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說說那個掃地僧(完)

九年來,晏許花了不少時間去思考關于周俍的事情。他最想不通的是他覺得他和周俍根本沒怎麽相處過,周俍怎麽會喜歡自己呢?

他問過自己很多次,從剛開始堅定地覺得自己不會答應,可是到後來,他再不能欺騙內心的那一點萌動。可同時又覺得這樣的自己似乎和自己一直來堅持的信念相違背,直到後來他發現只是自己鑽牛角尖了。

可他剛走出來,周俍卻不在原地等他了。

這件事他說給淳定聽過,想聽聽淳定的理解。

淳定當時的話讓晏許莫名地記得很牢:“你傾慕他?”

“沒到那個地步……就是有好感,不讨厭。”晏許當時用手指撓撓臉,有些羞澀地承認。

“為什麽?”

“……長得符合我胃口?”

“容貌?”淳定也沒鄙視他的膚淺,很平淡地繼續問着。

晏許幹咳兩聲:“是。”

“足夠了。”

“什麽意思?”

“可以一試。”淳定丢下這四個字又不搭理他了,他正忙着對被晏許架在火堆上烤得焦黃的魚念往生經呢。

晏許很懵逼,怎麽感覺經過淳定這麽一說,自己因為別人顏值高而喜歡一個人這件事并沒有自己想象那般低劣了。

“哎,不是,淳定,你倒是說清楚啊。你不覺得因為人容貌好就喜歡別人太那什麽了嗎?”晏許也懶得管那條魚了,站起身走到河邊,借着月光看向湖面上倒映的淳定的臉。

雖然看不清晰,但是聊勝無罷了。

淳定嘆口氣,無奈地情緒在夜色裏依舊很容易就被捕捉到,因為他的語氣悠遠又缥缈:“可曾遇過其他樣貌好的人?”

樣貌好?

那多了去了,不說現實裏的系花學霸楊醒,錢之和也算是一個別具風情的帥哥了。再說第一個世界的元清遠長相也不賴,就第二世界的孫遲,那個叫美顏盛世、顏值巅峰的代表。

這麽說起來,自己似乎總會穿到好看的人身上?

淳定長相也是男主配置啊,以某個女性小說網的那些讓人捉摸不透的作者大大們,指不定能寫出以淳定為主角發展出各種掉節操的情節。

一不小心想歪的晏許默默唾棄了自己幾聲,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淳定的問題:“見過很多。”

“可有讓你動心的?”淳定倒是耐心地等晏許的腦回路轉回到正道來。

“我總不至于那麽……額,好吧,有好感,但是只是對美的事物的欣賞。沒有往那種感情發展的想法……”說到這裏,晏許忽然就明白了淳定之間問的那些話。

是啊,也不是所有好看的人都會讓自己想要和他天長地久的。

“你還記得去年三月在柳城城外你與我說的話?”

說起柳城,晏許腦海裏就劃過一個畫面。

滿天滿地的桃花瓣,整個世界都是淡粉色的。蜿蜒消失在不遠處轉角的小溪裏流淌的也是粉色的,腳踩在帶點濕氣的青草地上,鼻尖充斥着淡淡的花香,耳邊隐約傳來少女們歡鬧的聲音。

“這世上的人不只萬萬之數,想要碰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大概與唐僧取經一般費力。”

那個時候,晏許和淳定正聽說了一則柳城這片桃花林由來的故事。

曾經有一只桃花妖化形時遭了天劫,本體即将枯死的時候被一位趕考書生澆了點水,就神奇地恢複了,然後成功化形,想要報答那書生。

本來兩人相親相愛地過得挺美滿,可後來書生中第了,只有兩口人的家裏被納入了各式各樣的美人。桃花妖與書生的心就漸漸疏遠,後來,桃花妖不辭而別回到了他們相遇的這片土地,化作了漫山遍野的桃花樹。

書生卻并沒有醒悟,一直到他晚年聽聞了柳城外一夜之間出來的桃花林的時候,他才記起曾經的紅袖添香,可他早沒有氣力回柳城了。最後在妻妾、子嗣環繞之下,抱憾而終。

晏許當時還和淳定就那書生愛不愛桃花妖展開了激烈的探讨,然而晏許只能惜敗淳定了。

為什麽?

當然是淳定一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讓晏許啞口無言,人直接說這些感情和執着是虛幻的,再推理下去,他們争論對錯也是不必要的,還間接勸服晏許不要着相了。

晏許能怎麽辦呢?他也是沒辦法了。

但又不甘心,想想就找了一句現代的話七改八改地扔給淳定,生拉硬扯地點了題。他以為淳定早忘了,沒想他這時竟然會提起來。

“細細想來還有一些道理的。”淳定說着點點頭,似乎在贊同自己的想法,“不過,唐僧是哪位?”

唐僧是誰?

傻樣,上鈎了吧,來來來,且聽下回分解。

反正之後他們的辯論主題就扯遠去了,換作晏許給淳定講這三藏法師那一波幾百折的人生。

晏許被淳定用自己說的話将了一軍,此時只能閉嘴沉默。

最後他一捋光溜溜的腦袋,呈大字躺平在草叢上,對着圓月興嘆一聲:“我且不管他了,回頭問一聲便是!”

說來奇怪,這樣的想法一出,他心裏的迷霧漸漸散開,那一點深埋的遲疑也浮出水面。

他不由捂臉,為自己下意識選擇逃避的行為害臊。

不過正是因為對周俍特殊的在意,他才會這樣延遲做出選擇的時間。如果換做其他人,他當場就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哪裏還會特意躲人家?

想通後,他卻遠在千裏之外了,心裏又覺得周俍應該會等自己的。

大概正應了那句,被喜歡的總是有恃無恐。

沒料到,周俍竟然跑路了,還跑了那麽久。而自己現在還困在這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問個明白。

在收到柳詩藍的信又過了兩個月。

此時,時間臨近七星連珠之日只有半個月了。

晏許現在已經能夠從淳定身體分離出來幾分鐘,但是卻離不開淳定身周一米的距離,這倒是方便了兩人說話辯經。

不過出來久了,晏許就會容易累得慌。第一次分離出來的時候,太過興奮,導致最後莫名其妙昏厥過去。等他醒過來,他又回到淳定身體裏了。原本凝實的靈魂有隐隐回到之前那種彈彈的魂體形态的感覺。

他吓得都沒和淳定争論吃飯要葷素搭配的事,被喂了幾天的菜葉後,他終于恢複了。這才地主翻身把歌唱嚷着要吃燒雞,不過每次都沒實現就是了。

這天,他正嘗試把手擱在淳定腦袋上。因為現在他們已經不會占據空間了,也就是說他們碰不到對方,但是卻可以看到對方。所以,晏許經常會不小心把手戳到淳定腦門裏,或者半只腳都陷在淳定後背裏,讓別人看見了,妥妥的靈異畫面無疑。

就像現在,他的手掌半個都切入了淳定的大光頭裏。而淳定端正趺坐在蒲團上,微垂眼,心平氣和地念着經,絲毫不受晏許的影響。

晏許撇嘴,對着淳定帶着戒疤的腦袋一巴掌,自然落了個空。但他嘴裏卻像模像樣地配音:“啪!”

淳定念經的嘴角一頓,似有似無地抽了抽,接下來卻什麽也沒做,繼續念了下去。

晏許繞過淳定去折騰一邊的蠟燭去了,正在此時,窗外傳來“篤篤”兩聲。晏許回頭看向淳定,淳定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木窗一打開,就飛進來一只通體雪白的白鴿,是柳詩藍與他們通信用的信鴿。

那信鴿落在淳定的肩上,乖乖得任淳定取了它腿上綁着的卷成小卷的信。

晏許一步邁到淳定身前,探頭看向那信紙。信鴿黑亮的眼珠倏然定在晏許的臉上,下一秒,原本很是淡定優雅的信鴿尖嘯着展翅在房間內亂蹿,橫沖直撞的,傻乎乎地就是出不去窗戶。

晏許在淳定無言的注視下,聳聳肩,攤攤手,很是欠扁地挑眉。最後不情不願地縮回到淳定身體內,那可憐的信鴿這才消停下來,精疲力盡地伏在一邊的木幾上一動不動,也就那還有起伏的身體證明了它的生命值還是正的。

晏許這時又探出半個身子,笑嘻嘻地對信鴿龇牙咧嘴,把信鴿吓得埋在自己的翅膀下瑟瑟發抖。他這才像惡作劇成功的小男孩,慢條斯理地在淳定無奈的目光下縮回去。

淳定走到木幾邊,輕輕順着信鴿的羽毛,等它不再顫抖後才收回手。

然後挑亮木幾上的燭火,他慢慢展開卷成小卷的信紙。待看清信紙的內容後,他沉默良久,沒等到晏許叽叽呱呱的評論聲,忽然覺出幾分寂寞,他不由開口:“晏施主……”

“看來這次的七星連珠之日熱鬧了。”晏許神色複雜,一門心思都在信紙上的他沒察覺淳定的異樣。

信紙上上只有四個字:我流産了。

字寫得很端正,似乎寫字的人一筆一劃都寫得很用力,很刻骨一般,力透紙背。“了”字的勾起鋒利非常,像殺氣十足的鐮刃。

幾乎是第一眼的時間,晏許和淳定就猜到了此中的兇險。

接下來的幾日,即便待在城郊的法源寺裏,晏許和淳定都感受到了京城裏的風雲變色。

果然,就在預測的七星連珠之日的幾天前,就傳來城門被封,不進不出的消息。

過三日,皇帝大喪,舉國皆驚。

再過三日,原本的六王爺魏骐登基為帝,為先皇追谥號魏靖帝。

又五日,即預測的七星連珠之日,淳定被宣入宮中。

當夜,天生異象,彩光布滿天際,人人皆以為神跡,終俯首于新帝。新帝不負衆望,開啓了後代稱贊的昭文盛世。

不過,後來的學者對于魏昭帝剛登基卻為一個先皇的寵妃大辦喪禮的事頗有異議,這也是魏昭帝一生中為數不多受人诟病的地方。

大家都猜測魏昭帝和他哥哥的寵妃之間大約有些什麽,後世也圍繞着魏昭帝和那個寵妃編寫過很多或绮麗或悲傷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這就結束這個世界?(⊙v⊙)嗯,怎麽辣麽快,猝不及防啊。

應該會有柳詩藍的番外的~因為要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神馬~大家猜猜猜~啊……今天下午出門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對我來說挺大的事,哎……有興趣知道可以爬爬我的微博,心累地不想重複一遍了……

大家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家裏有老人的也記得随身帶點什麽急救藥。不說了,又要準備考試去了。

(怎麽感覺這文越寫越崩了?我能怎麽辦呢?我也很絕望啊QAQ)

跑掉的周俍默默地看着你(⊙v⊙)

見賢:恩,那啥,改天就把你放出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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