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麥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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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原見勢頭不對,想把喻麥冬拉過來,但哪知道這小姑娘這時候勁那麽大,喻麥冬一動不動站定在喻母的面前。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喻麥冬終于把這麽多年壓在她心底的話問了出來,她臉頰已經開始火灼的痛意,喻母的這一巴掌并不輕。

若說喻父喻母對她不好并不至于,雖然家庭拮據,但是吃喝用穿沒有少過她那一份的。

“你搞什麽?你是誠心不想讓這個年過下去是吧?”喻父聽到這邊的動靜終于趕過來,聽完他們的對話,伸手也要去打喻麥冬。

喻原眼疾手快攔了下來,“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喻母顫顫巍巍,似乎都要站不穩,嫂子趕快把她扶到沙發上。

“你瞎說什麽?”

“我不是瞎說的。”

“當初就不該答應媽養她,就是個小白眼狼。”喻父罵道。

“爸!”

喻奶奶沒文化,不識幾個大字,當時小兒子和兒媳婦結婚不願意待在農村,說是要到城裏面賺錢,租了一間房,喻原當時四五歲,他們走不開,只好又把喻奶奶接過來,給他們看孩子。

忙慣了的喻奶奶其實一時間閑不下來,等後來喻原又大了一點,她就找了份掃馬路的工作。

一個天還未亮的清晨,喻奶奶掃着她負責的那條路,突然聽到嬰兒的哭啼聲,之後再綠化帶上找到了只有嬰兒大的喻麥冬。

淮西初春的天,不冷但肯定說不上會是暖和,她把孩子抱回了家。

後來報了警,尋找親生父母無果,警察建議将孩子送去孤兒院。

喻奶奶信佛心善,相信這就是緣分,不願意将她丢到孤兒院裏去,雖然喻父喻母不同意,但架不住老太婆執拗,說他們不養自己來養,就是想讓他們把孩子的戶口給挂上。

她叫麥冬,是因為喻奶奶在滿是麥冬草的綠化帶上撿到她的。

等喻原上了寄宿學校,喻奶奶也沒事可幹,帶着喻麥冬回鄉下。

後來有了回遷房,喻麥冬重新和他們住到一起。

喻奶奶也就是在那一年去世的。

這些都是喻麥冬當年從喻奶奶的葬禮上聽到的,魚龍混雜,七大姑八大姨聚到一起就愛說說這些。喻麥冬把那些話記在心底,卻從來沒有在喻父喻母還有喻原面前透露過一個字。

随着年紀越來越大,明顯可以看出她哥哥喻原和喻父喻母的長相相似,反觀自己和這家裏,她聽到的傳言逐漸證實成真的。

不是重男輕女,他們的忽視也是無意造成的,因為她本來就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喻麥冬沒覺得不公平,也從來沒有怨恨他們,知道自己更應該感恩,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可能活不到這麽久。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喻母平複呼吸問道。

“奶奶去世的時候。”

“那時候你才九歲吧?”

喻麥冬應了聲。

“那怪後來就沒聽你喊過我幾聲媽,喻麥冬,你真是個沒良心的。要再來一次,這麽多年喂你的飯還不如喂狗。”

“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幹什麽?”喻原有種直覺,恐怕今年之後,他們一家人恐怕再聚不齊一起吃頓團圓飯了。

“對不起。”喻麥冬始終沒有喊出媽。

她說的對,自己可能就是個沒良心的人,她讓喻原松開。

“就算是沒有血緣關系,但這麽多年親情就是假……”喻麥冬被抱回來的時候他才剛上小學,對這個突然起來的妹妹還是感到喜悅,喻原曾嫉妒過他這個“妹妹”的智商,這是他無論怎麽努力都到達不了的地步,但同時也包含着驕傲,能逢人就說,“我妹,今年高考的狀元,以後有大出息”,他和喻麥冬雖然不親近,但是真的把她當成親妹妹了。

“讓她走!你放手。”

這個春節是徹底過不成了。

喻麥冬重新回到大街上突然沒有了目的地,阖家歡樂的日子路上的行人車輛都要少上不少。

淮西市每年到最近的時節就會飄上雪花,今年也不例外,喻麥冬頂着雪走的這一路沒看到一家開門的便利店,最後在路過一家大型購物超市的時候走了進去。

出來時拎了幾瓶酒,紅的白的啤的都有。

在路口等了十幾分鐘,招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藥房。

大藥房是租的門面房,有個小閣樓,住一個人沒有任何問題。

喻麥冬盤腿坐在床上,她沒開燈,小房間裏靜悄悄的,閣樓沒有空調,寒意逼人。

至于春晚她也不想看,手機扔在枕頭旁邊。

消息來的提示音,屏幕亮起,光芒将喻麥冬的半邊臉照亮。喻麥冬伸手拿到,看到消息是來自賀祁年的,消息簡短。

[除夕快樂。]

喻麥冬盯着這四個字看了一會,最終沒有回這條信息

大年初一一天只有零散的幾個客人,喻麥冬帶着口罩,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她半邊臉腫了起來。

寒假快結束的時候,喻麥冬正正規規的給藥房的老板遞上了辭呈。

“暑假還來哥這裏幫忙啊。”

喻麥冬沒有應下,她覺得自己夏天的時候可能不會在回來。

這段時間喻原在電話裏聯系過她幾次,說好好聊了聊。

“無論是否親生,該盡的孝道我也一定會盡的。”喻麥冬不太去想聊這些。

她如此冷漠,喻原最後也沒在找過她了。

開學還是喻麥冬第一個到的,但沒想到餘淺淺會是第二個到的,還是一如既往的誇張,這次除了司機,她還帶了一個阿姨過來,之後就開始動起餘淺淺的床鋪。

“把有些東西帶走,這學期我不打算住校了。”

“我還以為你會嫌搬東西麻煩直接給扔了。”但說實話并不是她搬。

“我也沒奢靡到這種程度好啊吧?我在宿舍的有些東西還是很貴的。”

阿姨收拾好床鋪就開始收拾她的桌子了,

“這一個寒假沒見,你怎麽還瘦了?本來就夠瘦了。”其實餘淺淺的語氣有些羨慕,她要瘦下來要控制食量,管住嘴,偶爾多放縱幾回,體重就“噌噌”的往上漲。

“你比起我更像是失戀。”

喻麥冬聽出她話裏的重點——失戀。

“你分手了?”

“嗯。我先跟他說的分手,之後将他劈腿這件事抖落在他父母前,他父母當然生氣了,本來和我家的生意都是板上釘釘的,哪知道他兒子搞了這麽一出。”

“你們那麽多年……”

“就是認識那麽多年了,所以連朋友都做不成。還不如鬧得難堪些,鬧得大些,讓我心裏痛快些,而且他媽以前雖然不反對我和他談戀愛,但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我。”餘淺淺不吐不快。

“現在不在乎你那群朋友們都看法了?”

“會在背地裏嘲笑我的不是朋友,至于其他人嘲笑就嘲笑去呗,最起碼我沒有真的跟他去德國,好在最後沒有那麽丢臉。”

“你一個假期倒是變得豁達不少。”

“姐想通了。我又年輕貌美又有錢,什麽樣的男人沒有,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這個寒假餘淺淺經歷了什麽喻麥冬不知曉,不過她心系另一件事情。

“既然調整好了,那走吧。”

“走?去哪?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你忘了我們還有一項作業沒弄完嗎?”

“一個寒假過了我們剩下的時間沒多少,得趕工。”

“靠。我真忘了還有這麽一回事。”

“可是我對拼裝一竅不通啊。”

“可以學。”

“不。”

喻麥冬沒有強求她,畢竟連收拾個東西都要把阿姨叫過來的人,不指望她能親自動手幹什麽,自己抽空先去了工作室,在之前那個小組群裏聯系上另外三個男生,讓他們這段時間有空過來,過段時間這間教室就要用不了。

緊趕慢趕這個作業在開學前一周做完了,宋老師對她們組的作業同樣是很滿意,但因為成績得在上學期期末評測,因為沒看到作業,當時宋老師只給他們一個普通的成績錄入後臺。

喻麥冬作為學習委員,在寒假前期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績,其他課都是兩個班拔尖的,因為這門課成績中規中矩,拉低了其他課的成績,綜合成績雖然靠前,但與拿到獎學金的名次還是差兩個,原本計算好的上學期獎學金是拿不到了。

咖啡店的兼職一時半會辭不了,今年恐怕還得在找一份工作。喻麥冬心裏計算着生活費開支。

開學這段時間喻麥冬同樣是真的忙,一些新加的專業課老師挨個找上了她。

讓她去統計一下班上學生衣服的尺碼,然後趕快報到後勤處定制工作服。

喻麥冬轉發給賀祁年,發完之後發現上一條的除夕快樂格外突兀。

[?]

以往賀祁年不會回一個問號,就算不是回收到,但同樣會發一個數字1,做事效率極高。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的嗎?]

[這是你要幹的事吧?]

[他說了讓班長協助。]

[行,尺碼收集完,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後勤。]

喻麥冬過了半晌回了一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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