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顯擡起自己的右手,側頭摸了摸她的頭發,彩青望着,覺得滿滿都是寵愛之意,又想,南音最大的優點是頭發好,自己弟弟摸着一定手感不錯,這事情他應該感謝自己,因為自己選的洗發露一直不錯,唉……養大南音,她實在功不可沒呀。

“你嘆什麽氣?”君顯看着前面問。

彩青很誠實,“我在想一會出去怎麽刷你的卡。”君顯上學都有獎學金,銀行還是蠻有錢的,所以畢業後都不急着找工作,彩青覺得自己和南音購物,刷他的卡不要太理所應當。

南音靠在君顯手臂上,腦袋挪了一下說,“三哥才是最有錢的,你總是撿芝麻丢西瓜!”

“小丫頭敢背後嚼舌根。”腦袋被推了一下,南音立刻對方星讨好地笑,幾個師兄都來了。後面還有陶保。

陶保因為父親準備繼續參加拍賣,覺得對不起南音,人家師兄妹一排又正好坐六個人,又看南音挽着君顯和他打招呼,他想到“黯然心碎”,悶悶不樂拖着腳步和父親去了前面坐。

兩點鐘,拍賣正式開始。

“今天沒什麽重要藏品,最好的就是那瓷母,排在18號,大概他們也知道,大家對其他東西都沒什麽興趣。”方星嘟囔着。

南 音摟着君顯的手臂,卻無法集中心思,她不斷地想着,自己已經表現的這麽明顯,阿顯應該快要對自己表白了吧?不對……表白他以前也表白過了……但這次還沒, 倆人最後一次很親密是什麽時候?她努力也想不起來……只記得最後一次給他打電話,自己要去的地方沒有電話線……她那天,抱着電話一直想哭,卻怕他難過而一 直忍着,最後憋得說不出話……後來回來,和阿顯再打電話,就總也回不去從前那麽親昵了……

“南音。”君顯低喚她,“到了!”

南音連忙擡頭,看到屏幕上,顯示出底價20萬英鎊。

大家紛紛開始舉牌,這也沒什麽好翻譯的。場子不大,也可以看到陶慶為的人舉牌,大家叫價很激烈。

50萬!

70萬!

100萬!

12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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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萬!

南音第一次經歷這種,覺得緊張又刺激,更多的是心疼,每一下她都自動乘十,她覺得如果是別人她也許不會這樣緊張,但陶保和她是很近的朋友,想到這是陶保家要付的錢,她很沒出息的,覺得非常不舍得。

君顯看着自己的襯衫,袖子都要被扯皺了,南音心善,從小如此,他看着那細白的手指,心中不舍,靠近她,低聲在耳邊說了幾句。

南音頓時睜大了眼睛,都能冒出光來,她看着君顯,掏出手機,一想又先趴在他耳邊說:“你人真好。”

君顯裝模作樣搖頭,“我可不喜歡領好人卡。”

南音笑着低頭發短信,編輯好了,又靠在君顯身邊讓他看。他看了看,點了點頭。

前面,陶保原本如坐針氈,想回頭又覺得太明顯。旁邊的陶慶為看着人舉牌,争分奪秒的事情,也沒時間安慰他。

“滴滴”陶慶為的手機傳來短信的聲音,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南音發的。

他按開來,上面寫着,“陶叔,既然這件器物曾經上過佳士得,那為什麽這一次不同樣送到佳士得?”

如醍醐灌頂,一語驚醒夢中人!陶慶為的後背一下冒起冷汗來。

歷來,最頂尖的拍品上頂級的拍賣行,因為頂級的拍行代表頂級的客源,如果曾經上過最頂尖的拍行,有什麽理由這次不去?

陶慶為一伸手,按住旁邊的人,“不要再舉牌!”說得斬釘截鐵,那人驚訝不已。

旁邊人也意外地望着他,陶慶為緊緊捏着電話,這一刻他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他也真心認為,這件東西的确應該是存疑的。

他們的退出,令拍賣公司的人都暗暗的驚訝,要知道,陶慶為這幾年在拍賣場上,屬于風頭很勁的人物,通常有他在的時候,很多業內人士就開玩笑說,拍賣能成功了一半!

但現在,他不舉牌。另外一些同城的買家一看。興趣頓時也大減,才叫價到兩千萬,陶慶為就不再舉牌,簡直無法想像,這應該是上億的寶貝,這價位不舉牌自然不會是價位超出預期。

現場的氣氛頓時詭異起來,大家都覺得,陶慶為一定是收到了什麽內.幕,這年頭陰謀論最能唬人。但電話競投還在進行。

有人就想,不知道是不是陶慶為現在聰明了,怕人和他搶,改在了場外競拍。

但有人打眼,有人就能撿漏,場內的買家猶豫,電話成交依然熱火朝天,最後成交價1.8億人民幣,還是場外電話成交。

南音驚訝地不知說什麽好,“這麽貴?”

君顯卻意味深長笑了笑,靠在她耳邊說:“有時候東西價格太低,或是根本沒人舉牌,拍賣行覺得沒面子,沒有達到預期價位,也有可能找他們的人拍下,這樣多一道傳承的手續,好騙另一個下家。”

南音目瞪口呆,君顯這些年主力研究這邊的藝術品市場,他說的,一定是沒錯的。她想了好一會才說:“那是不是說,國外提供的傳承證據也不能信?”

君顯低聲說:“……也不是絕對,但這件有些奇怪,應該不是正常藏家拍到的。”

“為什麽?”南音低聲刨根問底。

君 顯看着她,原本覺得應該回家再說,又不想她心裏裝着疑問,靠近她耳邊,輕聲說,“開始競拍的時候,5條線只有2.3條有人在拍,我注意了他們的號碼,後來 都退出了……我觀察,到中間那一段,陶叔停拍好久之後,才又加進來兩條線……最後一直是這兩個線在競拍,一定是覺得場內的價太低,他們不想這東西成交。”

南音趴向他耳朵,低聲說:“那也是錢呀,怎麽會放着成交不成交?”

“——資本家把牛奶為什麽倒進大海裏?”君顯搖頭,伸手摟上她,靠在她耳邊繼續說,“寧可不成交,也不能做出過低的成交價,這樣一是會拉低同年代器物的價值,容易得罪同行,其次,不利于以後傳承有序,寧可成交上億,下一手,萬一遇上土豪,又可以只高不低。”

南音的思緒轉的飛快,覺得三觀被重塑,陶保躲過一劫的喜悅,瞬間都沖淡了。

君顯手搭在她肩膀上,慢慢等着她想。

主 要拍品成交,拍賣會很快也結束了。成交價同步到國內各大新聞,但對本地富豪而言,比起拍品成交,有心人更關心,像陶慶為這樣的藏家為什麽會忽然放棄競拍。 第一天和他見面那個山西人,和他也算是老熟人,倆人愛好不同,很少拍一樣的東西,那人這次來,是參加蘇富比的一個拍賣會,來這裏只是順路看看。

晚上,他特意約陶慶為吃飯,和他打聽成交的情況,“老陶,咱倆也是好朋友,你跟我說句真話,為什麽這東西你不拍了?”

“這次差點打眼!”陶慶為吸了口雪茄,意氣風發,心裏也有些得意,說道:“……這東西既然曾經上過佳士得,在那邊拍過一次,這次要重拍,你說為什麽不上那邊兒去?”

那人愣了一下,還沒想明白,“為什麽不上那邊去?”

“你 呀你……”陶慶為用夾雪茄的那只手點了點他,笑着說,“佳士得和所有拍賣行最大的不同在哪裏?”他轉身望去窗外,看着遠處說,“佳士得和蘇富比,是少有變 相保真的拍賣行,你也知道,全世界藝術品交易都不保真,但佳士得這種老牌大拍賣行不同……拍出去的東西如果發現是贗品,五年之內,買家都可以去找他們,他 們管退,交易會自動取消!”

“但是所有其他的拍賣行,就不提供任何擔保,拍到了贗品。也只能自己承擔風險……”

陶慶為望着窗外吸了口雪茄,臉上有種世故的狡黠,也有種欣慰的釋然,“你說是不是除非那賣家腦子有病,誰都知道頂級的東西要送到頂級的拍賣行,因為頂級的拍賣行才有頂級的客源。他放棄曾經上拍過的大拍賣行而選這裏,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佳士得不收!——因為這東西存疑?”那人終于開竅了。

陶慶為笑着點頭。

那人一下站了起來,“佳士得的鑒定團隊可是頂尖的,如果真是從這角度看,那今天這東西還真是不能拍。”他走過去,“你手底下,還有這樣的專家?以後可得多照顧照顧老弟。”

陶慶為客氣道:“哪裏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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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小路,只能勉強并排行駛兩輛車,沒有路燈,這條路的限速卻是50,車開的很快,兩邊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

英國這樣的小路很多,隐藏在樹林後的大屋更多。

小路忽然蜿蜒而下,車一轉過去,看到了遠處的燈火通明,一座莊園,一座獨一無二的莊園,被圍在燈火之中。

這條路,走到後半段,是私人所有。

順着這條私人的小路一直開下去,巨大描金的鐵門,打開來,再開一陣,才能看到一棟四層高城堡式的大屋。

車在正門口停下,有人立刻恭敬地打開車門,男人從車上下來,透着一樓白色的格子窗,可以看到孤獨璀璨的一室燈火。

“先生已經在書房等您。”

他點點頭,整了整衣服向內走去。

剛一進屋,一個年輕男人從樓上走下來,瘦高的個子,看到他就說:“怎麽還得自己人拍回來,宣傳費都虧進去了。”

他站在樓梯口,仰望着說:“出了點意外,最後幾個場上的大客忽然都不拍了。”

“奇怪!”那男人走下來,雖然沒特別動作,卻令人覺得有些吊兒郎當,“不用上去了,這麽小的事情他也不管。”他走到旁邊的偏廳,嘴裏嘟囔着“不可能呀。”

他旁邊有個邊桌,手一擡,搭上邊桌上的大瓶,他忽然轉頭來說:“難道有人看出那瓶子不對——但不可能呀,那件的工藝已經頂級了,我算的清楚,還特意弄那麽殘……”

他說着話,尾指上的戒指卻碰着下面的瓶子,那瓶子,正是應該今天上拍的瓷母,但是品相完整,從保存程度來看,足可以媲美故宮的那個。

門口跟過來的男人看着他,“也許人家只是發現了,圖錄上的記錄,并不是送拍的東西?”

“咦——”那男人露出興味地笑容,“……這樣說也蠻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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