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個糊逼

荼白再次擡眼的時候,那小孩已經從他面前走過,進了店裏。

“回來了?趕緊放書包幹活去。”坐在門口的肥姐挪了挪凳子,給二兒子沈見夏讓了個路。

那張可憐的塑料小紅椅負擔着肥姐渾厚的身軀,伴随着肥姐的動作與粗糙的水泥地摩擦,發出“吱嘎——”一聲響,讓人不由得為它未蔔的命運擔心起來。

“嗯。”沈見夏脫了校服外套,随手挂到一旁的椅背上,又從牆上摘下一條油膩膩的黃色圍裙,往身上穿。

褲兜裏的手機忽然“叮”地震動了一下。

沈見夏熟練地将手背到身後,系好圍裙,摸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屏幕。

【@星飯團:您的小寶貝兒@荼白 15分鐘前上線了!】

【@星飯團:您的小寶貝兒@荼白 2小時前發了一條微博!】

沈見夏頓了頓,站在原地沒動,點開微博看了一眼。

他穿着最普通的藍色校褲,褲子邊上有一道白色的豎條條紋。上身是一件半舊的黑色短袖,簡單卻幹淨。

油膩的黃色圍裙套在他的身上,系帶松松垮垮地勾勒着少年瘦削卻不單薄的腰,不顯累贅,反而更像一件裝飾品。

沈見夏單手拿着手機,略微低着一點頭,拇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他打字的速度很快,通常單手就能操作手機。

沈見夏的手很大,手指又長又漂亮,指甲修剪得很幹淨。因為常年在餐飲店幫忙幹活,少年的指腹和掌心都覆着一層薄繭。

“叮”一聲,發送完畢。

沈見夏把手機塞回口袋裏,走進用不鏽鋼工作臺圍成的逼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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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簡易的洗手池把手洗幹淨,又拉開一旁的抽屜,拿出兩個一次性醫用口罩,撕掉包裝袋,交疊地戴在臉上,戴上黃色的塑膠手套。

下半張臉立刻被遮得嚴實,只露出一雙眼尾上挑的丹鳳眼。

做好準備工作之後,沈見夏從窗口前的釣鈎上取下一只脆皮鴨,平放在厚重的砧板上,又從刀架上取下一把磨得銳利的菜刀。

他揚起右臂,咚地一聲,剁下了今天的第一刀。

“開業了開業了啊!都排隊都排隊!先付錢後點菜!”肥姐抱起那盆擇好的菜站起來,沖着門口排成的長龍喊了一聲,“小炒三葷兩素十三塊,三葷三素十五塊,加辣的不辣的蔥姜蒜不要的提前說!脆皮鴨小份十五大份十八了啊!”

伴随着肥姐中氣十足的吆喝聲,隊伍逐漸騷動起來。

沈見夏是真的很忙。

除了炒菜,他還要負責剁脆皮鴨和配小菜,一個人當三個人用。

歡喜燒鹵的脆皮燒鴨其實很一般,但前幾年沈見夏調配出了一種酸甜可口的梅子醬料,舀一勺,澆在碼好的燒鴨肉和白米飯上,總能令人食欲大增。

沈家父母摳門,不舍得花錢請幫工,店裏除了沈見夏,就只有一個打雜的阿北幫忙打下手和收銀。

要遇上沈見夏不在店裏,沈見夏的個人營業時間就由沈見夏的父母替代,他爸負責剁脆皮鴨,他媽炒菜。

但熟客都是沖着沈見夏來的,沈見夏不在的時候,歡喜燒鹵的生意明顯不如他在時。

沈見夏動作很麻利,無論是炒菜還是剁鴨肉,鍋鏟和菜刀能在他手中自如切換。

沒半個小時,就排到了荼白和Andy。

但毫無耐心的荼白已經處于暴躁的邊緣了。

“三份豬肉三份馬鈴薯,中辣,另外還要半只脆皮鴨。”Andy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掃碼付錢,“後面帥哥的我一起付了。”

“那就是豬肉炒馬鈴薯了啊。”負責收錢的阿北熟練地打單,又擡眼看站在Andy身後的荼白,“這位帥哥,您吃點什麽?”

“炒莴筍。”荼白等了太久,語氣有些輕微地不耐煩,但他還是盡量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少油少鹽不要辣不要蔥姜蒜,記住,大蒜一丁點兒都不能放。我大蒜過敏,吃了會死,真的會死。”

他的語氣太嚴肅,聽得阿北愣了一下:“只要莴筍嗎?別的不要?”

“嗯。”荼白點點頭。

要不是Andy非要帶他來這裏吃,他今天中午原本打算生吃涼拌莴筍來着。

還沒有人在店裏這樣點過餐的,沈老板不知道上哪去了,肥姐又去了後廚切菜,阿北只是一個打雜的,不知道該怎麽收費,一下有些犯難。

阿北撓撓頭發,扭過頭,沖竈臺那邊喊了一聲:“見夏,客人只要一份素炒莴筍,怎麽收費啊?”

荼白朝着阿北說話的方向擡眼望去。

在哐啷作響的翻炒聲中,剛才那個高挑的少年背對着他們,一手握着鍋柄,另一只手拿着鍋鏟,翻炒的動作沒停,笨重的炒鍋在他手裏跟玩具似的:“收九塊。”

啊……這小孩肩膀好寬啊。

腰也很窄,腿還長。

雖然髒是髒了點,但是……

真的很香。

荼白沒忍住,在心裏啧了一聲。

Andy付了錢,和荼白一起到窗口排隊。

他把小票擱到窗口,對着正在炒菜的沈見夏說:“小弟,一份中辣的豬肉炒馬鈴薯,半只脆皮鴨。另外還要一份素炒莴筍不要辣,少油少鹽少味精啊。”

“好。”沈見夏沒回頭,聲音被淹沒在鍋和鏟的碰撞聲中。

小孩炒菜的速度很快,放料足,但油煙味也确實很重。

荼白怕嗆,讓Andy等着,自己躲一旁涼快去了。

沒一會兒,Andy就端着他自己的兩盤菜走過來:“小白,我先去占個座,你去看看你的炒莴筍啊。”

“嗯。”荼白應了一聲,又走回窗口。

沈見夏剛把鍋放到洗碗池裏沖幹淨,重新放回竈上。

看到窗口多了個人,他下意識地扭過頭:“你要……”

話未說完,看清站在窗口的荼白,沈見夏愣了一下,油煙味瞬間往氣管裏猛灌。

荼白正要開口,就見那丹鳳眼的少年忽然蹙起眉,扭過頭,将臉埋進胳膊肘裏,用力地咳嗽起來。

“……噫。”盡管對方全副武裝地戴了雙層口罩和塑膠手套,但從小吃遍高級餐廳極其重視餐桌禮儀的荼白還是後退了一步,沒忍住,露出嫌棄的眼神。

今天他已經被這家店勸退三連了。

荼白那一聲“噫”,沈見夏聽見了。

面對荼白毫不掩飾的嫌棄,沈見夏卻沒表現出絲毫的不悅。他清了清嗓子,回過頭:“抱歉,店裏有點嗆。素炒莴筍是你的對吧?”

荼白按捺住拔腿就走的沖動,極不情願地點點頭。

沈見夏的眼睛彎了彎。

他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張臉,荼白無法判斷他是否笑了。

但那雙丹鳳眼,是真的,很勾人。

像狐貍精。

還是公的那種。

“不要蔥姜蒜,不要辣,少油少鹽。”沈見夏盯着荼白,重複了一遍,“大蒜一點都不能放,吃了會死。”

“對。”荼白說。

這是剛才點單的時候,他特地叮囑收銀員的。

沈見夏點點頭,擡起胳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行。你先去坐着,一會兒我給你端過去。這兒油煙味重,你別嗆到。”

說着,他把剛剛才用水沖洗過的鍋拿回洗碗池,擰開水龍頭,重新洗了一遍。

荼白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他被人服務慣了,沈見夏這麽說,他也沒客氣,轉身去找Andy。

“這麽快……诶你菜呢?”Andy擡頭看兩手空空的荼白,疑惑地問。

荼白從旁邊的紙盒裏抽了幾張紙,仔仔細細把椅子擦了幾遍,才萬般嫌棄地坐下來:“炒菜的小孩說那邊嗆,讓我過來坐着等,一會兒給我端上來。”

“蛤?”Andy瞪大眼睛,“你說沈見夏?沈見夏讓你過來坐着,還說親自給你端上來?”

“是啊。”荼白看了他一眼,“有什麽不對嗎?”

當然大大的不對啊!

Andy在心裏腹诽。

連他這個外人都知道,沈家老二是城逢巷出了名的性子浪脾氣爆不好惹,曾經有同行上門挑事,結果被沈見夏拿着菜刀從城逢巷街頭追到街尾來回跑了六圈,最後哭着喊着求饒。

賣脆皮鴨家的小夏爺一戰成名。

就這樣一人,居然主動提出伺候荼白?還關心他會不會被油煙味嗆到?

“按理來說不應該啊。”Andy小聲嘀咕,“難不成他也追星,認出你了?”

“我又不火,認出來了又能怎樣。”荼白毫不在意,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剛一打開,“叮叮咚咚”的提示音便接連不斷地響起,

荼白點進自己一小時前發的那條微博看了一眼,評論已經漲到了三千多條。

卧槽!

荼白捂住胸口。

糊逼何德何能!

那幾個小女生沒猜錯,荼白還真是一個明星。

只不過,是早就過氣的那種,糊到塵埃裏的卑微童星。

荼白三歲的時候就出道拍戲了。

當年,他憑借着驚為天人的顏值和娴熟的演技打動了大江南北的觀衆,俘獲了許多媽媽粉姐姐粉的心。

荼白一炮而紅,并且被評選為年度最佳新人演員。

小荼白風頭最盛的那幾年,大街小巷都貼滿了他代言的産品廣告,是當之無愧的“國民兒子”。

圈裏的前輩們都說,這孩子是神賜的容貌,連爐火純青的演技都是老天爺賞飯吃,以後一定會大有一番作為。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荼白長大後會是什麽模樣。

然而,前輩們和觀衆們的一片熱忱,終是錯付了。

誰能料到,十二歲以後,荼白他,居然,長殘了。

殘到了一度肥胖到兩百五十斤、五官變形的地步。

觀衆們是無情的,長殘後的荼白讓他們大失所望。娛樂圈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每分每秒都有優秀的新鮮面孔出現,沒有人會記住一個容易被取代的人。

毫無懸念,荼白迅速地糊了,再也沒有人關心他近況如何。

直到前一陣,一段街頭鬥舞的即興唱跳視頻在網絡上迅速流傳。

視頻的主角是個五官豔麗的年輕男孩,在極具節奏感的音樂中,他跟着節拍跳舞,舞步酷炫,節奏精準,竟然絲毫不輸給目前屏幕上的任何一個頂尖的唱跳愛豆。

原本一旁還有別的舞者跟他鬥舞,可到了後面,畫面裏只有他一個人在跳,旁邊都是為他鼓掌的觀衆。

因為主角驚人的美貌和精湛的舞技,這段視頻很快就被推上了熱搜。

沒過多久,視頻的主角也被人扒了出來。

網友們驚訝地發現,這個身材纖細、相貌美豔的男孩,竟然是當年那個長殘長胖到被粉絲們放棄的糊逼荼白!

許多營銷號拿着荼白的視頻截圖和小時候的劇照做了對比圖。

衆網友紛紛起回憶童年,在評論裏感嘆:

“我是看着他的戲長大的!”

“這些劇照真是童年回憶殺啊,小時候最喜歡小荼白演的幼年皇太子了。”

“小荼白的顏值巅峰又回來啦!”

“一直很期待小荼白長大後的樣子,一度以為他長殘了很失望呢,沒想到又瘦了回去。”

“沒想到小荼白不僅演技好,舞也跳得這麽棒,愛了愛了。”

……

在短期內,荼白的微博下再次聚集了各種顏粉。

童星荼白在銷聲匿跡數年後,憑借一段鬥舞視頻,再度翻紅。

眼看局勢一片大好,荼白那萎靡多年、廢物一樣的經紀團隊大為振奮。他們摩拳擦掌,打算大幹一番事業。

以前求之不得的通告像雪花一樣紛至沓來,笑得Andy情不自禁地發出豬叫聲。

這樣的走勢一直持續到上個月,荼白在一個綜藝節目裏闖了禍,被扣上了“沒文化”的帽子。

接着是一周前,他被人拍到在機場看耽美小說嗑男男CP,還樂得發出了“鵝鵝鵝”的魔性笑聲。

荼白覺得自己很委屈。

他不過就是在機場候機室拿着iPad看耽美小說,屏幕調得亮了點,字號設置得大了點,笑容甜了點,怎麽就偏偏被人拍了照片,還錄了小視頻,爆料到了網上呢?

魔性笑聲被群嘲也就罷了,更可恨的是,在那些偷拍的照片裏,屏幕上的小說也被一清二楚地拍了下來。

爆料出來沒多久,眼尖的網友就扒出了荼白在看的小說——

那是一本耽美小說。

荼白瞬間被營銷號輪上了熱搜,真真假假的黑料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許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網友跑到荼白的微博下面冷嘲熱諷:

“還他媽嗑還他媽嗑!”

“幹啥啥不行,嗑糖第一名!”

“你但凡把嗑脆皮鴨文學的勁頭分給事業一點,也不至于這麽糊!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你不是直男吧?是不是同性戀啊?”

看着熱搜上的#荼白鵝鵝鵝#,荼白掐指一算,從被偷拍的那天到今天,他已經被營銷號帶節奏輪了整整七天七夜了。

按理說,一般的明星如果站在風口浪尖上,基本上都會保持緘默,盡量避免發言,等着團隊來處理。

說得越多,錯得越多。不如當縮頭烏龜,等風頭過了再露面。

然而荼白所屬的經紀公司溫皇娛樂并沒有怎麽公關,因為錢都拿去捧別的藝人了,沒多餘的錢花在他身上,所以荼白就一直被挂在廣場上輪。

但荼白是誰。

這圈子裏多少人還沒紅就糊了,他十幾歲的時候就經歷過由爆紅跌至谷底,又重新翻紅的奇妙經歷,心态早就穩得一批。

笑看大起大落的荼哥表示:Nobody cares。

今早出門前,荼白偏不怕死,在微博上發了一張風騷的自拍。

不用想,這條微博下面的三千多條評論肯定都是風涼話。

想到這裏,荼白點開那條微博的評論,想看看今天網友又創造了什麽金句。

沒想到,被頂到第一條的評論卻不是罵他的。

【@某路人:只有我好奇,是哪位太太的小說讓荼白笑得這麽甜嗎?蹲個書名。】

【@白的Summer 回複@某路人:我。】

荼白:“……”

荼白:“???”

荼白:“!!!”

荼白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心情在一瞬間內由震驚變成了狂喜。

他一把抓住Andy的胳膊,瘋狂地晃動起來,再次發出了“鵝鵝鵝”的癫狂笑聲:“Andy哥!他評論我微博了!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诶诶诶你別鵝了!我的鴨——”猛然被荼白吊着胳膊一晃,Andy剛夾起來的一塊脆皮鴨掉回了碗裏,“你別激動啊,誰啊?誰評論你的微博了?”

“Summer大大啊!”要不是周圍到處都是人,荼白恨不得當場劈個叉,“就是我一直在追的一個作者!耽美文學界一顆冉冉升起的巨星!我的愛!我的心肝我的寶貝!”

他扔開Andy的胳膊,顫抖着雙手,點進那條評論去看。

在“白的Summer”回複之後,那條評論樓裏瞬間被“卧槽”刷屏了:

“卧槽!活捉一只Summer!”

“卧槽!Summer大大快回去更文!”

“卧槽!雖然不知道你們在卧槽些什麽,但是誰能告訴我Summer是誰?”

“卧槽,樓上你不看耽美你不知道,Summer大大全名‘白的Summer’,去年夏天爆紅的一位寫耽美小說的新人作者,目前在藍海文學網上總積分排名第一,代表作《碎片的奇跡》《My Boy》《殺死神明》等,已經全部售出影視版權、海內外實體書版權、動漫版權、漫畫版權等多項版權。”

“卧槽,雖然但是,你們沒發現嗎,Summer大大之前關注0,十分鐘以前他關注了荼白且只關注了荼白。一瞬間我居然不知道該嫉妒誰??”

……

荼白抖着手,點進“白的Summer”的主頁,顫顫巍巍地點了個關注。

關注标識瞬間變成了“互相關注”。

荼白一下子就伸手捂住了早就被口罩遮得嚴嚴實實的嘴,大墨鏡下的一雙眼睛激動得熱淚盈眶。

我!的!媽!鴨!

“等等,小荼白,你今天又發微博了?”Andy抓住了問題的關鍵,他掏出手機,面色發白,冷汗直流,“我不是讓你先別發微博,等這段風波過去了再說嗎?你不是不知道最近有人想搞你啊……”

“只要我夠糊,我就不用怕。”還處于興奮狀态的荼白根本沒在怕的,他瘋狂地戳着屏幕,迅速回複Summer大大的評論。

【@荼白回複@白的Summer:天鴨!讓我瞧瞧這是誰!是你!是我的心肝寶貝Summer大大評論了我微博!撒花!給大大投雷!!!】

就在荼白打字的時候,一陣奇異的香味飄了過來。

一只瘦削卻結實的胳膊忽然出現在荼白眼前,手上還端着一盤綠油油的素炒莴筍。

“你的素炒莴筍。”沈見夏把盤子擱到荼白面前的桌板上,“不夠可以加,我給你炒。”

“謝謝。”荼白頭也沒擡,專注地把評論發出去。

與此同時,沈見夏褲兜裏的手機忽然“叮”地響了一聲。

沈見夏看了低頭刷微博的荼白一眼,笑了笑,轉身回了竈臺。

Andy看完荼白的微博,确認荼白沒惹什麽事,總算松了口氣。

他剛把手機收起來,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大驚失色:“啊糟糕!我忘了跟沈見夏說你不要蒜!他們家的大蒜都是切成碎末的那種,很難挑出來的!”

“啊?”這下荼白總算舍得從屏幕前挪開眼睛,“你沒說?可他知道啊。”

“他知道?”Andy愣了一下,扭頭去看剛才沈見夏端上來的那盤菜,“他們家都需要客人自己跟炒菜的人交代忌口的啊……”

但這盤素炒莴筍就真的只有莴筍片,一丁點兒大蒜末都沒有。

Andy徹底震驚了。

怎怎怎怎麽一回事啊這到底是?!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紅色的東西忽然從店門口飛進來,嘭地一聲砸到了Andy和荼白面前的桌子上,把桌面上還在冒着熱氣的菜給打翻了。

荼白低頭一看,他剛穿了一次的頂尖奢侈品牌本季度最新款皮衣最終還是慘遭毒手,被濺到了油:“……”

不僅是外套,連他的墨鏡鏡片都沾上了一滴油。

好在口罩沒摘,他絕美的小臉蛋幸免于難。

而剛才被肥姐壓在屁股下面搖搖欲墜的紅色塑料凳子此刻正安詳地躺在他們的菜裏。

我靠啊啊啊啊啊!

搞什麽鬼?!

荼白剛要發火,有個人忽然沖進了店裏,單手撐着櫃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見、見夏,不好了!你哥他、他又被人追着砍啊!”

正在砍脆皮鴨的沈見夏一頓,擡起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夥拎着棍棒的古惑仔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店裏。

為首的是一個綠色板寸頭,看樣子也就二十來歲,腳下踩着一雙黑色人字拖,脖子上還紋着一朵玫瑰花。

店裏的食客瞬間作鳥獸散。

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店裏瞬間清空,只剩下坐在原處搞不清楚狀況的荼白和Andy。

荼白滿腔的火氣被壓了回去:“……Andy哥,怎麽回事?”

Andy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我也不太清楚……看起來不像是好事情。”

荼白:“……”

荼白:“要不,我們也……?”

話音未落,為首的綠色板寸頭一把揪住剛才跑進來通風報信的那個人,用力把他摔到了荼白的桌子上,把他的頭摁進荼白那盤素炒莴筍裏:“通風報信?我讓你通風報信!我請你吃燒鹵啊!傻逼!”

濺出來的莴筍片往荼白和Andy的衣服上亂飛。

荼白:“……”衣服……

荼白:“喂,你們等一下……”

“小子,你誰啊?”綠板寸注意到了荼白,他甩開手裏的人,擡手去摘荼白的帽子,“喲,來城逢巷吃個燒鹵還戴墨鏡戴口罩的,你是哪位天王巨星啊?讓我來看看你到底長什麽樣!”

“喂,你想幹嗎?”Andy發覺情況不對,立刻站起來,伸手去推綠板寸。

“別碰他。”

伴随着一道冷漠的男聲,綠板寸只覺得脖子一涼,整個人頓時僵硬住。

荼白倒抽一口冷氣,連發脾氣都忘了。

看到荼白瞬間變得驚悚的表情,綠板寸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他戰戰兢兢地轉動着眼珠子,艱難地往旁邊看去。

一把磨得鋒利的菜刀正抵着他的脖子。

菜刀折射出的寒光灼傷了綠板寸的眼睛,他瞬間慫成傻逼,雙腿發軟,說話字不成句:“……小、小夏爺,你你你可千萬別手抖啊……”

沈見夏站在綠板寸身後,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另一只手握着刀柄,刀背正頂着綠板寸的脖子。

他臉上的口罩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摘了下來,露出一張少年俊俏的面孔。

沈見夏的嘴角勾着一點悠閑的笑容,眼神卻很冷冽,沒有半分笑意。

他看着荼白,話卻是對綠板寸說的:

“小玫瑰,你要是敢動他一下,我就砍你一刀。”

作者有話要說:  荼(tú)白,不是茶白哦。

白summer大大的代表作都是我亂取的名字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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