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激将法

點翠見狀，忙忙地遞了一個本子上去。

邱錦羽握住，反手便擲了出去：“劉掌櫃不妨瞧瞧這個再來與我說話。”

劉啓明看到摔在腳邊賬本模樣的東西，面色頓時沉了下來，他活了這把年紀，還從來沒有人敢對他這樣過。

他并不去撿，倒是指着邱錦羽的鼻子憤怒斥道：“我打十七歲便跟着邱老爺子走南闖北，為邱家賣命一輩子，便是邱老爺子站在這裏也要與我客客氣氣的說話。你不過一個黃毛丫頭，如今便是邱老爺子不在了，你也是一個後輩，是誰叫你如此張狂？”

邱錦羽只是淡淡笑着，聞言臉上的表情半分變化也沒有，只是緩緩擡眼看過去。

“若劉掌櫃看完了這個，敢對着邱家的祠堂，我祖父的牌位說是我冤枉了您，那錦羽必定斟了好茶向您磕頭認錯。”

說到這，她頓了頓，緩緩擡起頭來，目中精光迸射：“可若是您的錯，我非但要送官革職，您還得在我祖父的牌位前賠禮道歉的。”

劉啓明頓時更加憤怒，但是語氣中卻滿是蒼涼：“你用不着拿邱老爺子來壓制我，我為邱家賣命一輩子，老了卻落得個兔死狗烹的下場，五小姐，你很是厲害。”

邱錦羽淡笑，這波感情牌打的真是好，倘若不是知情人，只當她邱錦羽是個多麽冷血狠辣之人呢。

但是口中卻仍舊是寸步不讓的。

“祖父已是亡人，饒誰也不願再三拿祖父來說事。我邱家沒落，但是不代表邱家沒人了，劉掌櫃這麽些年做的那些當真以為旁人不知道嗎？”

邱錦羽身上已經全然沒有了方才淡淡笑着的柔和，甚至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令他們都忘記了這只是一個十五六歲還未出閣的丫頭。

被一個半大孩子呵斥，劉啓明臉上登時就有些挂不住，但是也隐隐地知道了邱錦羽手中握着的把柄到底是什麽了。

看着邱錦羽步步緊逼，劉啓明臉上的憤怒反而被凄慘所代替了。

邱錦羽厲聲說完之後，他直接就轉身面對着廳中衆人道：“五小姐可能未曾與我接觸過，不知劉某為人，但是諸位與劉某相識多年，自然知道劉某是何樣的人，大家且來評評理。”

邱錦羽只是一言不發地看着劉啓明，他去問那些管事？在場衆人誰的手掌幹淨呢？便是如今肯為他說一兩句話也是為了自己遮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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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啓明顯然是受盡了極大地委屈一般，差點便是老淚縱橫。

“我跟着邱老爺子數年皆是因為敬重邱老的人品，如今便是他早已駕鶴西去，我也兢兢業業守着邱家的錢莊數載，從未曾有過怨言，但是如今竟是落得這般下場。”

劉啓明已經是這般失态的樣子了，但是邱錦羽仍舊是穩坐釣魚臺的淡然。

衆人不禁啞然，這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地樣子倒是真有幾分邱老爺子當年的樣子。

見邱錦羽不為所動，劉啓明直接仰天哀嘆道：“說到底是我無用了，想當年跟着邱兄叱咤風雲何等的肆意快活，如今卻要受這小兒女的欺淩，總之是說不清楚的，還不若随着邱兄去了，也好過叫旁人無端猜忌我。”

劉啓明說完，直接就往一邊的牆上撞去，竟是要以頭強之。

邱錦羽是在無奈，這位劉掌櫃也是好笑的很，她還沒說什麽，怎麽到他那裏就好像是要逼的人沒有活路一般？

但是她還是看到劉啓明步子軟軟的，并沒有必死之人那種決然，她就知道劉啓明必然舍不得撞死自己。

可是劉啓明舍不舍得撞死自己和她救不救是兩碼事。

若是前者，這件事請就必定會以她不可控的方向偏離，畢竟逼得這樣一位見證了邱家興衰的老人尋死，不管放到哪裏都是不合常理之事。

但是若她做到了後者，這件事就不會由得他們胡來。

劉啓明應該還當她是從前的邱錦羽必然是沒有那個能力攔下他的，只要他的頭碰到了牆壁，那邱錦羽便拿她沒有辦法了。

邱錦羽了然地斜斜揚起唇角，很可惜，她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邱錦羽了。

她不緊不慢地拿起桌上的茶盞蓋子，就手扔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劉啓明那突如其來的一遭，就見劉啓明要撞到牆上的腳步忽然一頓，膝蓋一彎整個人便“哎呦”一聲倒在了地上。

緊接着就是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的聲音。

衆人愣了愣，看過去的時候就見劉啓明的身邊就有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茶蓋兒，而邱錦羽還維持着将茶蓋扔出去的動作。

廳中人頓時明了，原是這位五小姐攔着的。

但是這準頭兒倒是叫人咋舌，一個女子手上要多大力才能将一個男子砸的膝蓋盡彎？

李厲聲率先反應過來，見劉啓明分外狼狽地摔在地上，就急忙走過去摻了他起來。

“劉掌櫃這是說什麽？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的？”

邱錦羽的神情仍舊沒有太大的波動：“劉掌櫃還沒有看看那本子上寫的什麽，就說是我冤枉了你，若再出什麽事，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初初接手生意容不下各位呢。”

李厲聲并廳中的幾位管事都有些好奇這賬本上寫着什麽，竟能讓這五小姐如此的信誓旦旦。

邱錦羽胸有成竹地笑看着站在廳中的劉啓明，只見他的臉上神色不斷變化着，由青轉白又轉紅，但就是不去撿起地上的賬本。

她緩緩地重新将茶盞拿在手裏一下下地刮着茶面，神情閑适笑容恬淡：“劉掌櫃不會是不敢看吧？難不成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這就是赤裸裸的激将法了。

大家心中明鏡兒似的，在座的沒有哪一位是幹淨的，邱錦羽既然這話說得出來也就證明她必定是與什麽真刀實槍的東西，否則是決計不敢在他們這幫人面前糊弄的。

但是她之前說的送官革職在邱老爺子牌位前認錯，可真是太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