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馮景覓挂斷電話, 低頭看着桌子上的這束花,岑旭很了解馮景覓的喜好, 她不喜奢華, 花花草草的東西,偏愛素雅。
只有在一種情況下行為低俗, 那就是被岑旭惹了,生氣的時候,喜歡珠寶首飾, 越大越好,恨不得像買大白菜一樣按斤稱。
所以目前為止馮景覓所有上得了臺面,具有收藏價值的珠寶,都是在被岑旭刺激的情況下,問他要的, 包括手上這枚累出關節炎的祖母綠寶石戒指。
前幾天她去做臉, 因為去過很多次, 跟她比較熟的一個姐姐還問她,是不是把鎮家之寶帶出來了。
馮景覓是李家外甥女的事都知道,身份體面, 但是沒錢的事圈子裏也都猜個大概,她如果說手上的戒指是真的, 估計很多人亂猜, 為了避免麻煩,跟人謊稱是兩百塊錢買的,并且指着綠寶石笑說:“啤酒瓶子磨出來的。”
雖然馮景覓不是那麽好收買的人, 但任何女人都不會讨厭男人對自己示好。
中午,她吃飯回來,哼着小曲,把桌子上這束花拆開包裝,仔細的插到花瓶裏。
助理看到,賤兮兮的湊過來,“馮姐,誰送的花啊?燈塔先生到底是誰?”
馮景覓手上頓住,擡頭看看她。
“燈塔先生?就……”她随口胡謅,“海邊的燈塔守護員,冷門缺人的高薪職業。”
“現在還要這職業?”
“有有有,什麽職業沒有。”
助理撓撓頭,滿臉的質疑。
當晚下班,岑旭的車子停在寫字樓下。
馮景覓經過時,岑旭鳴笛,落下車窗,示意她上車。
這應該是……在馮景覓印象裏,岑旭第一次除了工作這麽明目張膽的讓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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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馮景覓反而有些不自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時不時有員工經過,誰曉得下一秒會不會讓熟人看到。
她站在兩米外猶豫着,車笛又響了一下。
馮景覓捏了捏手指,三步并作兩步,拉開車門,扭腰進去。
坐定,岑旭升上去車窗,目視前方認真開車。
馮景覓沒有急着系安全帶,看看岑旭的側顏。
“去哪?”
岑旭說:“你今晚不是去我家”
馮景覓了然,對他客氣說:“我自己開車了,自己去就行,可不敢勞煩你送我。”
岑旭看起來心情不錯,嘴角勾起,帶着鼻音笑了下,“我跟你一起過去,不是送你。”
“你不是說今晚有事?”
“推了。”
“你媽……不會給我擺鴻門宴吧?”
“你當自己是劉邦?”
“……”
給你臉了?馮景覓抿抿唇。
接下來都沒再說話,一直快到岑家,馮景覓被車內的空調吹得有些難受,看看他。
“保蘭地産的項目我聽岑經理說拿下來了,現在準備的怎麽樣?”
岑旭看她一眼。
馮景覓心裏打鼓,總覺得岑旭這一眼好像把所有事都看透了。
林文不止一次提點她不要對着岑旭耍心眼,馮景覓也不想耍心眼。
可是如今馮景覓跟岑遠一個戰線,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想打探點有利的消息,為自己接下來的工作做準備也無可厚非。
她硬着頭皮問:“你看我做什麽?”
岑旭毫不留情的說:“你問保蘭地産的項目做什麽,純粹好奇還是幫岑遠問?”
“額……”
馮景覓語塞。
岑旭不願意跟她打太極,更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談工作,嘆了口氣。
“讓岑遠眼光放遠點,不要老跟小叔過不去。你告訴他,小叔好了,岑氏才好,岑氏好了,他才好。”
“小叔”兩個字從岑旭嘴裏出來稍微違和,不過岑遠确實要叫岑旭叔叔,輩分在那裏擺着。
馮景覓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開,“你防備心真強,我不過就随口問問,就能扯到岑遠身上……你們叔侄的愛恨糾葛,別牽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愛恨糾葛?”
岑旭對這個成語頗有意見,“不懂可以,不要随便亂用。”
他嘆着氣搖了搖頭,直到車子進了岑家的後院,眉頭才舒展開。
家裏阿姨從下午開始,到附近生鮮超市買蔬菜水果,各類海鮮生鮮。三點回來,腳不沾地的開始準備晚飯。
只聽陳舒說家裏要來客人,岑旭的朋友,是個女的,沒說是馮景覓。
馮景覓這個人,阿姨肯定是認識的。
來過幾次,小時候長得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那叫一個精致漂亮。
不過近幾年不常來,兩年見不上一面,更不要說在家裏吃飯。
陳舒邀請到家裏插花的幾個太太還沒走,客廳有些亂,到處是剪下來的花枝綠葉,東一支西一片,茶幾上地毯上,亂七八糟的躺着。
孫阿姨剛煮好咖啡,端過去,伺候太太們喝咖啡,她們有說有笑,話題從哪家時裝店新進的幾款夏裝扯到某公司陳老板在外面包養小三,又從男人的忠誠問題論證女人怎麽樣才叫經濟獨立。
時不時緬懷一下青春——
“我要是回到二十年前,我一定拿出更多的時間陪我兒子……”
“我回到二十年前,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放棄事業在家相夫教子……”
客廳寂靜了幾秒,陳舒總結:“總之你怎麽選,人生都有遺憾。”
太太們相繼唉聲嘆氣。
又沉寂幾秒。
“你說陳太太,會不會跟他老公離婚?”
“陳太太怎麽了?”
“陳老板出軌了啊,我剛才就說了。”
“離婚?肯定不會離,就老陳那個樣子,舍不得分割財産……”
“唉,這多少夫妻啊,都是名存實亡,不離婚只是為了不分財産……”
正讨論這個話題的時候,忽地傳來門鈴聲,孫阿姨擦擦手,圍着圍裙出去。
不再聽這些庸人自擾的太太們傷春悲秋。
一開門,看見岑旭,他後面還跟着一位,湊近瞧了瞧,從眉眼之間認出是誰。
陳舒被門口的動靜吸引注意,起身過來,瞧見馮景覓,比往常熱情,招着手說:“覓覓快進來,我都等了你一下午了。”
馮景覓做出一副乖順模樣,柔聲細語說:“阿姨我下午上班,下了班才能過來。”
陳舒說:“我知道,年輕人嘛,工作第一,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
岑旭最後進門,從鞋櫃裏拿鞋子換上,摘了手表領帶,活動手腕。
陳舒看他這個意思,似乎不打算走,安排阿姨帶馮景覓進去喝咖啡,在門口把自家兒子堵住。
“做什麽啊?”
岑旭轉過身,“什麽做什麽?”
別以為她什麽都看不出,兒子肯定是怕馮景覓到這吃虧才把那勞什子的應酬推掉一塊過來的,這八字才一撇就這麽護短,以後真娶進門……
陳舒上下看看他,“你今天不是有應酬,跟那個什麽李總?”
“您對公司的事情還挺熟悉,誰給您打小報告?孫省得?”
“孫省得可沒這個膽量,這小子滑的很,嘴巴又緊,他嘴巴要是不緊,你、你跟覓覓的事能到現在我才知道?早晚把這個孫助理辭了,讓他去後勤打掃衛生間。”
提起來這個陳舒很有意見,忍不住多念叨幾句,陳舒當然也不想做個管東管西的人,可事情出在自己兒子身上,實在做不到不聞不問。
岑旭笑笑,“今天是有應酬,不過您突然請馮景覓吃飯,我心裏反而沒譜。”
他拿馮景覓的話直接打趣她:“不會是鴻門宴吧?”
陳舒正往客廳走,聽了這話,動作頓住,“你看上劉邦了?”
還真是母子,說的話都一樣。
岑旭笑了,聲音低低的。
陳舒被笑的一頭霧水,“笑什麽笑?我哪裏說的不對,鴻門宴?虧你想的出。你媽媽在你眼裏,就是那麽上不了臺面?”
岑旭搖頭,“沒什麽,就覺得您幽默。”
他忽而想起一事,“讓阿姨加個菜,芙蓉雞片,馮景覓愛吃的。”
陳舒跟在岑旭後面進門,看着岑旭的背影,又拿眼睛去看客廳裏的馮景覓,心中微微吃味。
馮景覓沒想到家裏還真有幾位太太在,一個兩個的坐在沙發上,端着咖啡好整以暇,馮景覓害怕被評頭論足,尴尬坐着,組織了半天語言,與她們尬聊。
“呀,這花都是你們插得?可真是……真是比專業的花藝師都專業啊……”
“我那天問陳阿姨是怎麽保持身材的,陳阿姨就邀請我今晚過來吃飯,原來是各位阿姨在,方便我請教……”
馮景覓沒有李若青有名頭,因為馮景覓沒有母親,跟這些太太們根本沒交集,所以她不認識這些人,這些人也不認識她。陳舒簡單一提李家,她們立馬就熱絡起來,再一問馮景覓姓馮,立馬知道了她是哪一位。
這邊留馮景覓吃過晚飯,岑旭又親自送走。
陳舒在電話裏對女兒岑玥抱怨,“你不想生就不生吧,左右已經有個女兒了,這兒子吧,其實有了跟沒有一樣,以後但凡娶了老婆,眼裏就只有自己老婆了,所以還是女兒好……”
岑玥略微驚訝,“您哪來的這番言論呢?平常我可是挺不受您待見的。”
陳舒搖搖頭,“哎呀,我就随口一說。”
岑玥說:“哦,是岑旭有女朋友這事讓您吃醋了吧?”
她唉聲嘆氣了半天,“你弟弟從來都不知道我愛吃什麽,卻……知道覓覓愛吃芙蓉雞片……”
岑玥說:“咳,我以為什麽。”
“這還沒什麽?”
“男人都這麽狼心狗肺,習慣了就好。”
陳舒:“……”
岑玥也不知道怎麽哄母親,想了又想,試探道:“要不這樣,你做一回惡婆婆,給他攪和黃了?”
陳舒一頓,眨眨眼,“能學點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