿普拉達的女王》,那裏面有個女老板跟你很像,一開始她的秘書只有一個名字,叫艾米莉……你比她稍微好一點。”
她用指甲蓋比了比,“勉強好這麽一點點。”
岑旭皺皺眉,過了會兒,語氣幹巴巴的解釋:“我跟她是大學同學,同學那麽叫,我就那麽随着叫,習慣了,沒太注意。”
馮景覓:“……”
***
這晚不歡而散,馮景覓沒再給陳沖回電話。
次日一早,馮景覓還在睡夢中,被電話聲吵醒。
她翻了個身,發覺自己微汗,撤開被子,在桌子上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機。
“喂?”
那邊沒人說話,馮景覓睜開眼,語音通話的時間還在持續計算,她打着呵欠。
“陳沖?”
沉默的人才開口:“一晚上都跟老男人在一起?”
馮景覓睜開眼,沒必要跟他解釋,但也沒必要誤導,于是實話實說:“不是,十點多到家的。”
“為什麽不給我回電話?”
馮景覓認真想了想,“為什麽要給你回電話?”
陳沖這才意識到,以目前兩人的關系,她并沒有解釋的權利,更沒有顧忌他感受的義務。
他嘆了口氣,“昨天心情不好,跟幾個朋友開車出去散心,半夜才回來的。”
馮景覓“嗯嗯”,評價說:“你朋友還挺多。”
陳沖說:“他們昨晚非請我去吃地鍋雞,我沒去……一直等你電話,不過你說得對,你沒必要回我電話,尤其是目前我想追你,你既然沒那個打算,是該保持距離。”
馮景覓有些愧疚,“要不改天我請你去吃地鍋□□,好的請不起,這個還是請得起的。”
陳沖說:“以什麽名義?”
她想了下,“請吃飯還要名義?生活雖然需要儀式感,但也不要那麽有儀式感吧?”
而後兩人聊了寫別的,氣氛略微緩和。
馮景覓其實想的很簡單,做不成男女朋友,大家可以做朋友嘛,反正她在峄市沒幾個朋友。
一大早到公司,還沒坐定,就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馮景覓從電腦跟前擡頭,看到一個身穿格子服的快遞員,手裏抱着一束粉色百合,進門問:“您是馮小姐?”
馮景覓愣了愣,點頭,“我是。”
對方遞過來一個本子,“麻煩簽個字。”
這麽高調的行為,馮景覓還真好久沒這個待遇了。
她接過去花,已經收獲了好幾雙眼睛的注目禮。
幸好是上班時間,岑遠就在隔壁辦公室,沒人敢明目張膽過來八卦。
馮景覓打開便簽,上面寫着:“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
落款是:燈塔先生。
馮景覓走到位置坐下,出神片刻。
身邊有人湊近,悄悄問了一句:“燈塔先生是誰?”
馮景覓回神,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推開助理,“趕緊去幹活,八卦。”
馮景覓認識岑旭那段時間,恰好處在人生低谷,李家這邊,一向疼愛她的姥姥去世,而馮家那邊,父親四十好幾的年紀,喜添男丁,曾經馮景覓惡毒的發過誓,願意折壽二十年,祈禱父親一輩子都不能再有孩子。
因為她恨他,母親過世不久,父親就續弦了,也可能在母親生前,他在外面就有了那麽一個女人。
誰知道呢,沒有證據,無從考據。
她懷着一顆嫉妒之心,希望上天可以懲罰父親。
老天那麽忙,哪有空搭理她呢。
那段時間馮景覓有些變态的迷戀岑旭,大概是太缺愛,渴望父愛,所以特別抵制不了這種比她大幾歲,懂得人情世故,神秘,處理事情又理智的男人。
那個時候,她的人生有些灰暗,好像身處大海,失去方向,正在經歷一場暴風雨,無情的雨水,寒冷刺骨的海風,随時都能要她的命。
而馮景覓那個時候,唯一能傾訴,能得到的安慰,只有岑旭這裏。
馮景覓曾對他說:“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你就是我的燈塔,海岸燈塔,你懂嗎?”
所以在馮景覓出國那段時間,她過的很癫狂。
因為在漆黑的深夜裏,唯一可以指引她前進的燈塔滅了,馮景覓特別迷惘。
岑旭以燈塔的名義送花,實則有三個用意。
一是勾起馮景覓的回憶,希望她像以前那樣迷戀他。二是試探馮景覓是否還記得她自個說過的那些,岑旭至今沒忘記的話。三是不希望被外人知道送花的是誰,如果馮景覓足夠聰明,會猜出是他。
岑旭等了沒多久,果然等來馮景覓的電話。
彼時岑旭剛結束會議,孫省得發消息說花送到了,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遠處的高樓大廈出神。
“謝謝你送的花……”
馮景覓的聲音軟侬好聽,帶着鼻音。
岑旭挑眉。
“嗯?什麽花?”
“我知道是你,燈塔先生。”
“哦,我以為你現在眼裏只有陳沖。”
“陳沖是挺不錯的。”
岑旭:“……煩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