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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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葉思存是支撐他的人,可當葉思存倒下的時候,他才明白,一個人去抵擋外界的壓力是多麽辛苦。而李月松做慣了葉思存身後的人,他更加怕葉思存一蹶不振,自己就無所依靠了。

在李月松的幫助下,葉思存的病情逐漸好轉,終于出院。

葉思存回到家,家裏挂滿了葉如荼的畫,是當初葉思存和李月松相處時快樂的定格。每一幅畫都是回憶。

看着滿牆的畫,葉思存突然控住不住眼淚,嚎啕大哭。李月松緊緊抱住葉思存,似乎心裏的郁結不是醫生給解開的,而是葉思存的眼淚給解開的。

葉思存哭到哭不動,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思考。李月松給葉思存倒水,葉思存盯着李月松手裏的水杯,猶豫再三,說:“我想再回演藝圈。”

“我也想讓你這麽做。”李月松看得出葉思存是喜歡這個圈子的。

“我回去是要付出代價的。”葉思存看着李月松,“比如跟女人炒緋聞。”

李月松猶豫了一會兒,一是看過葉思存抑郁的樣子,一是相信葉思存對自己的感情,便說:“你演床戲我都不計較,炒緋聞算什麽?”

葉思存在有了回到娛樂圈的希望之後,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恢複身體,然後聯系經紀人阿海,開始跟羅雨琛炒緋聞。

葉思存跟李月松照片的事情已經過去幾個月,現在只要有他和女明星的緋聞,憑借他的知名度,自然而然拿下頭條。

說是緋聞,其實也是找了個假狗仔跟拍了一天而已。葉思存來探班羅雨琛,然後兩人一起親密逛街,晚上又住在酒店。

兩人拉上透光的窗簾,靠在床上喝酒。酒過三巡,羅雨琛取笑葉思存:“想不到你會得抑郁症。”

“你沒聽說過喜劇大師都得過抑郁症嗎?”葉思存玩笑着。

葉思存有些醉了,搖晃着酒杯的手有點不穩,他說:“如果我當初沒把李月松帶到北京來,會怎麽樣?”

羅雨琛驚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說:“要不是你有病,我都要強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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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思存拿出手機,給李月松發消息,交待自己的現狀,這一整天他每一分鐘都向李月松報備,讓李月松放心。

“你怎麽還不趕緊找個人結婚啊?”葉思存說。

“如果我結婚了,還能幫你炒緋聞嗎?”羅雨琛白他一眼,可心裏還是被刺痛了一下。當初這個男人跟她一起租房,一起北漂做實習生,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還幫她打地鐵上的色狼……

很快各大媒體上面都是羅雨琛和葉思存交往的新聞。兩人都沒有正面回應,在一起參加的綜藝節目裏卻表現出非常的默契和親密。

兩人本就是好朋友,一起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默契自是不必說,至于親密,只要稍作親密,就逃不過已經在懷疑的觀衆。

李月松卻不再看葉思存的節目,自己的戀人在節目中跟別人動作親密實在是讓人不太舒服。

阿海看熱度差不多了,叫葉思存在微博上跟羅雨琛互動,承認兩人在交往。

葉思存跟李月松的緋聞事件憑借跟羅雨琛假交往完全消解。

李月松父母并不知道這些娛樂圈的炒作方式,看到新聞以為李月松被甩了。打電話讓李月松回家。

葉思存現在忙于工作,顧不來李月松,李月松買了票,自己回家了。

父母嘗到了失去兒子的痛苦,現在兒子回來了,自然對兒子呵護有加。不再計較他跟葉思存曾經在一起的事情。只要他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不去跟男人交往,不結婚也沒關系。

李月松沒多說什麽,反正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就先留在家裏。

回到家之後,李月松去卓石家裏,看到卓石已經完全變成奶爸。三句話不離兒子。

卓石見李月松來了,讓他自己去倒茶照顧自己,李月松瞥了一眼桌上撒了還沒來得及擦的奶粉,拒絕了。

“葉思存真的跟新聞裏說的那樣,跟那個女明星在一起了?”卓石一邊給孩子喂奶一邊說。

“你覺得呢?”李月松反問。

“我反正不信。”卓石很篤定。

李月松攤在沙發上,長嘆了口氣說:“其實有點累。”

“說說呗。”

“葉思存是公衆人物,而我最怕我的事情被大家看到。我也相信葉思存,可他已經因為我得了一次病。現在雖然好了,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的困難還是很大。家裏突然對我寬容,不給我‘治病’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李月松說,“這一陣我就在想,要不就算了吧,這樣一來,葉思存也就難過一會兒,在娛樂圈也可以走的順一點。”

“你記得當時你決定要結婚的時候,我和葉思存還有建國一起跟你喝酒的事嗎?”

李月松想起婚前放肆的那一晚。

“其實那天葉思存給你酒裏下藥了。”卓石捂住自己兒子的耳朵,“春藥。當時我喜歡他,看到他給你下藥,就把你的那杯酒倒了。從高中到現在,葉思存一次機會都沒放棄過。”

“可是我覺得有些沉重了。”李月松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又怎麽能回去呢?

卓石的孩子生日,邀請葉思存來參加,葉思存來接李月松回北京,順帶參加生日。酒席上都是朋友,兩個人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想坐在一起就坐在一起了,被安排在不同的桌。

葉思存全程乖乖吃飯,沒有多看李月松一眼。

想到當初葉思存在卓石婚禮上的放肆,李月松有點不認識葉思存了。在葉思存的身體裏,那個勇敢不顧一切的葉思存可能已經死了。

酒席散了之後,葉思存送李月松回家,卓石為了避嫌,跟兩人一起。

沒想到李月松的父母早就知道葉思存來了,就在路上等着抓他呢。在李月松的父母看來,是葉思存帶壞了他們的乖兒子,早就想打葉思存一頓出氣了。

李月松的父母二人雖然年紀大了,但手裏拿着棍棒,葉思存又不能打老人,便只有挨打的份。李月松攔着自己的父母,卓石拉着葉思存趕緊離開。

李月松的父母罵葉思存罵的很難聽,葉思存卻全程沒有反駁一句。若是放在以前,他不僅要反駁,還要拉着李月松走人,讓老兩口幹生氣。

可他現在在恢複名氣的關鍵時刻,不能出任何纰漏,一言不發跟着卓石離開了。

李月松看着卓石和葉思存離開,心裏明白,葉思存身體裏那個勇敢和不顧一切的他确實死了。

葉思存走後,李月松被父母關在家裏,不讓他出門。

李月松被關禁閉的幾天,不吃不喝。父母看不下去,硬給他灌米湯。李月松被灌了兩碗米湯之後,父母放心了些。李月松看着父母放心的樣子,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李月松苦笑着說:“你們知道我不愛吃魚嗎?”

父母被李月松不着頭不着尾的話問的莫名其妙。

“我聞到魚的味道就想吐,可是你們說吃魚對身體好,逼着我天天吃魚。我每頓飯吃完都去吐。你們卻在茶餘飯後跟人說,最近好開心,因為兒子很聽話。”

李月松說着哭起來。

李月松很少把情緒擺在臉上,三十歲的人了,在父母面前這麽哭還是第一次。

父母終于不忍心,放他出來,随便他去哪裏。

李月松飛奔到北京,打扮得漂漂亮亮。親自去菜市場買了菜,把自己會做的菜全部做出來,擺了滿滿一桌子。

葉思存看李月松挺開心,知道是得到父母的理解了,也替他開心,因為飯菜太多,兩人沒吃完,李月松把剩菜剩飯裝進保鮮盒放進冰箱,葉思存則是窩在沙發上看劇本。

收拾完了之後,李月松把葉思存拉起來,要跟他出去逛逛。

兩人逛到古街,李月松去拉葉思存的手。葉思存都吓了一跳,畢竟李月松是很排斥在外面跟他有親密行為的。

李月松緊緊抓住葉思存的手說:“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嗎?”

葉思存笑容洋溢,抓緊李月松的手。可是那一瞬間的慌張和對周圍環境的顧慮,沒有逃過李月松的眼睛。

第二天葉思存要飛橫店拍戲,李月松去送葉思存。一路上李月松話特別多。

“等你回來要兩個月以後了,那會兒天冷了,我們一起去冰城玩,這期間我學學滑冰,不然到時候該丢人了。你回來之後,把春節時間留出來,咱回家看看你爸媽。過年跟平常不一樣,禮物要好好挑選一下。上次我看到一件大衣特別漂亮……”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我不是在說嘛,你聽着。”

“好。”

“過年那會兒剛好你生日,禮物我就先保密……”李月松從出門到送葉思存上飛機,話沒有停過。李月松話一直不多,突然這麽多話,葉思存有點不适應,心裏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覺,可又想不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稀裏糊塗上了飛機。

李月松回到家,把家裏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把準備過年送給葉思存爸媽的禮物放好,開始寫信。寫完了信,夾在葉思存的漫畫冊裏,倒了一杯清水,捏起氰化鉀藥瓶的時候還是顫抖了一下。

這時電話突然響起來,是葉思存打來的。

“你記不記得高考前的體檢?那會兒我已經一年多沒見過你,你也沒聯系過我,但當時我坐在教室裏,就感覺你在外面,特別強烈。我跟老師說要上廁所,跑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你上車走。當時我應該跑快點的。”

“你乖乖上課就行啊,幹嘛跑出來?”李月松把氯化氫融在水裏。

“因為那時候我覺得如果我再不出來見你,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後來就真的好多年沒見到過。當時的感覺跟現在一樣。”葉思存越說越着急。還能聽到葉思存的跑步聲。

“你想太多了,乖乖拍戲就行,不要亂跑。”李月松挂了電話,喝了水。

對于李月松來講,他以前得不到家裏的認同,為了能要一份認同,拼了命。當葉思存出現的時候,幾乎是他的救世主。他總是那麽樂觀,從他臉上看不到懼色。

當他跟葉思存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什麽能打倒葉思存,就算所有人都反對,只要葉思存一直這麽堅定,李月松也可以無所畏懼。所以即便有狗仔散播,有父母反對,有很多人對他們的歧視,李月松都沒有怕過,葉思存是他堅強的後盾,是他所有的希望。

現在希望也沒了,就把早就想做的事,做了吧。

葉思存沖進屋子的時候,李月松靠在沙發上,已經沒有呼吸了。葉思存慌了,馬上叫救護車。

葉思存搖晃着李月松哭喊着他的名字,不斷地訴說着後悔:“我應該一開始就意識到的,我不應該上飛機的,我怎麽這麽蠢啊……”

葉思存飛機落地之後,總感覺放心不下,馬上買最近的一班航班飛回來,可還是浪費了太多時間。

救護車雖然來了,但人已經死了,大夫只是帶着李月松走了個過場。因為葉思存怎麽都不相信李月松已經死了,似乎送進醫院可以再搶救一下。

醫生宣布死亡,通知家屬來領屍體。

雖然葉思存就在醫院,可是他沒有領李月松回家的權力。醫院通知了李月松的父母,讓他們把李月松領回家。

葉思存完全失了理智,求着醫生說:“他這輩子最親近的人是我,讓我把他帶走吧。”

“你再親近,不是家屬也白搭。”醫生只是公事公辦。

葉思存在太平間的門口大哭,看着李月松的父母把李月松帶走。因為李月松的父母讨厭葉思存,連李月松的葬禮,葉思存都沒能參加。

葉如荼和容宣來醫院把葉思存扛回家,悲傷至極的葉思存已經完全沒了人樣。回到家看到李月松給他和父母準備的禮物,全身顫抖着幾近暈厥。

葉如荼幫他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了夾在葉思存畫冊裏的信,猶豫了一下,交給葉思存。

“我非常抱歉。我活着,給我愛的人帶來了無數的困擾。以前的時候,家裏人一直想方設法給我治病。我也以為我有病,想治好我的病。為什麽別人可以那麽平常地生活,我就不能?

但其實我沒病,我只是跟別人不一樣,不一樣不是病。可是葉思存啊,我連跟你都不一樣。你和卓石都是可以跟女孩子在一起的。我不行。我完全做不到。

你知道我不愛吃魚,我也知道你很愛吃魚。謝謝你葉思存,這輩子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可是我不希望你為了我,一輩子不吃魚。

我沒病,我只是跟大多數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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