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現實世界（四）

送走了楊醒，晏許看看時間，一下午竟然就這麽過去了，手機上的時鐘數字正跳到18：00。站在原地想了想，晏許決定去中午沒去成的小區附近的面館。

林海還在忙實驗，鄭文選也在兼職，兩人一時半會兒都回不來。一個人又實在懶得開火燒飯了，于是晏許幹脆拍拍手一個人樂在輕松地出了小區。

小面館在小區出門後左拐的街邊，老板娘和晏許很是熟識，見晏許上門，笑着問了一句：“老樣子嗎？”

晏許也笑着點點頭：“沫姐越來越漂亮了啊。”

老板娘年近四十，看着半老徐娘一位，但依舊風韻猶存，晏許誇上一句漂亮也不算違心。

沫姐笑眯了眼：“你個臭小子，這嘴抹了蜜吧，看來平時也把人家小姑娘哄得服服帖帖的。”

“哪有，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天地良心，晏許從來不對小姑娘花花嘴，性別不同怎麽花嘴？

沫姐輕哼一聲，也不說相不相信，轉身扭着腰進了後廚。

沫姐，江湖人稱大姐頭，真名不知道。

不過偶然蹲下來做事的時候，後腰上紋着的匕首樣紋身看起來是個有故事的人。這家面館別看小小的，但從來沒遭過被收保護費這樣的事情，鬧事的也罕有人見。

晏許找了個空位坐下，手分開撐在兩膝上，四處打量。

此時正值飯點，面館裏喧鬧非常，有好幾個面熟的人，都是住在同個小區裏的。晏許和他們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沒一會兒，他要的排骨鹹菜面和煎餃就上來的。

低頭一看滿滿一碗的面條，上邊撒着可口鮮嫩的綠蔥，撲面而來的熱氣裏帶着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晏許迫不及待地搓搓手：“沫姐，謝謝您咧。”

晏許這碗這麽大的分量，想來是沫姐專門吩咐後廚添的。

沫姐聞言，展顏一笑，轉頭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吃一口帶湯的面條，再咬一口含湯汁兒的煎餃，一不小心被燙得直吸氣，真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了。

吃完後，堪堪有些飽肚，不過晏許一直習慣晚餐只吃八分飽，所以他拿紙巾一抹嘴，去收銀臺結賬。沫姐也沒有和他客套，照實收了錢。

“沫姐，和您打聽個事呗。”晏許手肘撐在收銀臺邊上，右腳腳尖點在左腳腳側，神态舉止能讓他那嚴謹的母親看得抓狂。

沫姐數了錢，找零給晏許，眼皮一掀，風情無限：“說。”

“這附近有沒有琴房啊？”

“琴房？怎麽，你小子要學琴？”

晏許拱拱手：“還是沫姐聰明，這一猜就知道我要幹什麽了。”

沫姐哼了一聲，眼睛轉了轉：“還真有一個，就在隔壁街的66號。”

“若水街66號？”

“沒錯。”沫姐說着，猶豫了一下，“店長是個小年輕，他性子有些奇怪，你試試看，不行的話，回頭沫姐再給你打聽打聽。”

晏許挑挑眉，心裏湧起一股好奇，奇怪？性子能比自己頂樓那位奇怪？

于是他也沒怎麽在意：“謝啦，沫姐。我這就去看看。”

“這麽急啊？”沫姐詫異地瞪眼。

“也沒，就是正好今天有時間，若水街就幾步的路，就當飯後消食了。”

“嘿，等你回頭學好了，給沫姐來一首呗。”

晏許自信地一揮手，像是下一秒就成為了大鋼琴家：“沒問題。”

晏許告別了沫姐，揣着找回來的零錢，又順路買了一鹽水棒冰，嚼着晃去若水街。

若水街和晏許所在的小區僅僅百米左右的距離，晏許拖拖拉拉地走着，還邊走邊看來往的行人，走到66號的時候也就十分鐘的事兒。

若水街66號正好在轉角，外邊裝修很是複古，兩面透明的大大的落地窗幹淨地可以照清人臉。晏許站在店門外，透過玻璃門看到店裏正中央擺着的一架黑色的三角剛琴，圍繞着三角鋼琴擺了一圈圈的直立鋼琴，牆上還挂了各式各樣的吉他，角落堆着一組炫酷的黑色架子鼓。

晏許這樣打眼一瞧的，還挺喜歡這店給人的感覺。

沒有遲疑，他下一秒就推門進屋了。門一推開，先聽到一陣悅耳的風鈴聲，晏許下意識擡頭一看。果然，門的背後上方挂着一串由許多小銅鈴組成的風鈴，中間還吊着一個木牌，一面上書“上善”，另一面“若水”。

晏許心裏啧了一聲，沒想到這店主人還挺有內涵的嘛。這人不是專業裝逼，就是大隐隐于市的那種高人。

不論哪種猜測，晏許都挺感興趣的。

他掃視了一圈店內，終于在三角鋼琴後邊的木色吧臺旁邊捕捉到了人影。

那人躺在一張躺椅上，臉上蓋着一頂棒球帽，看不清臉。一身寬松的灰色長袖衛衣，衛衣前面印着幾個音符，下身牛仔長褲，褲腳包進一雙棕黃色的帥氣的高幫靴子裏邊。長腿撂在一張木凳子上邊，小腿還憋屈得架在空中。

晏許上前試探：“你好？”

那人沒動靜。

晏許咬了咬手裏的棒冰棍，又說：“你好，我是來問問關于鋼琴的事的。”

那人腳動了動，從木凳子上收下來，摩挲着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踩實，然後再慢悠悠地擡手從臉上揭下棒球帽，滿眼不耐煩地看向晏許。

這會兒，晏許看清了這人的長相，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此人濃眉大眼的，雙眼皮長睫毛，右邊鼻翼上的那顆有點睛之筆的用處的黑痣，整個人精致又帥氣，讓晏許這個自诩是帥哥的人也不得不誇上一句好相貌。

他和元清遠、楊醒完全不一樣，帶着一股子的矜貴，卻又散發着不可一世的痞氣，實在是個很難概括形容的人。

他的臉，晏許可記得深刻極了。

要說大學這堪堪兩年中最讓晏許印象深刻的人是誰，就是眼前這個貌似是店長的家夥。

他比晏許大一屆，如今應該是大三了，是歷史系的系草。

晏許和他之間的事真是孩子沒娘，說來話長了。

這人叫周俍。

晏許大一開學的時候，在校園裏迷路了，找不着自己電腦科學系的報名點，正好見到周俍插着褲兜走過來。于是晏許高興地上前詢問，周俍耷拉着一張總沒睡醒的臉給他指了路。

晏許興高采烈地跟着周俍的指示找過去，哪成想人直接給他指到農業系去了。

農業系和電腦科學系正好成對角線，也就是說周俍完全說錯了方向。

晏許認命地拖着箱子找去電腦科學系。

之後，一直等到大一的下學期，重頭戲來了。

晏許有個高中的女班長也在A大，是個難得的才貌雙全的美人，還能歌善舞的。在新生展示會上，一曲敦煌舞驚豔全校，加上其文狀元的名頭和溫婉開朗的性子，很快就被好事者給搬上了校花的位置。

來A大的，晏許那一班的也就區區三個人，除了晏許和文學系的女班長方妍雙，還有一個女漢子類型的工程系胡巧珑。本來三人在高中不怎麽交集，晏許和胡巧珑還算說得來，也湊一塊打過籃球，但是和班長方妍雙那是完全沒說過幾句話。

不過，因為是唯三的高中同班的人，三人到也自覺地保持聯絡。

這不，有一天，三人吃了一頓飯回來，胡巧珑還有晚課就先跑了，晏許負責護送方妍雙回寝室。

然後這一幕男俊女俏說說笑笑地走在校園裏，被有心人偷拍挂在校網上，當然是學生私底下的校園論壇。

于是，晏許被男朋友了方妍雙。方妍雙到是樂觀，覺得晏許正好幫她擋了狂蜂亂蝶，日子過得還輕松多了，不用費腦子想不傷人拒絕人的告白的方法。

然而，沒過多久，校園裏傳開上一屆校草周俍放話要追方妍雙。

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晏許有一天忽然被周俍堵在路上，一臉茫然地看人特裝逼地站在自己前方，還是雙手插褲兜，還是一臉沒睡醒的呆兔子模樣對自己放話：“方妍雙是我的，給你點臉面，你自己退出吧。”

語調平平整整的就像在念新聞發布稿，完全沒有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場面。

“啊。”晏許想起來就想捂臉，自己當時的表情一定傻爆了，張着嘴跟缺水的魚一樣，因為當時他的腦子裏塞滿了各種微積分。

然後，周俍就走了。

就走了。

走了。

晏許其實覺得這周俍大概是真心話大冒險輸掉了，被迫過來挑釁自己、放話追求方妍雙的吧。

之後，晏許就是不斷從胡巧珑那聽到關于周俍的八卦，這人送花送了方妍雙九次，都被拒了。就又沒有然後了。

再次見到周俍，他在給方妍雙送早餐，送了有一個多月了，方妍雙依舊沒有答應。

其實晏許覺得這家夥活該不被接受，他追求人的時候總一副漫不經心、沒睡夠的樣子，連晏許這個旁觀者都覺得不靠譜，更何況方妍雙本人了。

大概真的是真心話大冒險被整的太厲害了吧。

這場鬧劇在大一的暑假前夕，以方妍雙第N次拒絕周俍為結局畫上了句號，。

是以，被情敵的晏許對周俍的印象可以說十分深刻。

周俍眯了眯眼，似乎認出來晏許：“是你。什麽事？”

晏許低頭直視周俍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淡棕色的，在燈光下透着一種琉璃般剔透的質地：“你這裏有鋼琴老師嗎？”

“有。”周俍昂昂下巴，調整了一下脖子，一頭歪在椅背上，鼻孔看人的模樣有些欠扁又有些可愛。

晏許摸摸鼻梁，為自己的想法唾棄了一下：“我想找一對一的老師學鋼琴。”

“有基礎嗎？”

“呃……算有一點吧。”

“就是沒有了。”周俍毫不客氣地戳穿了晏許。

晏許心裏暗暗否認：‘才不是，我還是跟元清遠元大神學過幾招的，彈出來吓不死你這個凡人。’不過，現實裏，晏許只是一副慚愧地點頭的老實可欺的樣子。

“每逢單數日晚上七點，一個小時，50一節。”周俍摸過手機，手指唰唰唰地在桌面上滑動幾下，然後報出這麽一串數據。

晏許也不知道這個價格合不合理，聽着也不是很貴的樣子，一周自己也就周三和周五有時間，也就是說一周一百，一個月四百，他還算供得起。

于是，晏許向周俍點點頭：“行，幫我報個名吧，我大概每周周三周五來，一周兩次。怎麽交錢？”

沒想，周俍瞥了一眼晏許說道：“12節課五百，32節課一千三。”

晏許下意識心算了一下，發現32節課一千三能便宜三百塊錢，于是當場拍掌決定：“那就來個32節課。”

周俍這才慢悠悠地坐起身，屁股還黏在躺椅上：“用支付寶轉賬。”

晏許挑眉，心道一聲還挺先進，也沒拒絕，拿手機和周俍對接了一下，成功支付。

“有什麽學習卡可以證明一下的嗎？”臨走前，晏許忽然想起這一茬。

本來已經閉上眼的周俍，一臉“就你多事”的表情，掃視了一下吧臺，不甘不願地伸長手夠吧臺裏邊的一本子。

好家夥，這人夠一本只差一指甲寬的距離的本子夠了五六分鐘，屁股硬生生地就是不挪動一下。

晏許黑線地上前，撈過本子交到周俍的手上：“您老就不能動一動？”

周俍看了一眼晏許，沒有說話，低頭撕拉一下随手撕下一頁本子的一角，拿過筆往上遛了一筆，真的是遛。晏許看了半天，發現他寫的是數字“32”，心裏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周俍食指和中指夾着那不規則的三邊形紙塊指向晏許。

晏許抽抽嘴角，接過那畫着一條波浪線的紙塊，看向周俍：“你是認真的嗎？”

周俍似乎覺得晏許問的問題很蠢，輕描淡寫地揮揮手，表示送客。

這會兒，晏許算是體會到沫姐之前說的那句：他性子有些奇怪。這性格簡直和錢之和那家夥有的一拼，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出現了……呼……下一章可以到新世界發洩洪荒之力惹，哦呵呵呵呵。

晏許：周俍你個憊懶貨

見賢：周俍你個憊懶貨(￢_￢)

周俍：(ˉ(∞)ˉ)ZZZZZZZ

第二個故事：不只是對手（娛樂圈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