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座的衆人都是跟着邱老爺子走南闖北過的人,邱老爺子為人處世光明磊落,衆人無不佩服,但是在他的面前認錯豈不是說自己有負了邱家嗎?
這委實重了。
但是有了剛才那一遭,劉啓明反而冷靜了下來。
只怕這位五小姐不是個簡單人物,旁的不說,現在他的腿彎處還隐隐作痛。
李厲聲見場面僵住了,就忙忙地出來打圓場對劉啓明道:“五小姐不過是用激将法吓唬你,我們活了大半輩子的人豈會不知?不過是叫你快些瞧瞧那上面寫了什麽,還沒怎麽樣呢就尋死覓活的,怎麽就那樣難?沒得叫孩子們笑話。”
邱錦羽但笑不語,這個李厲聲說話滴水不漏,三兩句就将她逼到牆角的死局挽救了回來,當真不可小觑。
但是她本來也就沒打算将場面鬧得太僵,畢竟都是元老級別的人,今後她還要這些人幫扶的,也不想面子上都過不去。
她可沒忘了今日首要的任務是要接手這些鋪子而不是趕盡殺絕。
李厲聲說着話還暗暗地對劉啓明使了使眼色,劉啓明這才憤憤低頭撿起了地上的賬本開始一頁頁翻閱,但是還沒翻兩頁臉上的神情就是大驚失色,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小。
“你……你這是如何拿到的?”
他這些年确實是對大夫人含混敷衍,但是他自己手上卻有一筆無比清楚的賬,每日的進賬出賬,每筆錢款的來去,他都一一記了下來。
而這一本正是他過去一年記下的,跟他交給大夫人的賬目嚴重不符。
這個賬本上記着的,是他交給大夫人的數倍。
因着是背後的手腳,他向來都是将這些藏得無比嚴實的,但是現在怎麽會出現在了邱錦羽的手上?
邱錦羽的神色似乎從進來的時候就沒有變化過,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料想到了一般,但是眸子卻已經漸漸冷了下來。
“劉掌櫃先別管我是如何拿到的,你不應該先向我解釋一下這中間相差的銀子都哪裏去了?何況這只是今年的,只怕這麽多年劉掌櫃沒少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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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邱錦羽吃驚的是,劉啓明的臉上竟然沒有她想象中的慌亂,只是道:“五小姐只憑了一本這來路不明的本子就想把這盆髒水潑在劉某身上,不覺得不妥嗎?誰知道這賬本是不是你自己杜撰的。”
劉啓明很快就鎮靜下來,他之前已經想過這個賬本洩露的可能,所以并沒有在上面留下關于自己任何的東西,也并未注明是德榮錢莊的進賬依據,便是日後被人發現了也盡可賴掉。
如今誰知這五小姐打的是什麽主意呢?
邱錦羽知道劉啓明再打些什麽主意,只是冷笑:“是不是來路不明劉掌櫃心裏有數,要不要我把您府裏給劉小姐置辦的首飾之類詳細說給您聽?”
聽到邱錦羽說的前半句的時候劉啓明還在暗自高興的,只怕邱錦羽并沒有證據證明這賬本就是他的,只是主觀臆斷罷了。
但是聽到自己的女兒,他頓時就緊張起來。
劉啓明家中一共四個兒子,只得了這麽一個女兒,一家人寵的寶貝似的,恨不能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去,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都要給摘了來的。
所以平日裏他給自家的女兒置辦金銀首飾各種稀罕玩物可都是花了不少錢的。
邱錦羽連這個都知道,只怕那賬本也是有依據的。
劉啓明的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半晌才沉沉地嘆了口氣:“五小姐有備而來,又明察秋毫,我甘拜下風。是劉某一時被豬油蒙了心如今可不是打嘴了。心內實在慚愧,對不住邱老爺子的厚望,我這便去斟茶認錯。”
邱錦羽也不急,甚至叫身邊的點翠:“給劉掌櫃上茶。”
一邊的幾人頓時都發了急,大家都知道這斟茶認錯的後果,之前邱錦羽言語決絕,所以這一認錯就代表着邱家将再也沒有劉啓明的位置了。
但是邱家如今這般光景,若是把劉啓明換走了,只怕更是不利。
尤其是李厲聲,兩人雖然暗自鬥了多年,但是到了關鍵時刻的時候還是會挺身而出。
“五小姐,劉掌櫃此事是有苦衷的……”
“李厲聲!”已經将茶拿在手裏的劉啓明聞言頓時就厲聲喚住了李厲聲即将出口的話,道:“錯了就是錯了,我劉啓明沒有什麽擔不起的。”
邱錦羽就淡淡笑起來,心底對劉啓明這般的态度也是佩服至極。
其實劉啓明說這話其實是有些賭氣的,便是他的錯,他在邱家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吧。
這位五小姐竟是半句相攔阻撓的話都沒有,甚至連客氣的撫慰都沒有,當真令人心寒。
他憤憤地轉過去,看着大廳中邱錦羽命點翠放過來的邱老爺子的牌位,只覺得心底一陣發酸。
到底是物是人非了,便是邱錦羽再是邱老爺子的兒孫,但終究沒有邱老爺子的風骨。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是時候頤養天年了。
直到斟茶完畢,劉啓明的心情頓時深深宕到了底部,直接轉身對邱錦羽道:“德榮錢莊的所有賬目交接事項我會盡快交給五小姐,若是沒什麽事,劉某就先走一步了。”
衆人頓時都是一陣着急,李厲聲也不禁埋怨,這位五小姐當真還是個孩子,劉啓明走事小,但卻是他們這些老骨頭的“軍心”,只怕會讓剩下來的人心中恐慌時時自危。
便是方才邱錦羽對劉啓明知道的事無巨細還有不知怎麽拿到手的賬本,都讓他感到深深的寒意。
就在衆人憤懑之際,邱錦羽的聲音卻忽然在大廳中響起了。
“劉掌櫃留步。”
劉啓明有些微微的氣惱,他已經什麽都放下了還叫他做什麽?
但是他不耐煩的轉過身來的時候,卻見邱錦羽走到他的面前,深深拜了下去。
這麽一來,不但劉啓明就連李厲聲等一衆人都露出了驚訝不解的神情。
這是怎麽說的?