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年前的事, 陶灼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歷歷在目,連同嘴唇觸碰到的瞬間所産生的悸動一起,全都清晰得如有實質。

只是現在的心情跟當時完全不一樣, 當時他光顧着心慌意亂, 滿腦子都在重複“我的媽”,還要裝作什麽都沒有碰到, 心虛地捂着嘴對厲歲寒說:“我去尿尿!你快睡吧!”

現在更多的則是複雜和酸楚,還有一點點被“秋後算賬”的、神奇的心慌。

“……你當時感覺到了?”陶灼紅着臉梗了半天,憋出個問題。

“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厲歲寒點頭, 禮貌地解釋。

“那你……”陶灼想說那你當時裝得跟沒事兒人一樣, 還“嗯”一聲, 翻個身讓我去吧!

但他及時的重新撈回重點, 對厲歲寒說:“那不是偷親, 你別扯一句後悔了就大着個臉在這兒誣陷我。”

厲歲寒看着一臉嚴肅的陶灼, 像是覺得他很有意思, 嘴角往上一勾。

陶灼被他這副“随你怎麽說”的眼神看得要抓狂, 還想再解釋, 張了張嘴,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

是不是故意的又怎麽樣呢?

都是過去的事了。

而且, 在他們嘴巴碰到之前, 厲歲寒睡夢中條件反射般那一摟, 把他裹進懷裏的動作,陶灼都不敢多想那是怎樣養成的肢體反應。

這麽一想, 人還真的是會變。

陶灼不由地品味了一下。

那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對厲歲寒的憧憬到底是什麽, 拽着那點兒蜻蜓點水都稱不上的“親嘴兒”回味好幾天,懵懂慌張的, 心裏又亂又酥,最深的感受是厲歲寒以前一定對黎洋特別好,也太溫柔了,黎洋腦子被門夾了吧竟然跟厲歲寒分手!

後來他喜歡上厲歲寒了,一顆紅心大腦發熱,就憧憬着如果跟厲歲寒在一起,厲歲寒肯定也能對他那麽好,他跟黎洋肯定不一樣,肯定不會甩了厲歲寒。

到了現在,陶灼感受過追求也經歷過拒絕了,站在時光後頭往回看,只感覺當初的他簡直就是顆大苦杏仁,往那兒一杵都讓人皺臉澀嘴。

“你全都記得麽?”他突然問厲歲寒。

厲歲寒沒明白陶灼指的是哪些“都”,反問:“什麽?”

陶灼看他一會兒,還是沒敢問。

都過去三年了,可別主動給自己找氣受了。

“沒什麽。”他搖搖頭,琢磨着如果想潇灑一點兒,這時候他該說句“拜拜”就轉身走,卻又有點兒挪不動腳。

畢竟這個人可是厲歲寒,曾經他喜歡到沒皮沒臉的人。

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安逸聞野。

“陶灼,我是認真的。”厲歲寒對他說。

這句“認真”讓陶灼的心情瞬間特別、特別的複雜,比剛才突然被啄了一口還複雜十倍。

說沒有想法那不可能,他能騙厲歲寒,騙不了自己。

同時又真的覺得很憋悶,你早幹嘛去了?

這問題沒法張嘴,陶灼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麽小家子氣,像個對舊賬的小姑娘。

再說了,他心裏比誰都明白,不論面對人還是物,人們會拒絕的原因從來都只有一個,就是不夠喜歡。

啊啊啊太煩了!

陶灼簡直想落淚,為什麽他糾結的所有問題都直指一個同方向:自取其辱!

又抿抿嘴,他鬼使神差地換了個問題問厲歲寒:“黎洋這兩年找過你沒有?”

厲歲寒跟陶灼對望了會兒,食指輕輕在車身上敲了兩下,聽不出情緒地“嗯”一聲。

陶灼本來沒抱有期待問出什麽,一聽還真找過,忍不住心頭一動。

“找你和好?”他眨了下眼。

厲歲寒沒否認也沒承認。

陶灼倒是不那麽在乎這個問題的答案。

黎洋找過厲歲寒,不管是不是要和好,厲歲寒肯定是沒答應,得到了這個信息,他就很沒出息的感到一丢丢雀躍,眼前的厲歲寒也無形中順眼了許多。

“那你好好認真,”陶灼踢了下腳旁的小石子,沒再繼續說別的,拐回到厲歲寒之前的話頭,“我回家了。”

說完,他沖車窗裏的貝甜擺了下手,也不看厲歲寒,轉身就要走。

剛邁一步,厲歲寒從身後撈住他穿在外套裏的衛衣兜帽,說:“跑什麽?”

“不是要我像當初你追我一樣追你麽,”他捉着陶灼打開副駕的車門,“厲貝甜,自己去後邊兒坐。”

陶灼:“……”

貝甜:“……”

“我追你的時候抓着你坐車了麽?!”陶灼簡直覺得厲歲寒無法理喻,用胳膊撐着車門貝甜不讓她動,紅着耳朵扭臉瞪厲歲寒,“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我這人一直這樣。”厲歲寒看着他,“是你以前對我濾鏡太厚了。”

陶灼心想你還知道濾鏡,看來沒少網上沖浪啊!

“不是,你先松……哈哈哈你抓我腰!癢!”陶灼動來動去的不肯就範,厲歲寒輕輕往他肋下一抓,陶灼立馬哈着腰躬起來,控制不住地發笑。

厲歲寒看着他,眼角溫柔一彎,又看貝甜,手朝後一指。

貝甜一天能被這兩個大人煩死,二話不說從陶灼胳膊底下出溜下來,拖着她的玫瑰爬去後座。

陶灼被厲歲寒捉到門前,腳後跟再退就是輪胎,他沒地方站了,執着地讓屁股只挨上一小片座椅。

厲歲寒的車闊氣,吉普的車身本來也高,車門在旁側一擋,像一個漏風的小世界。

陶灼笑完喘了兩口,車廂裏清淡的玫瑰花香萦在鼻端,他瞥着眼前厲歲寒的距離近到暧昧的厲歲寒,喉頭緊繃繃的不自在,想起上次兩人挨得這麽近,已經是他大四,厚皮厚臉地跑去跟厲歲寒合租的時候了。

“幹嘛呢你?”他踢了一下厲歲寒的小腿,讓他離自己遠點兒,“我追你的時候把你往車上摁了?”

“沒往車上摁,動手動腳你還動少了?”厲歲寒擡手撥撥陶灼的頭發。

陶灼撇嘴,腦袋一別,又踢他一腳,厲歲寒笑了。

“你玩兒真的?”陶灼警惕地打量他。

“真不真心到底要怎麽用嘴來證明?”厲歲寒也有些無奈了。

“如果追到最後,我讓你醒醒呢?”陶灼很認真地問。

厲歲寒盯了他一會兒,沒說話,然後擡手将陶灼一環,輕輕地抱在懷裏。

他還是認準了我喜歡他。

陶灼僵得像只抻着脖子的鵝,從皮到骨頭都卡殼了,感到厲歲寒的下巴墊在他腦袋頂上,他的側臉則貼着厲歲寒溫暖的脖頸,這讓他的心無法自抑地跳起來,同時心裏有點兒說不來的難過。

洗衣液的味道倒是還跟那時候一樣。

陶灼抽抽鼻子,偷偷嗅了下。

餘光一轉,貝甜抱着一懷玫瑰在後排盤着腿,跟個老仙一樣,歪着頭一臉無聊地看着他。

陶灼:“……”

這到底是個什麽小孩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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