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千年雪芝7

魏岚溜回悅來客棧時已是深夜,鬼爪們來來往往,好不正常。魏岚推開房門,正看見黃默蔫蔫地躺在床上,頭上敷着塊毛巾,嘴裏“哼哼哈哈”地嘟囔着。

魏岚不用近看就知道,一定是白天為了耍帥穿的太少結果感冒了。

不過,一個普通感冒,好像不至于勞煩這麽多人吧?

魏岚進屋,摸了摸黃默的脈搏,白了他一眼:“普通感冒而已,睡一覺就好了,別叫喚了。”

結果黃默叫得更兇了:“魏岚,我就算再沒實權也好歹是個皇帝,你不能這麽對我嗚嗚。我在宮裏生病的時候,都沒人管我嗚嗚嗚嗚……”

魏岚嘆了口氣,原來這貨是極度缺愛。可他也不能叫客棧所有的鬼爪都不睡覺陪他,真是麻煩!

“自從我母妃消失之後,就再沒人管過我了嗚嗚嗚……”黃默又開始絮叨了。

魏岚一怔,今上不是葉太後親生的事人盡皆知,可若說葉太後殺母奪子,好像……算了,自己的家人都慘死了,以她的手腕,殺一個母親又有什麽難的?

不過,為求實情,魏岚還是問了一句:“你的母妃?”

“自從葉某人把我帶走之後,我就再沒見過母妃了,和她認識的人也都消失了嗚嗚嗚嗚……”

這時燕文端着藥進來說:“黃公子,您先喝點藥吧。”

黃默扯着魏岚的袖子,開始撒嬌:“我端不動,魏岚你喂我好不好……”

魏岚:“你又不是殘廢。”

不料黃默接下來的話就不是撒嬌了,他雖然聲音游離無力,但說出來的字個個重有千斤:

“魏岚接旨。”

魏岚一激靈,趕緊從床上蹦起來跪在地上,連燕文都跪下了。不論楊铄有沒有權力,他都是大容朝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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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朕喝藥。”黃默雖然病着,但毫不影響一臉壞笑和滿足地看着伏跪在地上的魏岚,體驗着權力的樂趣。

“臣接旨。”魏岚的聲音恭順了許多。說完,他接過藥碗,袖口一掩,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黃默嘴邊。

黃默沒喝幾口就睡着了,魏岚轉而扔給燕文一包粉末,囑咐他要是黃默再鬧騰,就給他喂點這個,麻醉不傷身體,親測有效。

兩人換了一間屋子,魏岚先開口道:“對照之前你們在總督府庫房發現的痕跡,竊賊應該是雪劍宗大師姐孫璐,她有個師妹病了,估計她偷千年雪芝就是做這個。”

燕文點頭,正想問魏岚下一步打算,魏岚卻問:“塞北雖然地方偏遠,土壤貧瘠。可朝廷年年設重兵在此,這塞北總督,應該也是個肥差吧?”

燕文自信道:“閣主高見,每任總督做過的那些事,天蛛都有記錄。只是沒到動他們的時候罷了。閣主若想知道,屬下現在給您去拿。”

魏岚看過之後,又交代了一些事項,轉而離開。

雪劍宗乃江湖大派,又肩負保家衛國的責任,為一個蘑菇貿然拿人,只怕會有未知的後果。

……

蠱陣沒有被破壞。翌日,燕文傳信魏岚一切準備就緒。魏岚索性不裝了,待孫璐來時,他也不再目光發直,對于孫璐的問話也能迅速回答了。

“你沒事就好。”孫璐的表情輕松了一些:“我送你下山吧,免得你家人擔心。”

魏岚起身道謝,又問:“聽說孫小姐有個師妹病了,在下略通醫術,可否容在下看看,說不定能幫上什麽忙。”

孫璐猶豫了,看魏岚不過二十出頭,剛摔過腦子也不知道是否清醒。這樣的人說要給師妹看病……

孫璐最終婉拒了魏岚,理由是一病不問二醫。

魏岚也沒再堅持,畢竟他可不是什麽視他人之病如己病的大善人。

“既如此,在下便告辭了。只是在下想提醒孫小姐一句,大補之物不可亂用,不然極容易适得其反。”

這話一出,孫小姐的神色突然焦慮了起來。

“不……不會吧。”孫璐的語氣明顯猶豫了許多:“那什麽都用了,她狀态也好了些啊。要不,您去看看?”

思燕的房間內,魏岚診脈,只一搭上手便抖了一下——思燕竟是中蠱!

魏岚的冷汗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在整個南疆,會蠱的人只有他姨母掌管的那個小部落,因為規矩森嚴,從未有人踏足中原。而其中能在寒冷之地禦蠱之人,只有三人:魏岚,魏岚的姨母和她的徒弟蝶姬。然每個人用蠱的手法不盡相同,若是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魏岚都能認出來。

然而,都不是。

姨母深知,南疆蠱術之所以神秘難測,就是因為它鮮有人知,無人破解,若大規模在其他地方使用,難保有天才想出應對之策。所以她嚴令部落之人離開南疆,違者處以極刑。

當然,魏岚除外,這可是自己的親姨母呀!再說他也向姨母發誓保證無論牧心案是否查明,他都會在兩年之後回去,侍奉姨母養老送終。

只是如今這下蠱之人,會是誰呢?

“怎麽樣了?”孫璐見魏岚遲遲未動,不禁催促道。

魏岚張了張嘴,他一時有許多問題想問,然而現在的情況實在不妥,最終他只能這樣說:“她的病很重,我想知道她最近在用什麽藥?”

孫璐正想着該不該說,忽聽門口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旁邊還有些細碎的腳步聲。她突然不說了,沒看見來人,就躬身側立在門口,随時等候那人的大駕。

魏岚不知來人是誰,但單聽腳步聲就已知來人是位高手,再加上周圍一圈細碎的腳步聲,定是門派中有身份的人。

“弟子見過掌門師尊。”孫璐躬身行禮道。

蘇弋“嗯”了一聲,轉而注意到了床邊的魏岚。魏岚這時也起身見禮,不管如何,對面那位年逾五十的嚴肅婦人都是自己的長輩。

蘇弋沒有回應,一雙鷹眼緊盯着魏岚,半晌才問:“公子師出何門?”

魏岚雖自覺不至于不敵蘇弋,但想在她眼中瞞天過海也是很難的,便實話道:“在下曾是清水寺弟子,現已還俗。”

蘇弋的語氣中卻多了些敵意:“老身看你不似一般弟子,清水寺中的幾個大弟子老身都有耳聞,還沒聽說誰還俗了。”

魏岚心裏不悅:非要我把話挑明如何?但估摸着燕文他們還沒到,自己還得再拖一會,便岔開話題道:“敢問孫小姐,除了平時的人參鹿茸什麽,你是否給病人吃了什麽至補之物?”

孫璐沒有說話,剛才看師尊的意思,這個人似乎會武。如果他會武,又怎會在土匪攻擊時毫無躲閃……

魏岚見孫璐不吱聲,便追了句:“孫小姐?”

“啊?”孫璐回過神來,脫口而出說:“我喂了師妹一些雪芝……”她突然意識到說出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慌忙住嘴。可已經來不及了。魏岚極力掩飾着心中的喜悅,蘇弋的神色頓時緊張起來,不等孫璐出言挽回,她先一步做了個送客的手勢說:“公子辛苦了,送客。”

魏岚大搖大擺地出了門,衆目睽睽之下,一手扔出信號彈,一手徒手擋住蘇弋掌門的飛劍。蘇弋大喝一聲“攔住他!”一衆弟子迅速圍住魏岚,魏岚也不躲閃,從容往中間一立,面不改色,波瀾不驚,反震得衆人不敢上前。

“閣下何人?來我雪劍宗所為何事?”蘇弋把孫璐擋在身後。

“在下魏岚,官至天蛛閣主,奉旨欽差,如帝親臨。至于所謂何事,蘇掌門應該比我更清楚你那寶貝徒兒做了什麽。”

蘇弋神色凝重,剛才的氣勢也小了許多。孫璐想上前說什麽,卻被她攔下。

“雪劍宗自太祖皇帝開國以來便在塞北開宗,我門內弟子,恐不勞閣主費心。”

魏岚的蛇眼中流出劇毒的光,就連武學界一代宗師蘇弋掌門也不得不握緊了手中的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若尋常事本閣絕不叨擾,只是孫小姐偷的千年雪芝可是無價之寶。不知蘇掌門以為,孫小姐該當何罪?”

孫璐再也忍不住了,不顧師尊的阻攔,沖上前擋住師尊,極力用盡量大的聲音掩飾內心的慌張:“是我幹的又如何!千年雪芝本就是我們雪劍宗的東西!那些狗官是在強搶民財!”

“退下!孫璐!”蘇掌門怒喝道。她沖上前來準備拉走孫璐,可大概是動作過于兇猛外加手中握劍,魏岚卻以為她是準備拼命。待蘇弋到近前時,只見魏岚抽出骨笛淩空一揮,笛穗在空中劃出一道凄厲的風聲。不出一呼一吸間,所有弟子都慘叫着倒下,口鼻流血,面目猙獰。就連蘇弋也氣力不支,單膝跪地,握劍的手不住地顫抖。

“蘇掌門何必呢?此毒名為靜若空華。本閣只是想讓你安靜一會,這樣我們才能好好聊聊。本閣的手下還得過一會才能到,屆時總督司彧大人也會到。只怕到了那時,雪劍宗還能不能留下,都還未可知。”

蘇弋還在掙紮,但這種毒越是掙紮,越是劇烈,沒過多久,蘇弋就只能在孫璐的攙扶下坐在地上,強打精神聽着魏岚說話。

周圍許多弟子都已沒了動靜,魏岚随便找了兩個疊在一起的人身上坐下,捋着淩亂的碎發,用最家常的口吻聊着:“其實這真的算不上什麽大事,雪劍宗保家衛國功勞不小,若為這一件小事滅了門,本閣亦覺得惋惜。”

“老身教徒不嚴…….”蘇弋斷斷續續地說着。可孫璐聽不下去了,拔出佩劍橫在脖子上:“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我自絕與此,還請閣主放過雪劍宗其它人。”

江湖人不是一言不合就殺人,就是一言不合就自殺,魏岚正握着一顆石子準備攔下孫璐,卻聽那個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傳來:

“哎!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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